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折叠 第132章

作者:北野行舟 标签: 无C P向

“喵!”

“喵?!”

两只被吓到的猫竖起尾巴,瞬间就钻回黑泽阵怀里,银发少年把手机放回去,皱眉往外看,原本就寂静的走廊里现在只有他自己的声音。

很冷,很安静。

游轮上层似乎传来人在说话的声音,有人吵闹,有人歇斯底里,一切都似曾相识,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黑泽阵对着墙上的血花看了半天,倒是没从形状里看出什么熟悉来;他安抚了在怀里的猫,没有去看,把乘务员的尸体放到墙边,帮她们整理了衣服,转身就往下层走。

他要去中央控制室。

但降谷零不在那里。

昏暗的灯光依旧,黑泽阵看着空荡荡的中央控制室,桌子上的咖啡已经冷透,人早就不在这里了。没有说明,没有留言,墙角还丢着当初用来拷住他的手铐。

他本想离开,却在瞟到控制台屏幕上的某一处时忽然怔住,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刺骨寒意直透脊背,比昨天的暴雨更冷。

地图显示着他们所处的位置,以及,马上就要靠近的那座废弃港口的名字——

“鹤鸣港……”

黑泽阵慢慢地、几乎要将每个字拆分成音节,好不容易才念出了那个词。

二十年前那场事故发生的地点,那之后不久就已经废弃的港口,一场让他整个人生都变得乱七八糟的意外的开端。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开始。如果没有那件事,他不可能加入乌丸集团,也不可能成为琴酒,更不可能变成今天这样。

为什么是鹤鸣港?

昨天晚上降谷零不是说接到了某个港口的信号吗?早就废弃十多年的港口哪里来的信号?!

黑泽阵从一开始的恍然,到迷茫,再到现在咬牙切齿的愤怒。他现在只想知道谁在这里面捣鬼!

银发少年把猫放在椅子上,转身就走。

他关上中央控制室的门,给降谷零打电话,关机;他又去找爱尔兰,但爱尔兰可能睡沉了,没开门也不接他电话,很符合他熬夜昏天黑地再睡觉的习惯;贝尔摩德倒是接电话了,说现在有点乱,Gin你先在房间里等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黑泽阵当然不可能在房间里等,他看了一眼大厅、餐厅和休息室里的混乱,判断事情是早餐时间发生的,有人忽然袭击了其他人,幸好这船上警察和侦探不少,勉强控制了局面。

眼前的场景太过熟悉,过往的记忆重新涌入脑海,黑泽阵抿着唇往外走,想找到一两个了解情况的人。

他随手击倒了几个在走廊里抱着脑袋发疯的人,找到船长——准确来说是在游轮的桥楼附近找到了濒死的船长,和一把染血的消防斧。

而驾驶室里的船员们要么倒在地上,要么趴在控制台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就是睡着了,没死。

黑泽阵给船长做了紧急处理,幸好船长命大,而且身体不错,很快就恢复了意识,也没有太大的危险。黑泽阵等人醒了就问:“怎么回事?”

船长刚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看到一张冷淡的少年的脸,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他也来不及问“你是谁”了,反正船上侦探太多,估计这个银发少年也是个侦探。

他晃了晃脑袋,努力回忆着回答:“大概今天凌晨五点四十分,船上发生了混乱,我们本来想出去查探情况,但有人拿着消防斧差点闯进来,我们就锁上了驾驶室的门。大家长说他会处理船上的事,让我们继续开船,以安全靠岸为最优先的目标……”

大家长说的是降谷零,虽然以黑泽阵的看法,降谷先生未必知道他被这么称呼,但这么叫好像也没错。

日本最大黑色组织的首领,怎么能说不是个极道大家长呢?

黑泽阵把船长扶到墙角,问:

“他人呢?”

“我不知道,他走后没多久我们就离开了风暴和磁场混乱的区域,但很奇怪,明明我们收到的信号来自一个正常运行的港口,我们正在接近的却是一座废港,我想修改路线,但被人从背后打晕了,后面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看来你的船员里有内鬼。”

黑泽阵站起来,对船长说他们都还活着,但可能吸入某种药物昏迷了,警察已经暂时控制了情况,我叫了船上的医生,他们会马上过来。

船长看他要走,拉住他,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黑泽阵看着他。

船长说,二十年前我跟身为船长的父亲出海,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当时也经历过一场风暴,我们顺着天边唯一的光冲出暴风雨,来到了尚未废弃的鹤鸣港……

“没有,”黑泽阵冷淡地打断了船长的话,“您磕到脑袋了,休息一会儿吧,我只是个初中生,二十年前还没有我这个人。”

“也是。”

船长躺了回去,看着银发少年的背影,又喊了句别乱跑了,要小心。

黑泽阵已经离开了。

他确实记得有这个人,在船长说出那段话的时候,他的记忆就不受控制地如书页般翻开,最终定格在了一张更为年轻的脸上。

二十年前。

他从厨房里出去,到处找那位对他连开三枪的混蛋同僚,却撞上了刚睡醒还没搞清楚情况的年轻人。

刚上大学的年轻人是船长的儿子,睡醒后发现整座游轮上都一片混乱,惊恐之下到处找父亲,一边安抚其他刚睡醒发出尖叫的人一边慌慌张张地跑,然后就看到了正要去甲板上的银发少年。

此时外面传来了枪声,黑泽阵咬牙沉默了一会儿,在“暴露身份一起跑”和“放弃同伴继续任务”中选择了前者,但他还没打开门,就被人拉住了。

船长的儿子惊慌失措地抓着他,说:“你没事吧?好多血,你这是中枪了?外面有枪声,很危险,你先别出去!”

黑泽阵本来存了把人打晕的心思,但船长的儿子还练过几招,硬是把门按住了,问他你知道船上怎么回事吗,你看到船长了吗?

“没。”

“那你在这里等着,不对,你跟我去找船医,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再拖了。”

“别乱发善心,我没事。”

黑泽阵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就随便给人指了一个方向,说有人在那边看到了船长,但年轻人非要拉着他往回走,黑泽阵就低头咳了几下,手心里全都是血。

船长的儿子不敢动他了,黑泽阵说你去找船长,顺便找医生,我就在这里不会走。

于是船长的儿子离开,黑泽阵擦掉从别的伤口硬挤压出来滴落到手心里的血,转身就去了甲板。

他还记得枪声传来的方向,但整个甲板已经变得寂静,有穿着黑衣服的人躺在地上,胸口中弹但是还没死透。

黑泽阵深吸一口气,跑到船舷处,却只能看到倒在地上的陌生人,还有大片模糊的血迹,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他那位同僚的身影。

“喂……还有人活着吗?!”

他不得不用最谨慎的方式喊,但就在他发出声音后的下一个瞬间,黑泽阵猛地往旁边躲去,有子弹擦着他的头发过去,幸好对方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根本没能瞄准,也没打中他。

黑泽阵看着对方无力地垂下手,环顾四周,发现了栏杆边一个快要从排水口滚落的黑色瓶子。

他把瓶子捡起来,上面是看不懂的文字,以及某种警示的标识。

黑泽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往船舷下的大海看去,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是一片亮眼的翻滚的银色,还有正在晕染开的血红。不知从何而来的鱼群正在争夺血肉,只有几块不起眼的布料被海浪压了下去。

他攥紧栏杆,往回退了一点,蹲下来,从正在反光的排水口里捡起了什么东西。

钥匙,一把染血的、挂在绳子上的钥匙。

黑泽阵捧着那把钥匙看了很久,除了这是Cedrus的钥匙外已经没有第二个答案。他跟Cedrus是同龄人,灰蓝色眼睛的同僚总是往他身边靠,就像多年前的那群白狼。

银发少年抬起手,就要把钥匙扔进大海,但最终还是没这么做。

他垂着头,将地上的尸体一具具丢进大海,银色的鱼群好像意识到有人正在投喂,追随他的影子游动,直到甲板变得空荡荡,只剩血迹。黑泽阵把瓶子也扔了进去。

这不是他们机构的东西,只能是那些人带来的,用来灭口和处理尸体。Cedrus死了,黑泽阵看到飘在海面上的衣服碎片,那是他的衣服;黑泽阵当然也期待同僚能侥幸存活,但这里满地的血,可没有离开的脚印,除非Cedrus能飞,不然没有第二个结果。

黑泽阵扣上兜帽,将长长的银发遮起来,然后离开了甲板,消失在了人群里。

他还有任务。

既然Cedrus死了,他会完成他的任务,就跟Cedrus期待的一样。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海风吹动白雾,将少年的银发润湿。

太年轻了。

黑泽阵想,二十年前的他太年轻了,他应该把Cedrus的钥匙扔了,后面就不会出那么多事。但当时的他还没完全学会人类社会的一套逻辑,跟照顾自己的族群一样看待周围的人,不会放弃追随自己的战士,也会保留他们的遗物,并复仇。

不过他也没能保留那把钥匙,某次任务失败的时候那位先生让他把钥匙吞了下去,等他催吐把钥匙吐出来后,就再也没见过那样东西,大概是被丢了吧。那位先生总喜欢这种不痛不痒的惩罚。

他站在船舷边,降谷零终于给他回了电话,用的是别人的手机,解释说他在跟别人搏斗的时候手机掉进了海里。降谷先生还说情况基本上控制住了,游轮的早餐里有致幻的物质,监控系统被干扰了,其他的还在调查。

“降谷先生,半个小时前我以为你已经被暗杀了。”

黑泽阵的语气不是很好,但不用他去出席某位警官的葬礼,他难得笑了一下。

电话那边还有点吵闹,降谷零离开大厅,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说:

“那样莱伊就要升任组织的BOSS了,我还特地叫了他过来,你可以去效忠莱伊,琴酒。”

“……”

“我开玩笑的。”

“你最好是在开玩笑,波本。”黑泽阵不跟降谷零计较,说既然你还活着,那就自己忙吧,我没睡够,回去继续睡觉了。

当初降谷零差点从东京去秋田,肯定已经知道了鹤鸣港的事,黑泽阵觉得调查的事不用他担心,幕后推手和其中的联系就交给降谷零去找吧。

额头还在发烫,意识甚至有点要陷入混沌的迹象,黑泽阵在甲板上吹风也是为了能保持清醒的状态。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可能是昨晚吃的药与酒反应的结果,他不记得自己吃了什么药,但还记得工藤新一说他曾经有几次因为高度的酒精变成大人,虽然后来没有用了;不过赤井玛丽也试过,她喝酒是不会变回成年人的,估计黑泽阵也不能。

有点冷了。

黑泽阵终于想起他从客房里出来是找药的,转过身,就要离开船舷的时候,剧烈的爆炸声却从距他极近的位置传来!

就在不远处,游轮的某个舱室忽然爆炸,爆炸产生的气流将铁片与装饰掀飞出去,黑泽阵躲开冲着他砸下来的东西,大致判断出那个位置距离驾驶室非常近。

是定时炸弹吗……当时应该检查控制台……

晚了。

这是黑泽阵靠上背后的栏杆,栏杆却在那个瞬间被重物砸断,他如一张银白的纸片坠入海中时最后的想法。

宽阔的海面上,雾气正在散去,阳光将白雾驱散,而寂静的海依然包容一切。

好冷。

……

赤井秀一赶到秋田县的时候,游轮的事故已经快要被处理完毕了。他跟降谷零打着电话,得知游轮已经到了日本海北侧,还没问清楚情况,那边就传来了刺耳的声音,电话也中断了。

幸好他从得知消息开始就在往秋田县赶,到地方接到降谷零的电话,才知道没什么大事——至少船上没死多少人,秋田县的警察和医院已经登上了“青鸟”号,乘客们在陆续下船,还有人说这跟多年前的一场事故非常相似。

“多年前的事故是指有关琴酒的那份资料?”

赤井秀一还记得降谷零当时给他发的情报,以及关于琴酒是日本公安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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