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野行舟
赤井玛丽越想越不对,一直坐在没开灯的沙发上等赤井务武回家,结果吓到了从手风琴课回来的赤井秀一,赤井秀一赶紧把上次跟小银打架和上上次偷偷倒掉玛丽做的草莓布丁的事给交代了。
于是赤井务武到家的时候,就看到玛丽正在用MI6的信函敲大儿子的脑壳,而维兰德的儿子就乖乖坐在一边,正在做他们的数学模型。
赤井务武蹑手蹑脚地钻进卧室,但还没来得及关上卧室的门,背后就响起了玛丽幽幽的声音:“赤井务武,站住。”
赤井务武:“……”
他叹气。
赤井家总是在上演类似的场景,赤井务武都快习惯了,坐在一边沙发上的Juniper也习惯了。他从小看到大,到十年级的时候,已经对玛丽接下来会说的话倒背如流。
玛丽会教训赤井秀一,会教训赤井务武,也会语重心长地跟秀吉讲道理,但不会这么对他。玛丽一向分得很清,即使嘴上说着“什么维兰德的儿子,这是我儿子”,也不会真的把维兰德排除在外,也不会插手Juniper的教育——那是维兰德的事,维兰德有自己的判断。虽然她很怀疑维兰德是怎么教小孩的、到底教了没有,但这不是她和赤井务武要干涉的事。
Juniper觉得这样就很好,虽然维兰德说的是管一管也可以,毕竟他没有时间。
银发少年在赤井家的鸡飞狗跳要再度升级的时候恰到好处地说该睡觉了,明天秀吉还要上学,就终止了这场家庭战争。他站起来,把黑毛拽去睡觉,又跟玛丽说下周就是假期了,如果有出行计划需要看家的话尽管找我。
两个少年回到房间,即将关门的时候又钻进来一个小脑袋。秀吉抱着枕头说想跟小银哥哥一起睡,赤井秀一抱着手臂,说秀吉你已经长大了,你可以去缠着妈妈一起睡。
秀吉说我不。
一大一小两个少年对峙,但当他们回头的时候,银发的少年已经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小银哥总是很困呢。”赤井秀吉趴在卧室小沙发的边缘,小声说。
赤井秀一说小银一直这样,我问过他,他说是因为英国太热了,小银以前住在雪原,体温很低,不适合住在伦敦,他偶尔会在深夜醒来,得不到完整的休息,太困的时候就会睡着。
赤井秀吉说真的吗?可我记得小银哥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是啊,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
赤井秀一让弟弟去床上睡,自己上了沙发,轻手轻脚地把银发的少年圈在怀里。今晚外面下雨,很凉爽,希望小银能睡个好觉。
……真的吗?
他将怀里的人抱紧,想,小银又在骗他了。骗子。他需要找个时间……找个时间跟小银谈谈。
假期。
他们去了夏令营,刚好还是赤井秀一小时候没去成的那个。赤井秀一说夏天的英国很热,我们往北走一走吧,于是他们去了北欧。
赤井秀一带上自己的手风琴,路上给小银演奏,又碰到两个同在夏令营的、带了乐器的少年,于是他们简简单单地组成了一个小小的乐队。几个少年唯一固定的观众就是那个银发的少年,他总是很认真地听,然后指出弹错的地方,于是几个少年就笑作一团。
他们还遇到了一位背着大提琴的年轻音乐家是从德国出发、在欧洲各地旅行的音乐家新人,名为约纳斯。虽然小小乐队的几个少年都并不知晓,但这位约纳斯先生在各种意义上都备受关注,他本人又非常善良,于是在旅行的时候经常被各种事绊住脚步。
而在芬兰,他见到了这几个尚且稚嫩的少年,一同被困在屋檐下等雨。
他心血来潮地想教他们音乐。不是约纳斯吹,他能演奏所有常见的乐器,并且在绝大多数乐器上都有职业音乐家水平的造诣,如果不是这样就不可能成为音乐大师——至少他对自己的要求是这样的。
不过很显然,现在的约纳斯还没有达到音乐大师的程度,也没有自称一位天才音乐家的自信,因此他没有报上自己的姓氏,只以一名路过的音乐老师的身份跟几个少年交流。
拉小提琴的少年活泼且热情,非常讨人喜欢,不过约纳斯很快就判断出他没有多少天赋,于是他认真地教了少年一些东西,告诉少年如果想成为音乐家,需要更加慎重地考虑。
弹吉他的少年腼腆而沉默,不是很擅长与人交流,他似乎丧失了某种与外界交流的窗口,于是音乐成了他表达情绪的方式。约纳斯曾见过这样的人,他们有着独特的“天赋”和才华,能演奏出直击灵魂的音乐,可当这份沉淀的天赋被烧光的时候,他们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约纳斯对他说,你可以选择自己最喜欢的音乐,和演奏它的方式。
拉手风琴的少年就有趣啦,约纳斯想,那是一种纯粹到极点的音乐,无论是高兴还是悲伤、欢快亦或沉郁,都是讲给另一个人的故事。
每当那个黑发少年开始拉手风琴的时候,坐在旁边的银发少年就会抬起头,安静地听,从头到尾不说一句话。只有在黑发少年高高兴兴地问他的时候,银发少年才会低头,用不怎么在意的语气说:“嗯,很喜欢。”
约纳斯始终觉得,他自己的音乐是在讲述故事、分享情绪,不管其他人的看法如何,音乐总是在向其他人传递什么的;而他现在说看到的、为单独一个人演奏的音乐,就是将自己的思想、生命和灵魂与对方分享,这是献给年少最好的、弥足珍贵的礼物。
“祝你们友谊地久天长。”约纳斯这样对两个少年说。
黑发的少年一把揽过银发少年的肩膀,说那当然啦,我和小银可是永远密不可分的关系。
银发的少年没说话。
在雨渐渐变小后,其他人几个人去收好乐器,银发少年主动去送约纳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慢吞吞地开口:“承你吉言,约纳斯先生。但您的音乐会要迟到了。”
约纳斯:“……”
他的音乐会!来不及了!都怪这场大雨啊啊啊啊——
年轻的音乐家就要跑出去,又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转头问银发的少年:“你怎么知道我有音乐会?你认识我?”
银发少年站在黑夜的路灯下,微微抬眼,说:“我是那场音乐会的投资人,你的邀请函也是我让维兰德给你的。”
约纳斯:“…………”
起猛了,迟到的时候遇到大老板了。
年轻的音乐家缓缓收回脚,既然提到了维兰德的名字,这件事八成也就是真的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音乐会的投资人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但约纳斯从这个少年身上感受到了跟维兰德一样的气息——有钱人的气息。不用怀疑,是真的!这个少年肯定跟维兰德先生是一类人!
他几乎是立刻就相信了银发少年的说辞,羞愧地向少年老板道歉说他真的无意迟到,但他背着的大提琴不能淋雨,那是他从德国一路带来的伙伴。
“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在这里为您拉上一曲……”约纳斯试图补救,但银发少年始终没什么表情。
他的心越来越沉,这次音乐会对他来说意义重大,音乐会的另一位投资人是音乐家相当有名的大师,这位大师有个非常知名的特点,就是厌恶不守时的人。等雨而且无论如何也搭不到车的时候,约纳斯已经说服自己放弃了,但现在跟音乐会相关的人出现在眼前,他又不安起来。
约纳斯低着头,很小声地说:“对不起,我……”
“来了。”银发少年忽然开口。
约纳斯抬起头,看到一辆车开到他面前,银发少年跟司机说了两句,就对约纳斯说:“我叫了人来接你,现在去还来得及。”
年轻的音乐家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银发少年的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祝您演出顺利,约纳斯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摆摆手,就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不久后,年轻的音乐家约纳斯先生创作了一首曲子,叫做《在银色的雨中》。
他说这首曲子是献给一位友人的,但被问及这位友人是谁的时候,他却闭口不谈,只说那位友人已经有了更好的朋友,而他们的友谊比水晶还要闪耀,他会将那日的所见刻在记忆里,一直记到自己死亡的时候。约纳斯相信,等他下次再见到那位友人的时候,他就能以一位音乐大师的身份去跟友人打招呼,并为那位友人演奏音乐了。
而此时,这位被约纳斯钦定的“更好的朋友”正在跟踪那位银发的友人。
赤井秀一悄无声息地穿过街道,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父亲曾教过他潜行和跟踪的技巧,母亲也曾告诉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应该怎样快速脱身,诚然赤井秀一没有多少实践的机会,可他还是很快就掌握了技巧,并如同一片树叶飘过街道。只是他以前从未想过,这样的技巧会被他用在小银身上。
他在跟踪小银。
前面的银发少年双手插在浅灰色风衣的口袋里,像是散步一样随意地走着,银发在他的背后飘荡。他走得很悠闲,就好像是在度过一个普通的下午,可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深夜,而两个小时前他们已经入睡,赤井秀一很确定小银睡着了。
可现在呢?
赤井秀一想,为什么不能叫上他呢?他可以接受小银的全部,哪怕小银有无数瞒着他的事,可他并不在意那些。赤井家有很多秘密,父亲有秘密,母亲有秘密,所有人都不会将自己的秘密全部说出去,这是赤井秀一从小就知道的事。秘密是家庭的一部分,他们一直是这样的,所以小银不说,他就不问。
可是小银不能每天晚上偷偷离开,不知道去做什么,等回来的时候又很困。在夏令营的这段时间里,赤井秀一一直在观察自己的同伴,他发现小银总是在某个时刻忽然消失,或者晚上离开房间,但他不知道小银是去做什么了。
再往前想,小银在伦敦的时候也是这样吗?晚上外出,所以白天才会很困?那小银出门……
难道是梦游症吗?赤井秀一严肃地想。
他记得自己曾经读到过的知识,离家太久的人更容易得梦游症,他们会在梦里下意识地寻找自己的家,而他的小银刚好就是从遥远的雪原里来的,已经几年都没有回去过了。
所以、所以小银是想家了,想回到雪原,所以才会在夜晚的街头游荡,但又因为小银太好面子,不可能把这种事说出口,就坚持说只是英国太热了,睡不着——
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赤井秀一这么想着,却听到了前面传来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发现那个银发的身影不见了。他立刻向声音前来的方向跑去,谨慎地贴在墙角看里面的情况,却看到了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银发的少年站在小巷里,满身血迹,手里攥着一个人的喉咙。他松开手,让人坠落在地上,而小巷的地面已经躺满了倒下的人。有假装倒地的人猛然跃起向银发少年开枪,但扳机还未按下,那个银发少年就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转身,抬腿,一脚把枪扫到了十米开外。
“别浪费我的时间。”银发少年踩着袭击者的脑袋,居高临下,用跟平时说话一般无二的语气说。
一抹亮银色倒映进赤井秀一的瞳孔里。
他没有贸然接近,而是等小银丢下这群人离开后报了警,让警察带走了他们,才往回去的方向走。他知道小银会回去的,每次他醒来的时候都还能看到小银。
不过他见到小银的时候不是在房间,而是在回去的路上。银发少年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把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冰激凌递给赤井秀一。
“看到了?”Juniper问。
赤井秀一点点头。
他坐在了小银旁边,一边吃小银给的冰激凌一边问:“刚才那些是什么人?”
银发少年侧头看他,又很快把视线收了回去,说:“你真想知道?”
赤井秀一知道小银每次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都是在说很重要的问题。他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我无条件地相信你,小银。刚才我检查了他们,深夜集群带武器出门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你一定是对的,但我想听你说。”
Juniper:“……”
他在想,黑毛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直说你没找到实际的线索所以来问我不就好了吗。
算了,都认识这么久了,也习惯黑毛这个样子了,他不聪明没关系,我可以养他。
Juniper也想了想,才说:“没关系,只是内部矛盾。”
赤井秀一:“……”
都打成那样了,真的只是什么内部矛盾吗?真的吗小银,你不要骗我……我家小银好像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语言表达能力到现在都有所欠缺,真的没关系吗?
算了,都认这么久了,也习惯小银这个样子了,小银不聪明没关系,我可以养他。
赤井秀一假装听懂了,问:“是像狼王更替那样的内部矛盾吗?”
Juniper:……他怎么还记得当年那个幼稚的童话,算了,他还是个幼崽,原谅他。
他说服了自己。
Juniper点了点头,顺着往下说:“嗯,简单来说就是变成人的动物间的争斗,因为白天不能以真面目现身,所以他们都是晚上出没,我就是出来找他们的。”
赤井秀一:……小银怎么还记得那个小动物笑话,算了,小银才从雪原里出来没几年呢,原谅他。
他说服了自己。
赤井秀一吃完最后一口冰激凌,做出一副很感兴趣而且信了的模样,说:“真的吗?所以今晚那些人……”
“他们啊。”
夜色里,Juniper的声音变得很低,他站在残月的影子里,像一把放在暗处的利剑。
他望向那个小巷的方向,说:“不过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那是隐修会的人。
明日隐修会,维兰德的仇敌、母亲的遗产、幼时的刻痕和如今只剩下复仇的记忆。Juniper当然很了解他们,也知道他们大致的活动地点,但还没到维兰德一直在等的那个时间。
这几年里他们一直在布置、设局、推断,希望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内里早就彻底腐朽的隐修会一网打尽,但计划总有疏漏,原本隐藏的维兰德被人找到,为此他不得不消失了两年,并提前接过了【A】女士在【塔】的身份,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消息是维兰德能提前拿回不少本应属于他们的东西,坏消息是他被拉到了明面上,也将成为整个棋盘上可以被人推动的棋子。
不过维兰德是个总是在经历失败的人,所以维兰德并不介意情况的改变,他对Juniper说暂时不要跟他走在一起,他有了新的计划,结果就在那天晚上差点翻车,Juniper找到他的时候维兰德甚至听不到他的声音,也暂时醒不过来。
后来他对维兰德说,如果你死了,我会把你带回我的雪原。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这很公平。”
不过维兰德总是命大的,他活了下来,第二天还能笑吟吟地跟玛丽和赤井务武说话,没人看得出破绽。Juniper一直看着,没说什么,回头开始研究下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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