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风清水
奴良组的妖怪已经全部出动,四散开来寻找夏树预见到的额头有斑纹的红发少年,而根据奴良鲤伴交给夏树的这支发钗上残留的些许气息,夏树已经找到了离开奴良组躲藏起来的山吹乙女!
虽然奴良组统御的妖怪数量众多,可以动员的人力物力极大,而夏树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但现在看来,独自一人的夏树或许会比奴良组的万千妖怪更快一步,在奴良组找到红发少年之前就先找到山吹乙女。
不过夏树能这么快就找到奴良组遍寻不到的山吹乙女,倒也不是夏树的能耐有多大,只不过是山吹乙女熟悉奴良组的成员、又有意躲避罢了。
奴良组是“灯下黑”,这才迟迟没能找到山吹乙女。而夏树,只是占了山吹乙女没防备他的便宜,这才没费多少功夫就把藏起来的人给找出来了。
夏树没花多少精力,但奴良鲤伴和他麾下的奴良组也没有亏:别看夏树找出山吹乙女很简单,可换了奴良组的妖怪,就是上天入地跑断腿也很难找出有意躲开他们的山吹乙女。
远离人烟的深山中,高大乔木郁郁葱葱,遍洒下片片树荫,于树海之下构建出一片阴沉幽深的无光天地。
在这少有人迹的荒山老林中,坐落着一座被岁月遗忘的荒庙。
不知多少年无人打理、无人祭拜的古寺破瓦颓垣,庙宇周围杂草丛生,斑驳墙壁上藤蔓攀爬,在葱郁树冠的掩映下越发显得阴森幽凄。
太久无人涉足,寺前的道路已经被杂草掩盖,落叶铺了一地,将本就破旧的古庙层层笼罩,人造的建筑与自然的山林和谐地相依相偎,在岁月流逝下渐渐变成一个整体,仿佛从来如此、浑然自成。
深山老林中树荫浓密,久不见光,温度比山外要低得多,夏树于破庙门口现身,一股凄冷凉意便扑面而来,激得他当即打了个寒颤,小声嘀咕起来:“这什么鬼地方……”
吐了一句槽,被深山老林中阴森森的寒气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夏树不由又是一笑:“还真是个鬼地方,山吹乙女可不就是个女鬼吗。”
古寺荒废太久,庙门早已倾塌大半,木头做的寺门只剩一小半还挂在门框上要掉不掉。
从寺门的缺口处迈进庙里,刚进门,一股比屋子外温度更低的阴凉之气汹涌而来,夏树身周的温度刷刷降低了好几度,竟让他在大夏天里遍体生寒,忍不住皱起了远山般斜飞入鬓的黛眉。
寺庙荒废多年,早已破败损毁大半,久无人烟涉足。可奇怪的是,这座屋顶尚存、勉强还能遮风挡雨的古寺中竟然没有小动物做窝,甚至这处处落满灰尘的屋子里都没有蛛网遍布,更不见扰人的虫豸飞蚁。
环顾四周一圈,目光在破庙中斑驳的壁画、破损的佛像上一掠而过,感知到气息存在但见不到人的夏树抬起头扬声喊道:“山吹乙女,你在吗?在就出来见我,不然我可要动手把你抓出来了。”
清亮脆生的少年声音在清幽阴森的古庙中徐徐消散,久久无人回应。
一片沉静中,只有破寺外树叶被风吹过发出的窸窸窣窣声、林中鸟雀宛转悦耳的鸣叫和蝉虫低吟慢语的声音被微带凉意的夏风刮进破败古旧的庙宇中,带来些许声响打破了宁静。
等了片刻没能得到回应,夏树微蹙的长眉舒展开来,淡淡笑着说:“看来我是不得不动手了——提前说明一下,虽然我可能会下手没轻没重,但我真的不是你的敌人,如果不小心伤到你,请相信我真的是无心之失。”
夏树正准备动手,破庙中突然响起一道如泣如诉的幽幽女声,那声音缥缈无垠,四面八方都有回声,分不清源头究竟在哪里:“你是谁,又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你找我,是要做什么?”
对突然响起的声音置若罔闻,已经下定决心要跳过友好和谐的协商直接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夏树手上动作不停,只是啧了一声:“我没耐心回答你这些问题,有什么疑问,你去问我的雇主奴良鲤伴吧。”
“什么——”藏在破庙最深处的山吹乙女悚然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更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应对,眼前就是一黑,意识渐渐涣散,对周围的感知缓缓消失,最终彻底失去了清醒。
意识沉入黑暗之前,山吹乙女听到一道活力满满的少年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抓住你了——很好,完美收工,回去找奴良鲤伴交差!”
鲤伴……山吹乙女心头浮现出这个名字,随之涌现出淡淡的酸涩和忧郁,在种种复杂情绪的包裹下,突然被陌生妖怪找上门、被二话不说抓住的山吹乙女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奴良组驻地,刚吩咐麾下百鬼众妖四散开来寻找红发斑纹少年的奴良鲤伴恍恍惚惚如坠梦中:“……你这就回来了,已经找到乙女了?”
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夏树故作矜持地端庄微笑:“没错,我找到山吹乙女了。”
不给不敢置信的奴良鲤伴继续追问的机会,夏树直接把证据拿了出来——黑发如瀑、肌肤胜雪,体型娇.小纤细的女子凭空出现,身影于和室中勾勒而出。
山吹乙女在半空中平躺着,处于昏睡中的她刚一出现,就直直从离地一米有余的高度坠.落而下。
这时,终于醒过神来的奴良鲤伴忙不迭地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接住了坠落而下的山吹乙女。
低头凝视着怀中的女子,奴良鲤伴清俊秀丽的脸庞上绽出春风一样轻柔和缓的微笑,他阖了阖眼,眉宇间一片安然,是终于找到苦寻多年珍宝的安心,也是吾心归处终于回归的泰然。
觉得自己现在很亮、正在发光,很想离开但真的不能立刻走人的夏树轻咳一声,略带不好意思地提醒好不容易找回爱人、正沉浸在温存中的奴良鲤伴:“我帮你找回了山吹乙女,该你履行承诺了。”
奴良鲤伴睁开双眼,抬起头看向夏树,一脸认真地沉声道:“你放心,奴良组的妖怪已经开始行动了,等找到你要找的人,我们会立刻联系你!”
山吹乙女有奴良鲤伴提供的发簪做凭证,而夏树要寻找的预言当中的红发少年只有一些似是而非的特征,甚至在这个时间很可能还不是少年只是孩童,夏树知道奴良鲤伴已经尽力了,并没有在敷衍他。
缓缓点了点头,夏树说:“那我回去等消息了——最近我会留在江户。”
奴良鲤伴刚把麾下的妖怪散出去,现在也在等消息,闻言没有挽留,只点了点头:“好。”
奴良鲤伴只为夏树的事情分心了一瞬,心神很快又重新落回到山吹乙女身上,他斜飞入鬓的长眉微微蹙起,清俊面孔上浮出担忧之色:“乙女好像受伤了,我得找医师为她诊治。”
抬脚正要离开的夏树神情微妙,眼神有一瞬的飘忽:“……她没事,睡一觉醒过来就好了,用不着特意找医师。”
奴良鲤伴:?
夏树心虚地扭过头不看奴良鲤伴:“我抓她的时候忘了她是女鬼。”
第236章 236 五条
奴良鲤伴闻言有一瞬的迷茫, 乙女确实是女鬼,这是他们相遇之初他就知道的事情。但这和乙女受伤有什么关系,难道乙女不是女鬼, 夏树抓她时她就不会受伤?
奴良鲤伴不知道的是,某种程度上他真相了。
夏树传承自血脉的种种能力中有一项唤作治愈圣光, 虽然是治愈系的技能, 但毕竟属于光系,天然具有净化之能,十分克制暗系力量。
而山吹乙女是个女鬼……众所周知, 阴魂恶鬼之类的存在天然被光系力量所压制, 夏树只是靠近山吹乙女时忘了收敛身周的圣光, 就不小心灼伤了山吹乙女的魂魄,让她受了点不大不小的轻伤。
清了清嗓子, 在奴良鲤伴控诉的眼神下, 夏树东拉西扯地想要转移话题:“你遇到山吹乙女时, 她就已经是女鬼了吗?还是说, 她和你相识时还是人, 后来死了才变成鬼?”
如果是后者,那山吹乙女为人时难道并没有成为奴良鲤伴的妻子,所以他们才没有子嗣。而等他们成亲,山吹乙女也变成女鬼, 奴良鲤伴身上的诅咒开始生效,他们夫妻再难孕育子嗣。
奴良鲤伴将山吹乙女平放下来,闻言淡淡笑了笑:“在破庙中遇到乙女时, 她已经是鬼了。”
“破庙啊……”夏·未成年·没开窍·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沉默片刻后, 夏树小声嘀咕了一句:“山吹乙女原本是人,如果她遇到你的时候还没有死, 没有成为鬼,那事情就简单多了,诅咒根本不会被触发。”
奴良鲤伴跪坐在山吹乙女身旁,垂着头久久凝视即使昏睡着眉头也轻轻蹙着、眉宇间浸透着忧郁和悲伤的山吹乙女,他脸上淡淡的笑容褪.去,沉默片刻后低声说:“但我很庆幸,庆幸乙女能够陪伴我很长很长的时间。”
其实奴良鲤伴并不在乎有没有后裔,于他个人而言,只要能一直和乙女在一起就好了。
而于奴良组,他是第二代大头领,领导着奴良组的妖怪们进行百鬼夜行,引导奴良组发展到全盛时期。他还有很长的寿命来统率整个奴良组,让这个妖怪组织一直存在下去。
只是,奴良组从父亲手中传到他手里,奴良组很多妖怪都期待着少主的诞生,希望组织能够一代传一代地继续传承下去——滑头鬼一族虽然寿命漫长,但毕竟有寿终的一天,和白犬相比,滑头鬼算不上长生种。
夏树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情绪突然低落下去的奴良鲤伴:“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你为什么会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诅咒,难道你父亲也不知道,又或者他知道但没有告诉你?”
不等奴良鲤伴回答,夏树就摇了摇头:“这不应该啊,既然你是半妖,那你父亲很可能知道中诅咒后你们这一脉只有与人类结合才能诞下后裔,他肯定知道这件事,也没有理由不告诉你。”
所以说,说不通啊说不通!
奴良鲤伴微微一怔,紧接着立刻明白过来夏树误会了什么,眉头不由微微皱了起来:“我父亲与母亲在一起,并不是因为身负诅咒。”
顿了顿,奴良鲤伴语气极为笃定地说:“在与羽衣狐成为生死大敌、被她种下诅咒之前,父亲便深深爱上了母亲。”
“哦……”面上淡然内心懵逼的夏树强端着架子,一脸“我懂”地点了点头,用不过如此的语气淡淡道,“我明白了,真爱嘛,我知道的。”
同为半妖,奴良鲤伴很容易就分辨出来夏树并没有成年,还处于成长期。
看着神情淡然,一副对万事万物都了然于胸模样的夏树,奴良鲤伴很想追问一句“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又究竟懂了什么”。
但在权衡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关系还有交情之后,统帅盘踞在江户的妖怪组织奴良组百余年、率领着奴良组发展到最昌盛的奴良组二代目还是冷静理智地按捺住了内心蠢蠢欲动的冲动,并没有真的出言询(zuo)问(si)。
是个合格领袖的奴良鲤伴明智地忍住了看夏树笑话的冲动,但“逃过一劫”的夏树并没有投桃报李,对奴良鲤伴的善意做出正面的回答。
他噫了一声,一边随口说:“给你们种下诅咒的妖怪叫做羽衣狐啊!”一边上下打量着奴良鲤伴,精致清秀的眉眼微动,不知想到什么后,他侧过头去悄悄窃笑了一下。
夏树:奴良鲤伴和他的父亲都有真爱,都是坚定的纯爱党,从这一点来看,他们父子还真是一脉相承的相像啊~
无声胜有声中,直觉自己被取笑的奴良鲤伴额头迸出青筋,右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手好痒,好想揍人怎么破?
但被取笑并不是最气人的,最气人的是奴良鲤伴的理智清醒客观地告诉他,他打不过夏树,真要动手八成会被夏树一个回合直接撂倒。
敏锐察觉到和室里有杀气的夏树讪讪一笑:“不打扰你和妻子重逢团聚了,这次我真要走了——有消息了,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啊!”
匆匆告别并叮嘱了奴良鲤伴一句,夏树的身影直接在和室中消失不见。这一次夏树离开奴良组没有按规矩先出门再传送,急于跑路的他直接在奴良组驻地里撕开了空间。
京都,五条本家大宅。
从奴良组驻地离开后,夏树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留在江户附近等消息,也没有返回西国,而是来了京都,打算“顺路”去五条家逛上一圈。
四百年前,夏树与五条家当代神子五条真结识,并接受了五条真发布的一项跨越时代和岁月的委托:在五条真之后,当五条家有新的六眼降生,夏树要将六眼带离五条家,不让下一个六眼被培养成下一任神子。
是否要做咒术师,是否要留在咒术界,是否要成为带领五条家继续向前的族长,又愿意为五条家做到什么地步,这些问题都要等下一个六眼长大后拥有健全的三观后自己做出决定,无人可以干涉推动。
作为六眼降生的五条真,刚出生他的命运便被写定,他被五条家奉为神子,被五条家簇拥着长大,生来就接受家族的供奉,也理所应当要肩负起延续家族的使命。
从一开始,五条真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和余地。
当他偶遇夏树这个变数,知晓夏树是半妖,寿命漫长、实力强大,已经无力更改自身命运的五条真向夏树发布委托,给他的后继者一个改写命运、自由选择人生的机会。
四百年过去,以夏树如今的实力已经能够做到抹除当年与五条真结下的束缚、单方面毁去约定,但身为前忍者,又作为雇佣兵被鬼杀队雇佣了许多年,已经从五条真那里拿到报酬的夏树还是决定履行承诺,完成五条真的委托。
五条本家的宅邸一重套着一重,一个院子连着一个院子,整个祖宅绵延一片,辽阔宽广,占地面积极大,五条家一代接着一代完善的结界将整个宅邸笼罩在内,结界上遍布着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咒术符文。
保护五条本家数百年、诅咒师无法逾越的结界在夏树面前就跟不存在一样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夏树又双叒叕一次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五条家,四处查看五条家有没有新的六眼降生。
这些年里,夏树来五条本家晃悠的次数不少,可惜每次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这一次也是如此,自五条真以后,四百年过去了,五条家还是没有第二个六眼降生,五条真在四百年前向夏树发布的委托依旧无法完成,夏树仍需要继续等待。
“垃圾五条,迟早要完!”狠狠唾弃了一番不给力的五条家,忿忿然的夏树懒得多待,直接传送离开了五条本家大宅。
从夏树出现到离去,身处五条本家的众多咒术师没有一个人发现夏树的存在,这些五条家的咒术师更是对本家大宅被人随意出入、四处闲逛的事情完全一无所知。
夏树在人界的地盘就在江户,他在江户有好多地契、好几处宅子,他的第一座宅邸还是五条真建的,当年作为报酬的添头转手送给了夏树。
在自家宅邸耐着性子等了几天,夏树终于等来了奴良组的消息,根据日轮花纸耳饰这一鲜明又独特的特征,奴良组四散开来到处寻找的妖怪找到了一家住在山上靠卖炭维持生活的人家。
那家的男主人灶门炭十郎耳朵上佩戴有日轮花纸耳饰,深红色长发浓密微卷,左额有一块浅浅的疤痕——但他不是预言中举剑斩向鬼王鬼舞辻无惨的红发少年。
夏树预见的红发少年活跃在十年之后,加入鬼杀队时产屋敷耀哉还是现任当主,以年龄来论,灶门家的长子炭治郎更符合条件。
只是,今年只有两岁的炭治郎虽然作为长子会在长大后继承父亲的日轮花纸耳饰,但炭治郎额头并没有疤痕,小小幼童的额头光洁平整、皮肤白皙,找不到与缘一额头上的斑纹相似的痕迹。
夏树根据奴良组妖怪提供的坐标找到灶门家时,男主人炭十郎正在后山砍柴,女主人葵枝坐在门口的屋檐下缝补衣物。
屋檐下,葵枝身前铺着一块打着补丁的花布,两岁的炭治郎趴在上面逗弄着一岁的妹妹祢豆子,孩童清脆天真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洒落开来,比夏日的烈日还要活力四射。
隐于暗中,夏树的目光落在小手小脚、像乌龟一样趴在花布上匍匐前进的炭治郎身上,灿金的眼底漾出几分犹疑:额头没有疤痕的炭治郎,真的是他预见到的红发少年吗?
第237章 237 试探
夏树并不能确定炭治郎是不是就是他预见到的红发少年, 虽然日轮花纸耳饰对上了,深红头发的颜色对上了,年龄也对上了, 但缺少的斑纹却是最关键的一个特征。
缘一生来额头上就有红色斑纹,那是通透世界这一境界的象征, 是缘一与生俱来的神之子天赋的外显。
炭治郎脸上没有斑纹, 这意味着他没有缘一那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赋,意味着他并不天生具有通透世界的境界。
这样的炭治郎,未来真的能成为天命之子, 终结将恶鬼这一罪恶种族带到世上来的鬼王鬼舞辻无惨吗?
虽然内心有许多怀疑和不确定, 但有句老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那总得做点什么,不能白跑一趟浪费时间。
隐在暗处的夏树盯着咯咯笑个不停的奶娃娃·灶门炭治郎看了好一会儿, 终于屈指一弹, 一道微带银色的无色流光如飞星赶月一般直冲炭治郎而去, 最后附着在炭治郎右耳后留下一个小小的、常人无法看见的团扇印记。
夏树在灶门炭治郎身上留下了空间印记, 方便夏树在江户甚至在西国时随时过来探望他, 看炭治郎额头上会不会出现与预言中的红发少年如出一辙的火焰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