作者:厉九歌
白经天叹气,“我知道你心善,不必为了我憋着。有火气,你发泄在我身上就好。”
迟一悬:……
什么鬼?白经天被人夺舍了吗?
孟长老在旁边围观他们相处,只觉开了眼界,眼见两人都没话说了,他才道:“少主,该吃药了。”
白经天哦了一声,迟一悬问他受伤了吗?
孟长老道:“迟城主有所不知,我们少主之前为了找……”
“咳咳……”这下子,咳得惊天动地的变成了白经天。
孟长老识趣闭嘴,等着白经天自己解释。
白经天:“是增进修为的补药。”
迟一悬:……
你看我信吗?
白经天去吃药了,孟长老立刻毫不犹豫把他卖了,“迟城主,我们少主在海上寻了您几日,又去了朝歌一趟,得知您没有回去,他以为您遭了难,就……”
在迟一悬复杂的眼神下,孟长老叹道:“我们少主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他的身份和资质,在门内交不到同龄的朋友,其他仙门内又情况复杂,还是头一次有城主这样年纪相仿又志趣相投的朋友,行事不免率性了些,让城主见笑了。”
他拱手要拜谢他,被迟一悬一把扶住,摇头道,“白道友能有这样的心性,已经十分难得了。况且要不是为了帮我,白道友也不会招惹孙灵岩,算起来还是他帮我挡了祸。”
孟长老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他赞赏地点了点头。
不久后,白经天吃药调息完回来,终于有闲心问他是怎么逃脱的。
迟一悬道:“当时送走你之后,我又熬了一会儿,运气好,我师姐路过,帮我打死了那老头。”
白经天还不知道迟一悬的师门,炯炯有神地盯着他,迟一悬于是就把自己在山洞里编好的说辞交代了出来。
这件事是他和命器在洞里商量好的,不管白经天有没有回来找他,他都得编一个师门出来,要不然堂堂元婴真君死在他手里也太吊诡了,二来也是给朝歌以后源源不断的好东西编个来路,让人忌惮一下,否则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觊觎一下,那朝歌真是有搞不完的麻烦。
白经天听完一拍桌子,“我就说你这样的人该有个好出身的!”
迟一悬摆手,“师门里也就那么几个人,连个固定门派阵地都没有,说是散修也不为过。”
谁知道白经天兴冲冲道:“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师尊?”
迟一悬:???
白经天疑惑道:“不方便吗?那你先跟我去见我娘,都一样的。”
迟一悬:‘他真不是搞同吗?’
【陛下,有一种病叫钟情妄想。】
迟一悬一秒正经,“不了,我得先回朝歌,免得他们担心。”
白经天:“也对,你还是先回朝歌吧!”他数了一遍,“我们霸刀门内除了我娘一位化神之外,还有三位元婴长老,刚刚你见过那位孟长老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还有一位梁长老,下回我去朝歌,就把那位梁长老引见给你。等什么时候大家都得闲了,我再带你去见我娘。”
迟一悬心内松了口气。
‘原来是给我介绍人脉啊,害我吓了一跳。’
命器笑了一声。
迟一悬察觉出白经天话里的意思,顺势询问,“另外一位长老呢?莫非跟那个厉真君有关?”
提起这个,白经天面色就是一冷,“另一位,就是元婴巅峰的护法长老。他是外面那个贱人的师父。”
迟一悬心道:两个元婴,这可不好对付。
“这个厉真君,看着不太好。”
“自然不好。”不等迟一悬多问,白经天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这人的底细倒了个干净。
原来这厉鸣真君原本的资质并不出众,两三百岁了还在金丹中期徘徊,最近一年却不知开了什么窍,竟然连续突破,就在前几日,竟然结婴成功,成为霸刀门内又一位元婴真君。
“他们师徒原本就不像样子,如今多了一个元婴,越发嚣张。”
上一次见面,白经天对迟一悬还有所保留,但这一次,却是明显掏心掏肺的样子,言语间的倾向表露得非常明显。
说到最后,白经天忍不住道:“上次你送我走之后,受了重伤吧?”
迟一悬:“还好,不严重。”
白经天:“我就知道很严重,要不然你也不会几天不见人,但凡你当时还清醒,也不会一句话都不给我留。你不是那种人。”
迟一悬略惭愧,其实他打完孙灵岩后已经完全忘了白经天。
白经□□他伸出手,“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白经天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但凡有一个活命的机会,我都会先给你!”
迟一悬顿了顿,眼中慢慢有了笑意,啪的一声,他的手掌和他拍在一块,掌心都拢着一团夕阳余晖,“下次说点吉利的话!”
鲲舟送迟一悬回了朝歌,便很快掉头回去,迟一悬站在城墙上目送鲲舟消失,听见陶大成在旁边道:“东家,东海国正在攻打东莱国,短短几日已经连破数城。”
裘平安道:“探子来报,至多再有半个月,东海国就会打到姚城,还请东家开一道门,趁这几日再去收一次货回来。”
自从和姚城建立了合作以后,朝歌的普通米粮蔬菜都是姚城供应,产地直供,就是物美价廉,以后要是因战乱没了姚城的供应,朝歌的粮价菜价就不可避免要上涨了。
迟一悬道:“这段时间我会一直留在朝歌,我另选了几处新的产地,你多挑一些人,这段时间多买粮食多囤货,姚城还有那一带的人如果要避祸,愿意到朝歌来,你也可以带上他们直接从传送门过来。”
裘平安有些担忧,“可这样一来,不就暴露了?”
迟一悬含蓄一笑:“一两千里的事,不算暴露,被人知道也不算什么。”
裘平安这才放心领命退下。
迟一悬又交代陶大成,“这段时间进城的人会越来越多,你那边多招一些人手,哪怕慢一些也不要紧,每一个都务必通过真言书的鉴定,通不过就不要放进来。”
韦获兄弟当初就是没有通过真言书鉴定偷溜进来,当时看他们还算老实也就没太计较,现在可不能犯这种错了。
陶大成一一记下,又问,“如果是修士想要入城呢?”
迟一悬:“修士入城也一样。三个问题通过就可以。”
***
天色渐晚,一辆破旧的马车嘚嘚嘚跑到了银城附近。马车后还跟着十来人,都是衣裳陈旧,满脸尘土,手里紧紧抱着包袱,可仔细看,却发现他们细皮嫩肉,并不像真正的平头百姓。
“还有多久能到朝歌?”
“快到了快到了!”
“说了一路快到了,天天走,天天不到,我的孩子就是这样耗死在路上的。”
也许是天色暗了,风里自然带着凄凉之意,人群中有人说着说着便嚎哭起来,声音痛苦凄婉。
马车上,一名头发凌乱的侍卫将主人的胳膊扎好,安慰道:“大人,快到朝歌了,挺住啊!”
钱丁宁脸色发白,因为发热冷得直哆嗦,“我嘴这么贱,现在又没钱了,朝歌会不会嫌贫爱富,不收留咱啊?”
第153章 第一更
天色已暗, 马车内更显得昏沉,马侍卫宽慰道:“大人,朝歌不会的。”
钱丁宁恍惚道:“也对, 朝歌肯定不会嫌我,又是我小人之心了。”他对马侍卫道:“咱现在没钱又没灵石, 我说话又不好听,要不然等进了城, 你就把我嘴巴贴上吧!”
马侍卫:“……您烧得厉害, 别说话了, 睡一觉吧!”
见钱丁宁不肯闭眼,他施了个术法,强行让他睡了过去。将钱丁宁的脑袋扶正了,又给他掖好被角后,马侍卫就轻轻叹了口气。
他和钱丁宁, 包括跟随在马车附近的那几十人,都是从凤城逃出来的。
自从先帝驾崩, 太子裴显玉又不知所踪后, 朝臣与宗室匆忙推了个两岁孩子上位。那孩子连话都不会说,自然不可能打理朝政, 凤城自此乱了一段时间, 那些之前被迟城主整治过的朝臣重新掌了大权, 为了聚拢财富,堪称不择手段。
钱丁宁的家产也被盯上了,别看钱丁宁平时说话不好听,但他脑子不傻, 自然死死捏着不松手。僵持了几个月,直到前线传来东海国进攻的消息。
眼看东海国势如破竹, 朝臣和宗室都慌了神,匆忙组织了一批兵马,却因为少了粮饷节节败退,钱丁宁于是将家产捐出去做了军费,暗中还是不放心,让马侍卫去调查这笔军费的动向,原以为国难当头,总该团结抗敌,谁知道连军费都被人贪了大半。
见到结果,钱丁宁又是失望又是痛心,在家里骂了一天,当天夜里却果断收拾东西逃离凤城。
出城的时候还撞上了许多一起外逃的人,有背着包袱的平民百姓,也有带着家产护卫的贵族富户。
他们都明白这个国家差不多已经没指望,既然如此,除了赶紧跑去一个能避开战乱的地方,也没别的办法了。
只是这一路上并不好走。因为野外除了妖物外,还有占山为王的匪盗。因为目的相同,大家一路团结对抗妖物和匪盗,倒也走得下去。
然而路上走得越久,听到的消息就越坏,那些贵族富户的护卫明白东莱国恐怕是要亡国,这些大人们的身份地位以后都没用了,于是毫不犹豫背叛了他们的雇主,不但抢了他们的财产粮食,还要杀人。
——我堂堂一个中阶修行者,为了钱给你们当了那么久的狗,也该轮到你们受受罪了。
马侍卫听见他们是这样说的,然后就是一阵抢劫与厮杀。
一路过来的人,很快缩减到了大半。而他们能保住这辆破旧马车,也是因为钱丁宁识时务,自觉将钱财好车让出去的缘故。
后来又走了一段路,马侍卫出去找吃的,那些一无所有的贵族富户以为他抛弃了钱丁宁,就打起了他的主意,等马侍卫回来时,不但马车被人占了去,钱丁宁也被砍伤。
马侍卫怒极之下杀了人,才保住了最后这段路的清净。
回忆忽然被越来越近的嘈杂声打破,马侍卫探头往外看。
却见前面那段路上被人设了拒马,一群银城的守城兵正拦在那里不让人过。
“交过路费?凭什么啊?”
“没听说这里要交钱啊!”
“这么贵,你们抢钱啊!”
马侍卫皱眉,他们没打算在银城过夜,因而选的是绕过银城的一条路,原想着尽快抵达朝歌,谁知道银城做事这么绝。
而面对这闹哄哄的场面,那银城的守兵不耐烦道:“不想给钱就别过,一人十两纹银。”
这是明抢啊!可是马侍卫不得不给,钱丁宁的伤再不抓紧治,以后恐怕要落下病根,现在只有朝歌才能有上好的丹药治伤。
就在他赶着马车要上前时,一队人马从天而降,二话不说将银城的卫兵打开,拒马路障也统统被拆掉,而银城的卫兵看见他们,更是一脸见了鬼的神情,连反抗都不敢就匆匆逃了。
马侍卫认出那领头之人乃是朝歌轩辕卫左使,目光一亮,连忙喊道:“郭大人!”
郭千山将他们接到了朝歌,进城时他对正在核查新人身份的陶大成道:“这儿有伤员,你开个条子。”
陶大成一看是他,二话不说就给开了条子,他交到马侍卫手里,嘱咐他三天内拿着条子到衙门消档,然后又忙碌去了。
时隔数月,朝歌城内跟当初可谓是天差地别,如今眼看着比凤城还要繁华气派,马侍卫却无心观赏,匆匆将钱丁宁送入医药坊,盯着他把药都吃下去,高热也退了,才去向郭千山致谢。
郭千山当时正在城门口和陶大成说话,“这两天从银城那边过来的人少得不对劲,问了才知道银城城主拦路收钱。”
陶大成翻了白眼,“我看是拦路打劫吧!你去把他们打掉了好啊,这段时间我会盯着,要是再有拦路打劫的,就让人通知你。对了,仙洲那边的铺子,你不用去了吗?”
郭千山:“东家指了罗燕行过去,论做生意,她算得上是我的祖师了。正好最近城里事多,玄武卫又要训练,我想在城里多留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