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野行舟
这听起来有点科幻,可“丧尸”本身都出现了,这些人就信以为真,并在生命安全遭到威胁的情况下怀着恐惧、铤而走险,想要绑架这位医生,得到他的血液,并……
留下一部分,剩下的卖出去,一定能卖个高价吧。
这就是那些人来到这座小镇的原因。
不过他们刚进入小镇,就被这几天一直很警惕的警察发现,随后假装带路的猎人把他们引到了陷阱中,并联合警察局将他们全部抓获。
现在这些人就在警察局里,等赤井医生回来再决定应该怎么处理。
老警察说到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问了他们消息的来源,顺着查清楚了具体的情况:那天小银被狼咬了,老西蒙(猎人)猜测他的血或许有点特殊,又告诫大家不要说出去,但在场的镇民中有一位将这个猜测当故事讲给了自己的女儿,他的女儿又在去隔壁镇的亲戚家做客的时候把事情说了出去。
“他们家的亲戚最近做生意失败,家里背负了大额债务,听完这个故事后起了贪念,想凭借这个消息大赚一笔,几个男人就来了我们的镇子。好消息是他们想赚钱,就没把这个猜测透露给其他人,目前还没有传到其它地方。
“让这个猜测意外传出去的人是镇上的维修工,他很自责,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原谅。”
赤井务武听完了整个过程,一直没做出什么表示,直到最后才说这种意外是不可避免的,谁都有无心泄露消息的可能,既然没造成什么后果,他的道歉我们可以接受,但希望他以后能再谨慎一点。
虽说这不过是无心之失,可“血液能治疗某种特殊的疾病”本就是容易招致祸患的消息,可能带来的危险是致命的。如果老警察没有因为警惕镇子里的异动提前抓住绑匪,或者在诊所的是个普通的小孩,或许就已经出现了不可挽回的意外。
作为一名父亲,赤井务武是这么想的。
“还有,我家孩子是普通人,他的血不能治疗被感染的人,所谓的药是刚好有治疗效果的另一种药。”
“啊……”
“至于犯人接下来会怎么样,这是警察局和法官要考虑的问题。辛苦。”
赤井务武说完,跟老警察和告别,就离开了警察局。老警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对上旁边年轻警察摸不着头脑的表情,捧着杯子慢慢喝完,最后摇摇头。
他站起来,对年轻的警察说,赤井医生于我们的镇子而言,真的是个好人啊。
年轻警察问,赤井医生当然是好人,你为什么要单说我们的镇子?
老警察笑而不语。
这对父子明显有秘密,来这座小镇也可能是在躲避什么,但他们没有过多掩饰,并不是正在被追杀的逃犯,而且赤井医生身手不凡,或许还有军方的背景,所以他们在躲避的是其它势力。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是愿意冒着风险给镇子上的人治疗,即使因此被人盯上也没有过多怪罪……
至于他们就是把麻烦引来的源头这点更不可能,如果是那样,他们就不会选择住在这样开放、信息和交通方便、甚至有游客前来的小镇,也不会在“丧尸”事件爆发后继续留在这座可能引来麻烦的小镇上。一定要说的话,赤井医生和他家的孩子就是意外遇到这些事并选择帮助了镇民的过路人而已。
(赤井务武:倒也不必把我们想得那么好……虽然“丧尸”这事跟我们没有关系,但正在找我们的确实是各国的官方情报组织……)
“我们去镇政府。”
老警察招呼年轻的同事,往外面走。
小镇的警察局跟政府办公室只隔着半条街的路,很快就能到了。走出警察局的门,从这里往街道尽头看去,一座灰色的低矮建筑在漆黑的夜色里依旧亮着灯。
老警察一边走一边说:“有治疗的方法就会引来麻烦啊,不只是医生家的麻烦,也是我们镇子的麻烦。他们正在开会讨论这件事,走,我们去听听。”
当晚,小镇的官员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开了整整一夜的会,最终决定暂时封锁消息、保守秘密,避免再有人被“能治疗丧尸咬伤的药”吸引到小镇上。如果有人来了,就将他们骗走。
第二天,这项决定被传达给了小镇的所有居民。
赤井医生和他家的孩子,成为了不存在的故事、被编造的传说,和这个淳朴小镇里的居民共同的秘密。
……
接下来的日子又重新变得平静了下来。
平静,指宫野志保统治研究所,对研究人员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压榨,助手冲进诊所跟维兰德先生哭诉,正好撞上赤井务武出门,只有黑泽阵在家,助手见势不妙慌忙收声,在一双墨绿色眼睛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倒退着走出了诊所;
也可能是指有人来小镇里打听消息,最终被指路指到了深山里的熊窝,小镇的居民知道这山里已经没有熊了,但打听消息的人被吓得够呛,连夜从这里逃走,再也没有出现过;
又或许是在说那只被送来三次的白狼,在跟黑泽阵打了几架后,开始厚脸皮地来蹭吃蹭喝,享受免费的医疗服务,然后再回到森林里……黑泽阵一向懒得管它,但它每次都挑宫野志保回家的时候来,于是到现在都没有挨过一顿往死里揍的打。
以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两个小镇之间的公路上已经很少再有野生动物出没了,该道路一跃成为附近最安全的野外公路。
这段时间里,赤井务武早出晚归,不知道在调查什么,小银医生毅然决然地担任起了医生的职责(划掉)……是镇民知道小银很擅长处理外伤,所以偶尔也会到诊所来找他。
约纳斯老师终于写完了他的新曲子,从一开始的乡村风情和森林乐团故事改啊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我在美国当夜莺》(但他给这首曲子起了个很文艺的名字,叫做《弗萨克(Futhark)于长夜》)。
他看着自己写出来的大师级曲子,愁眉苦脸地坐了一整天,最终决定重写,重写!
然后他写出了《作曲家在学数学》(但他也给这首曲子起了个很文艺的名字,叫做《克瓦希尔(Kvasir)的残响》)。
于是,约纳斯老师给自己报了个线上数学补习班。
黑泽阵完全知道,但是没说。
他找约纳斯谈论数学只是因为老师太好欺负了,别人看一眼就跑,老师却会用自己多年来早就被音乐填满的大脑艰难抠出一点知识来让自己的学生开心。当然,他的学生也确实变得开心了一点。
九月中旬,燥热的天气依旧没有恢复原状,黑泽阵也不免变得烦躁起来。
宫野志保回来的时候也只能听说他在地下室睡觉,但这个天气,就连夜间的风都有些太热,琴酒白天不愿意出现也是……可以理解的。她正在尝试理解琴酒,最后发现她跟琴酒简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
她卷王他摸鱼,她上班他睡觉,她自律他任性,她科学他野生,她治病他扔药——他真的会扔!
她问琴酒最新的药味道进一步改善你觉得怎么样,琴酒会说好像忘记吃了,不记得,下次再说。
琴酒!
算了,算了,他是病人,不能跟他生气……
宫野志保冲上去就要打黑泽阵,被正在看书的银发少年单手按住,然后黑泽阵的脸上露出了“你这个战斗力怎么想出来挑战我的”的疑惑神情。
受不了了,她要跟姐姐抱怨!
宫野志保:姐姐!我受不了了,琴酒他欺负我!我明明努力想治疗他了,可他竟然不吃药!他还要嘲讽我!他甚至要管我晚上熬夜!琴酒这个混蛋!对了,琴酒他在……
宫野明美:毕竟洛杉矶那边的天气很热,黑泽先生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吧。
宫野志保:……?
宫野明美:对了!我上次给维兰德先生发消息,想要约纳斯先生的安眠曲录音,他还没回我,是最近在忙什么事吗?还是他忘啦?志保帮我问一下!
宫野志保:…………
坐在诊所沙发上的宫野志保,瞪大眼睛,歪头,又向另一边歪头,好像刚刚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
很久,她问姐姐,原来你认识维兰德先生?
姐姐很快就回复她,说是啊,我去年在北欧,很受维兰德先生照顾呢!维兰德先生是个很好的人,你跟他相处还算愉快吧?
宫野志保用力拍了一下脑袋,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在做梦。
姐姐,你,姐姐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你你你——
她飞速给姐姐打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宫野志保就迫不及待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宫野明美刚洗完澡,正在吹头发,她先关掉了吹风机,才说:“哪件事?黑泽先生的下落吗?我一开始就知道啊,维兰德先生还给我发消息说他把黑泽先生带走了,让我不用担心,先带你们从夏威夷回东京呢。”
宫野志保:“……”
所以,姐姐,你一直都知道。
“你根本就什么都知道啊!姐姐,太过分了,为什么、为什么一点都不告诉我啊!我也一直都在担心琴酒那家伙——”她说到这里就忽然顿住,咬着牙,不愿意继续说了。
担心琴酒?
她是担心那家伙,跟其他人都不同,琴酒就是不一样的,跟朋友、姐姐、同事还有工藤他们都不一样,她是怕了琴酒十几年,但那又怎么样?
那群人都在找琴酒,她就不可以担心这个人吗?
宫野明美跟小时候一样安慰妹妹,然后柔声说:“姐姐这是工作啦,没法跟你说的。”
“工作?”
“姐姐现在是曙光基金会的工作人员,暂时负责监督日本这边的情况哦。志保要帮姐姐保密哦。”
“……”
姐,一年不见,你也在干卧底了啊。
宫野志保抱着脑袋,终于发现,她认识的这些人里,好像就她没有在干卧底/间谍工作,也不是侦探了。
“而且姐姐也不是什么都没暗示嘛,我明明给志保推荐了那么多相关的电视剧……”
在姐姐的抱怨声里,宫野志保打开手机,找到这段时间以来跟姐姐的聊天记录,翻看着姐姐发给她的电视剧推荐。她的目光落在电视剧的描述上,什么森林小镇、医生父子、田园生活、豪门杀手……然后表情逐渐变得凝固。
姐姐,你发这种东西给我,难道是指望我真的看电视剧吗?谁能从这里面找出琴酒的下落啊!
她一头撞到了床上,开始打滚,一边打滚一边跟姐姐抱怨,而从她门口经过的黑泽阵往她的房间看了一眼,没说话,就这么走过去了。
以黑泽阵的听力,当然是什么都能听清楚了,诊所与外界隔音,但内部可没有,除了地下室。只要他想,坐在一楼都能听清宫野志保在抱怨什么。
小乌鸦轻轻落在黑泽阵的肩膀上,黑豆似的眼睛里倒映出银色的影子。黑泽阵戳了戳小乌鸦的脑袋。
他在等赤井务武。
以往赤井务武下午就会回来,因为要监督他吃药,最晚也是在太阳落山后不久就能回到诊所。但这几天这个人回来得越来越晚了,到今天,晚十一点,赤井务武还是没出现。
所以黑泽阵也没吃药。说的是另一种药,不是雪莉的药。
他坐在二楼没开灯的房间里,往窗外看去。月色如水,将他伸出去的手照亮。手指就停在窗的边缘,好像有道无形的玻璃将他挡住,但黑泽阵只是停在那里,分毫不差,一动不动。
赤井务武不在。
晚上监视这间诊所的人没有白天那么多,他们保持轮换,三个小时换一班,一共有四个方向的观察点,但不会很明显地往这座诊所的方向看。
森林里有岗哨。
小镇外的几个路口都有基金会的人。加油站的服务人员更是很容易安排的位置。
附近的城市和新闻报纸,以及警察系统,甚至可能的道路监控,按照基金会的习惯,估计都在他们能影响的范围内。
既然赤井务武会选择这座小镇,这里应该是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地点,保守地说,小镇的居民里可能有不少是基金会的下属,不保守地说……距离小镇不远的地方或者干脆小镇内部,就有一支配置跟军队差不了的队伍,用来应对各类情况。
前段时间来看病的居民说,有疑似部队、穿着防护服的人在清理周围的“丧尸”,那是基金会的人。官方没有针对这种情况进行妥善处理的药物,而且赤井务武不会让官方找到这附近,进而发现有能治疗被丧尸咬伤的人的“医生”。
除此之外,小镇里传出的消息,在“丧尸”刚出现的时候应该就已经被封锁了。
“十二分钟。”
赤井务武推开门的时候,听到坐在窗台上的黑泽阵这么说。
“什么?”
“还有十二分钟就零点了,那边的研究员就会因为我今天没吃药而气得跳脚。”
“你,现在快吃。”
黑泽阵从窗台上跳下来,没有要现在吃药的意思,更没打算说这个时间的真正含义是如果赤井务武没回来,他就已经走了。
虽然这些布置对普通人来说无异于天罗地网,但黑泽阵不同,他也不需要往人群里钻、寻求谁的帮助,也不是非要金钱和生活物资,他大可以把赤井务武先打一顿,然后往森林里走,越过岗哨,找时间把身上的定位清理掉,然后在几年之内彻底消失。
就算基金会再防备也没有用,既然没真把他关起来,那就没人能拦得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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