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野行舟
亚莉克希亚跑到了那扇门前,用力推开门,里面的光瞬间照亮了她的视野!
——西泽尔!
……
门里。
黑泽阵刚把年轻的BOSS踩在地上,鲜红的血顺着乌丸的脑袋往下淌,铁锈般的味道弥散在整个房间的空气中。他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把叫做乌丸莲耶的人打得就剩一口气,当然如果他想的话速度可以更快点,只是他不想让乌丸死得那么轻松。
而整个过程里那个金发的小女孩就躲在一边,好奇地看着这一幕,黑泽阵打乌丸的时候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兴高采烈地拍起手来。
可笑。
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就骤然得到了生命的人,也学不会尊重他人的生命,以及对这个世界持有最基本的敬畏感。
黑泽阵这么想着,又往乌丸的身上踩了一脚,才蹲下来,把人提起来,说:“有什么遗言吗?”
他还以为乌丸也会给自己加个“不死的buff”,结果这个人身上倒是干干净净,他下手的时候还要收着点,不然真就给直接打死了。
脊骨重重撞上了身后的桌子,钝痛让年轻的BOSS重新清醒过来,他忍着剧痛睁开眼睛,额头上流下的血几乎遮住了他的视线,但他还是能看到眼前那一抹耀眼的、灿烂的银色。
真美啊。
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就像是要碎了一样,但他还是能笑出声——他又咳了两下,才说:“我记得在实验室里的时候,我一直想让他们给我改成银发,结果他们怎么也不同意……”
他说着说着又咳起来,从喉咙里咳出血沫,他想,这还是他“属于自己”的记忆里第一次吃到这么大的苦,上一次应该是从实验室里逃出去的时候,但那时候他死了,记忆也不是那么清晰。
他记得他看到自己从那座高楼上跳下去,身躯被烈火焚尽,然后步入死亡。那些创造了他的人拼命地冲上来,想挽救他们最伟大的作品,那时候他笑了,他说了什么……?不记得了,但那时候的他真的很开心。
死亡?不,那个他死了,他的生命却在新的躯壳里延续,他将活得比那些人还要长,没有人能夺走他的意识、将他作为可以随时被取代的空壳!
黑泽阵也笑了,他捞起自己的长发,在乌丸眼前晃了晃,问:“很喜欢?”
年轻的BOSS动作缓慢地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儿才虚弱地回答:“如果我说‘很喜欢’,是不是马上就会死?”
“你本来就离死不远了。”
“我会复活,”年轻的BOSS坦然地说,“只是现在的我会死而已,另一个我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复活,就算你能找到我,也无法彻底杀死我。”
“……哼。”
黑泽阵松开手,站起来,血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流淌,滴落在乌丸脸上。
他语气毫无波澜地说:“所谓的‘复活’不过是将自己的思维和记忆叠加到另一个人身上,就算能消除原本那个人的意识,他的记忆也依然存在。在叠加了数个其它人的记忆后,你还能确认你是谁吗?乌丸莲耶。”
年轻的BOSS听到他的问题,就大笑起来。
他说你说的对,人类会考虑这种问题,他们认为过往的经历是组成一个人的一部分,失去了这些就相当于一个全新的人。
他一边咳,一边笑,说可是我不是人类啊,我从一开始就没被当成人类过,我活着就是活着——别人的记忆?我也很喜欢啊!接触新鲜的事物和迎接崭新的人生,本来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啊!
“为什么我要像你们想的一样坚持‘最初的我’?如果是那样的话,一百年前我也就不会夺走乌丸的身体了——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们没有任何区别。”
“真的吗?”
黑泽阵神色冷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年轻的BOSS说完这几句话,是真没力气了,他干脆躺在地上等死,其实他想死得快一点,但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所以他得再活几分钟。
他忽然说:“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毕竟你跟我是一样的。”
躺在地上的年轻男人用了抱怨式的语气,他抹掉了眼睛上的血,看向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银发男人,说:“去年,我顺着【A】的线索重新调查了你的来历,你来自格陵兰,那里是……”
“如果格陵兰的研究所里能制造出完整的实验体,还用等到维兰德去找吗?别猜了,我有父母,也有兄弟姐妹,跟你完全不同——我是人类。”
“哈,哈哈,那他得到你,就从没想过利用你的身体吗?”
年轻的BOSS话音刚落,黑泽阵就按着他的脑袋往背后的桌子上撞了过去!只听到咚的一声,乌丸疼到吸气,半晌才重新睁开眼睛,但眼前已经是模糊的一片。
他疼得快要死了。
感谢年老的那个自己,在折腾人的时候总有很多花样,导致他的刀也很了解怎么才能最大限度地折磨一个人而不致死,但他不觉得他跟那时候的他是一个人,也不想背负未来的罪孽。
至于他自己的,那是另外一回事。人是会变质的,誓言和信念也会过期,他接受这种变化,却不认为自己只会向一个方向转变。
于是在生命的最后,他笑起来,终于抓住了那团近在咫尺的银色。
“‘乌丸莲耶的宿命由我来终结’,你说过这句话对吧,琴酒?”
他忽然收敛了脸上的笑,目光也变得十分冷静,有人撞开了房间的门,年轻的BOSS却对此毫不在意,只是慢悠悠地、在生命的倒计时要走到尽头的时候,对这把不趁手的“刀”说——
“正义的尽头……是自我毁灭。你无法毁灭‘Fafnir’,因为,你就是我。”
咔嚓、咔嚓,玻璃的碎裂声。
房间角落里的鱼缸忽然碎裂,水源源不断地从墙壁中涌出,并且远远超过了鱼缸里的水量。看似无用的窗户、天花板的缝隙和墙上的装饰物都被水流冲开,大量透明的液体很快就在地面上积蓄了一层。
机械齿轮活动的声音在极近的距离响起,在场的人都没能反应过来,黑色的金属栏杆就轰然落下,将这个房间变成了被围困的牢笼。
年轻的BOSS用最后的力气比了个开枪的手势,笑道:“他想得很好,把你变成他,然后让我作为诱饵死亡……但可惜,我不会允许两个我同时存在,所以,我会在你觉醒记忆前就杀死你。”
黑泽阵没有说话。
年轻的BOSS终于畅快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吐出血块,血块里能看到内脏的碎片,但他似乎感受不到任何痛觉。
他艰难地抬手,伸向外衣的口袋,从里面找出了什么东西,伸向黑泽阵的方向。
站在门口的亚莉克希亚不可置信地看着里面的情况,水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脚跟,穿着雨鞋的另一个水谷——前一个还躺在那里呢——出现在门口,抓向她的后背,而就在这个时候,枪声骤然响起。
砰。
但被打中的不是他们,是半躺在地毯上、身体浸在水里的乌丸。
子弹打中了乌丸的心脏,他抬起的手垂落下去,掉出了手心里的……一块旧怀表。
开枪的人就站在亚莉克希亚和水谷背后,明明踏过一片被水淹没的走廊,可他过来的时候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水谷认识这个人,他叫……桐野明。
桐野毫不犹豫地对着水谷三号又开了两枪,看也不看捂着伤口的水谷,就在走廊里,单膝跪地,对黑泽阵说:“BOSS。”
黑泽阵随意地应了一声。
他接过桐野扔来的一把枪,M92F,是他特地让桐野取回来的,那位先生曾经送给琴酒、随后一直被琴酒带在身边的爱枪。
他就用这把枪,结束了乌丸所剩无几的生命。
砰。
宿命的终结。
“你说得对,他不会让两个自己同时存在,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有的是乌丸年轻时候的人格,而不是他的?”
他嗤笑一声,弯下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旧怀表。在手接触水面的一瞬间,他手上的皮肤就被这些无色无味的水腐蚀脱落,露出了藏在下面的组织和血管。
但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掀开了表盖,看到里面有一张很老的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已经泛黄了,上面有四个人的身影——年轻的乌丸坐在长椅上,把一个小孩举起来看向镜头的方向,他脚边和长椅上还有另外两个稍微大点的小孩。看起来像是一家人——笑得很开心的一家人。这张照片少说也是在20世纪上半叶拍摄的,但依旧被保存得很好。
水已经漫过脚踝。
躲在房间角落里的小女孩忽然发出了尖利的哭声和惨叫声,她没能站稳,摔在水里,而她的脚——从脚踝往下的部分已经没了血肉,只剩下了白骨。就连这白骨也开始软化,她本能地想站起来逃走,可脚掌在她试图站起来的那一刻生生断裂了。
这声音终于让黑泽阵回过神来,他看到角落里的小女孩,又看向外面的几个人,将怀表揣回去,对桐野说:“带阿莉娅走吧,这里不用你管了。”
亚莉克希亚后退了半步,差点也栽倒在水里,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黑泽阵,小心翼翼地问:“黑泽先生?Gin先生?西泽尔……”
黑泽阵拎起角落里哭喊挣扎的小女孩,把她从栏杆的缝隙里扔了出去,语气平常地对亚莉克希亚说:“想怎么叫都可以,但你该走了。”
这里是一座牢笼,物理意义上的牢笼,年轻的BOSS想把他困死在这里,所以设计了这样的杀局。这些根本不是普通的水,是完全能杀死任何接受过“λ物质”相关实验的人的“代号ω”溶液,当然也能杀死他,只是需要多花一点时间。
他来之前往自己的血管里注射了一管东江小姐给的“代号ω”,是为了伪造出身体失控、不得不跟年轻的BOSS走的假象,但同时也证明了……这些原本对他来说相当致命的武器,能对他产生的作用已经越来越低了。
杀死他需要多久?
按理来说等水淹没这座地下建筑最下层的时候他早就走了,但那个小女孩能通过这道栏杆,他要过去就有点费事了。也许在化成白骨之前他就会死于水下窒息。
不过黑泽阵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走。
他坐在那张桌子上,从抽屉里找出了烟和打火机,不是琴酒喜欢的那种。他点着烟,看着一缕烟缓缓升起,就这么坐在那里,笑了一下。
门外,桐野拉住了亚莉克希亚,说:“请跟我走。”
看到亚莉克希亚好像不想立刻离开,他好像又想起来了什么,说:“还有五分钟这里就要被淹没了。”
亚莉克希亚转头,对桐野说:“黑泽先生他——”
桐野平静地回答:“是BOSS。”
亚莉克希亚顿时没了声音。
在他们背后,水谷抱着那个还在抽噎的小女孩,忌惮地看向桐野,在解决他们和快点离开之间犹豫了片刻,就选择了后者。
水谷按下某个开关,走廊的外侧顿时发生了爆炸,更多的水从外面涌进来,桐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伞,挡在了亚莉克希亚的身前,脸上好像写着“我们快走”几个字。
亚莉克希亚踩在水里,她能猜到这些水是怎么回事,也实际知道了自己和眼前的年轻人不受这种东西的影响,就往水谷和那个小女孩的方向望去:“他们……”
桐野点点头,回答:“BOSS没说杀死他们。”
所以他什么都没做。
他看水面已经没到了人的膝盖,判断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就礼貌地跟亚莉克希亚道歉,然后强行拉住她的手臂往外跑。
亚莉克希亚还在看留在那个房间里的黑泽阵,她试着喊了他的名字,但黑泽阵没给她任何回应,她一边踉踉跄跄地跟着跑,一边对桐野明喊:“等等,那黑泽先生呢?他该怎么逃出去?!”
桐野稍微放缓了速度,让她能跟上自己的节奏,回答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不带任何感情色彩:“BOSS没说过。”
亚莉克希亚拼命地拽住桐野明,喊道:“他会死——他会死的!他想死在那里,他要把他和外祖父一起杀死在这里!”
桐野的脚步依旧不停:“嗯,BOSS告诉了我五十岚可能复活的地点,我会去找的。”
无法交流,这个人根本无法交流。
亚莉克希亚感到恐慌,她有一种预感,从现在开始,她再也无法跟她的孩子见面了。
心脏正在剧烈跳动,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她都快要想不起来上一次这么恐慌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是逃离那座城市的时候?是被外祖父找到的时候?还是听说西泽尔被抓到的时候?
不能……她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孩子,不管他现在是谁。他会死!他真的会死!
这个念头牢牢地占据了她的脑海,亚莉克希亚只觉得鼻子一酸,好像就要哭出来,但最终还是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问桐野:“他没说过的事你就不会去做吗?”
桐野回答:“不是。”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不能再多。
亚莉克希亚继续说:“他就要死了!你叫他BOSS,你要看着他死吗?!你知道这座地下塔的结构吗?我们去找那个机关的控制室!我要去救他!”
桐野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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