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野行舟
黑泽阵想,他对维兰德够纵容了,这个大概是失去了什么……失去了他的维兰德。只要看到这个人的真容,他就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以及维兰德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他会一次次地纵容维兰德,因为他自己已经死了,没有再回去的必要,就算有人在等他,他们等到的也只是信件或者他的葬礼。
所有人都会面临死亡,他只是选择了自己死亡的时间,不早不晚,反正以他的身体,也只能再活几年。九年前的那时候……他往自己的血管里注射药物,不是没有代价的。
维兰德看着他。
那只银毛也看着他。
黑泽阵想,这样的场景一定发生了不止一次,每一次他都做了同样的选择。他可以这么下去,但维兰德不行。这个维兰德……连外表看起来都不怎么好,以维兰德的那个性格,内里多半已经彻底空了。
现在的维兰德还能保持理智,以后呢?他会为了所谓的永远,把黑泽阵变成什么,又把他自己变成什么呢?
没人知道,现在的维兰德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黑泽阵对维兰德说:“我不会离开,你赢了,维兰德。”
维兰德想做什么的时候,总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会达成目的,哪怕是被记仇,哪怕是从此跟自己的儿子成为彻彻底底的陌路人。他总能做到的。
可维兰德的脸上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意思,或许他也知道,再过一段时间他还会看到这个场面,而他的征途尚未结束。
黑泽阵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他抬起头,对那只银色的魔法生物说:“帮我做一件事——杀了我,让他解脱。”
他不会离开,也不会让这个世界消失,但他可以。维兰德不会死,即使是脆弱如薄纸的世界,也有它生存的权利,但是原本已经死亡的人,终归要回到死亡的世界里去。
巨大的银色魔法生物似乎并不愿意。
祂说了什么,黑泽阵听懂了:黑泽阵的灵魂是属于祂的,如果祂动手,那黑泽阵的灵魂也会消亡,祂不愿意。
黑泽阵盯着祂,语调缓慢地说:“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所属物。”
银毛把巨大的尾巴拍在了他脑袋上,动作很轻,但对黑泽阵来说还是重了点。他啧了一声,说那也可以,但你要帮我的忙。
——给你一个名分,杀死我结束这一切;或者什么都没有,你选吧。
世界港的首领:……
祂很久都没有被人这么威胁过了,该说不愧是同一个颜色的灵魂吗?祂低着头,将脑袋放到距离黑泽阵很近的高度,问:真的要这么做吗?
黑泽阵说:“嗯。”
维兰德就在这个时候用沙哑的语调说:“不行,你不能死。”
黑泽阵没看维兰德,背对着那个金发男人说:“这是我的事,是我的选择,不是你的。”
他顿了顿又说:“我给你自由,父亲。”
苍白色的火焰从视野的边角划过,随后将眼前的一切遮蔽,黑泽阵最后看到的,是维兰德逐渐变得惊惶的表情。
“Juniper!你不能!”
维兰德大喊,想向这个方向跑来,却有一道苍白色的火焰挡住了他的去路,他触碰火焰的时候整条手臂都瞬间变成的飞灰散尽,于是他站在原地,看着那只巨大的魔法生物用尾巴将银发的青年卷起来,然后——缓缓碾碎。
从出现裂痕,到彻底崩裂,只花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最后那个银发的青年往维兰德的方向看来,他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变成了炸开的碎片。
灵魂的碎片四散纷飞,有几片落到维兰德脸上,为他拭去了眼泪。
维兰德跪在了地上,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他想要喊黑泽阵的名字,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最后他掐着自己的喉咙,在无法呼吸的间隙,从胸腔里吐出几个带血的音节。
“Juniper……”
银色的魔法生物低头看着那个金发的梦境魔法师,看了一会儿,也用爪子按了按他的脑袋。
祂说:我说过了,你会输,维兰德。
来自梦境世界的维兰德低着头,血顺着金发往下流。他低声说:“……我早就知道了,我只是想跟他多待一会儿。”
他怎么会不知道Juniper是什么样的人呢。
维兰德抹掉嘴角的血,站起来,说:“我输了,履行我们的约定吧。”这一刻,他是真真正正,轻松地笑了。
结束了,他想。他从别人那里偷来的片刻光阴,终于在这一刻走到了尽头,但他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
……
雪原的小屋。
黑泽阵在椅子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黎明。他睁开眼睛,看向外面,风雪正在小屋的窗外肆虐。炉火烧得很旺,他身边除了依旧在睡的狼群没有任何活物。
没有任何人的气息。
他拿起桌子上的日历,发现这是十一月,年份是他真正死亡后的某一年。不是他在等维兰德的那个日子。日历旁放着一盆蓝色的花。
他低头,看到自己脚下的影子,浅淡的影子晃了晃,明目张胆地显示自己的存在。
“一个世界的破碎换一个人的复活。”祂说,“有人给了你一条命,所以我下次再来接你。”
“他呢?”黑泽阵问。
“他在梦里。”
影子重新变回到了人类的形状,不动了。黑泽阵知道那个世界港的银毛已经离开,它不总是在这里,只是偶尔会将目光投向这个世界。只是他每次叫它的时候,它都是在的。
维兰德……
他想起那个跟他见过的所有维兰德都不同的维兰德,想,维兰德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也知道维兰德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有办法救他,维兰德一定会做,所以……世界港的银毛知道他会活下来,维兰德会死,才那么痛快地动手。那他自己呢?黑泽阵想,我自己在赌什么呢?
他离开雪原,离开那座小屋,回到海拉小镇,住在了那座旅馆里。当晚,他睡着的时候,只看到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别的什么都没有。
空无一物的世界。
黑泽阵在雪地里站了很久,直到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快要醒来的时候,他说:“维兰德。”
有人迟疑了很久,攥住了他的手。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但紧握的手掌温度依旧。
……
日本东京。
为了引出暗中的敌人,降谷零决定暂时假死、利用自己的葬礼设局。他的朋友和家人都参加了葬礼,工藤新一明明知道降谷哥在自己家借地方办公,却还是得装出一副悲伤的模样来到举办葬礼的地方。
他想起前几日收到的黑泽哥的信,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告诉其他人,一方面他不能确定这是否是恶作剧,或者新的阴谋,另一方面现在也不是什么好时机。新的敌人在暗中潜藏,所有人都精神紧绷,这种时候得知黑泽哥的死讯……一定会影响计划。
工藤新一抬头就看到了诸伏景光,年轻的公安警察站在拐角处,正在跟不知道什么人交谈。
名侦探想,等这个计划结束后,如果黑泽哥没有回来,就跟降谷哥和赤井哥说那封信的事,我们去调查看看吧。至于景光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烫手山芋塞到降谷哥手里。
他快步上前,想跟诸伏君再确认一下计划的细节,就看到了站在诸伏景光对面的人。
一个银发的、穿着黑风衣的男人。
黑泽阵微微皱眉,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诸伏景光,问:“你是谁?”
诸伏景光退后了半步。
眼看着就要出事,工藤新一立刻蹦了过去,扑到了他们两个中间,大喊:“黑泽哥冷静!这是诸伏君、那个——这是另一个景光哥!另一个!”
所以跟你不熟是正常的!正常的!
黑泽阵看到名侦探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他是诸伏景光,只是想问他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银发的男人语气平常,就好像他从未离开过,当初的那些东西也不是他留下的一样。
工藤新一松了口气,抱住了黑泽阵的手臂,虽然他早就不是撒娇的年龄了,但管他呢,这可是黑泽哥!
他跟黑泽阵解释说这是被复活的另一个诸伏景光,用的就是当初基金会寄来的几个灵魂芯片,当时降谷哥和景光哥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把死去的人带回到了这个世界。
降谷哥说:我有私心。
景光哥说:他们有自己选择的权力。而且我有事想问萩原,希望他做事前已经想好后果了。
于是曾经出现在日本的几个人重新回到了世界上,至于在美国沙漠里的那个基地,他们去的时候,发现所有的资料都已经被摧毁。如果有人提前带走了部分资料,那……那就是侦探接下来要忙的事了,起码现在他还没有收到相应的线索。
“那苏格兰呢?”黑泽阵问。
“景光哥,他,他……”工藤新一卡了壳,求助地看向站在一边的年轻诸伏景光——这个诸伏景光的年龄甚至比他还要小,以至于他喊前辈的时候被这个诸伏景光拒绝了,萩原君和松田君也是。
小一点的诸伏景光说:“他让我替他上班,他休假去了。”
黑泽阵:“……”
算了,是苏格兰会做的事。
说话间他们就站在原地,赤井秀一和风见裕也从他们身边路过。没被告知内情的风见裕也抹了一把眼泪,看到黑泽阵,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揉揉眼睛才看清这是许久不见的黑泽先生。
他哽咽着说:“黑泽先生,你也是来参加降谷先生的葬礼的吗?我就知道你跟降谷先生的情谊……”
……什么葬礼?
黑泽阵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谁的葬礼?谁死了?哪个降谷先生?他语气不善地问:“谁杀的?”
工藤新一倒吸一口凉气:“黑泽哥!等等!你听我解释!”
后来,公安的计划彻底失败了——大失败,计划完全暴露级别的失败,但好消息,目标全部被抓住了,问就是有个路过的热心市民帮忙。
什么?那几个出现在现场帮忙抓捕犯人的奇怪人物?那是黑暗组织培养的杀手。
第346章 命运齿轮 其一
赤井家有三个孩子, 分别是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每当赤井玛丽领着大点的两个孩子出门的时候,都会有朋友问:玛丽,这是你家的双胞胎吗?
玛丽会说是。
黑发的那个孩子会说:是哥哥和妹妹。
银发的那个孩子会说:我是哥哥。
黑发的那个孩子又说:他是妹妹。
不等朋友搞清谁是哥哥谁是妹妹, 玛丽就会把黑发的孩子按住, 告诫他说别欺负你弟弟。
于是朋友搞明白了——啊,难道是姐姐和弟弟?他蹲下来问两个小孩:你们叫什么名字?
黑发的那个孩子会说:他叫小银。
银发的那个孩子会说:他叫小黑。
当然其实他们并不叫这两个名字, 也不是什么双胞胎, 两个人里只有黑发的小孩是玛丽的儿子,名字叫做赤井秀一。银发的小孩似乎叫做Juniper,是赤井务武的一位远房亲戚暂时养在他们家的。
事情发生在赤井秀一七岁的时候,母亲玛丽带回来了一个银发的小孩, 叮嘱他招待客人, 就匆匆离去。他本想跟那个银发的哑巴妹妹好好相处, 却被恶狠狠地扑上来咬了, 然后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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