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门庭 第167章

作者:青山见晓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历史衍生 正剧 无C P向

只有荆州最北的南阳郡,在李傕郭汜等人离开后,被孙坚占领,孙坚不听刘表命令,并东向侵占了豫州的颍川与汝南郡,似乎与老东家袁术产生了一点矛盾。

雒阳北河内太守王匡,因治民苛刻,被手下的小吏韩浩伙同白波贼干掉了。

荀柔想起自己在河东剿匪,许多贼寇东逃,怀疑这件事是不是自己也有那么点关系。

再往东南,扬州刺史刘繇遣使入长安,希望得到朝廷支援以对抗袁术。

再往北,前兖州牧刘岱与东郡太守桥瑁有旧仇,故杀桥瑁,以亲信王肱为太守,而瑁旧部不服王肱,州中也多非议刘岱之举,故而曹操带着朝廷任命前去后,兖州济北相鲍信,东郡名士陈宫等人,与曹操合谋杀了刘岱,并将曹操迎入兖州。

再往北,袁绍占领了冀州南部几个郡,一度进攻常山郡,被平难将军张燕与幽州辽东太守公孙瓒,青州乐安郡守荀棐夹击,败北后退回冀州南部,并打起了徐州的主意。

于是,徐州牧陶谦连忙与袁绍他弟袁术结盟了。

幽州牧刘虞与公孙瓒之间,似乎产生了更深的矛盾,证据就是刘虞将治所向西迁移至代郡,而公孙瓒族弟公孙范出任涿郡太守。

荀柔他亲哥,乐安郡守荀棐,并幽州牧刘虞,已走并州线向朝廷送上今年贡赋,只是东西尚未到达。

中原狼烟滚滚,犬牙交错,与他模糊的记忆已微妙不同,至少看上去要好得多。

不过,就同公达分析,维持这种状态,对他们更为有利,等到收复了凉州,整个形势定能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当然最后,还有关于长安城的消息两则。

荀柔捏着少府、大司农两位九卿的确凿罪证,轻轻抖了一抖。

公达,从没让他失望。

第179章 心怀坦荡

在大雪覆盖长安的冬至前一天,荀柔果然如期而归。

大多士兵并已经任命为河东太守的段煨、任命为荡寇将军的荀衍留下。

河东的安邑同时拥有盐池与铁矿,又曾被卫氏所据,需要太守段煨亲自守护。

而士兵们大多落籍河东,拥有了田宅,拿着剿匪时丰厚的功赏,可以训练轮换时,在河东新任的官吏帮助下,重新学习拥有家庭与安定。

只有早已期待着归期的休若堂兄,是不得不留在平阳的,为了防备冬天可能从北方游荡过来的胡族与匪寇。

大杀器吕奉先必须随身携带,贾诩没有单独领兵,小侄女也还差点意思,能单独镇场子的只有堂兄和张绣,荀柔纠结了许久,都不好意思说出让堂兄留下的话,直到荀衍自己前来请命。

“……这怎么好……阿兄不是很想念家中妻子吗?”荀柔艰难而尴尬的说出这句话,被自己茶了一脸。

“为国效力当不必艰险,又岂能因私情废公事,”荀衍肃然而立,拱手一揖道,“张校尉精通武艺兵法,战场杀敌我不如他,窃据其上,唯姓氏之故,竟若以此无功贪利,无劳厚俸,天下如何看待太尉?如何看待我荀氏?

“而太尉你,日后又要如何服众,如何招揽人才?”

“大丈夫当立功名于四方,岂能安守家室、终老户牖之下?况,河东新定,人心未稳,太尉不得不回长安,我留守于此,方安定人心。”

话被说堂兄说尽,荀柔也再说不出其他,况且,堂兄愿留守河东,自然是更让人为放心。

未免使自己看上去更不要脸,他只能掩藏了愧疚,向堂兄嘱咐了一切小心,带上吕布并五千兵马返还长安。

这日,军队刚刚抵达长安,原本还轻飘飘的小雪,竟渐渐越下越大。

昏暗的光线辨不清天时,簌簌落下的雪花,像天上扯破了鹅绒被,往下一个劲儿倾倒,视线完全被白茫茫一片阻挡,如入迷雾,连三尺之外,护卫在车旁的骑兵都看不清楚。

荀柔掀起马车帷幔,观察着雪势,感到从鼻尖开始蔓延的冰凉。

“幸好已经到达长安。”

如蒲公英一般大朵的雪团,顺着风挤落进车来,他将帷帐遮下,一张口吐出全是白气,空气顺着这间隙,凉进喉咙抵达肺腑,“咳,若一停下来,咳咳,”他掩住口鼻,好留下一点热气,“就不知要等多久去。”

这样的天气,自然是无法行军的。

“若依往年,这等大雪,至少也要一两日才能放晴。”虽然同行多有荀氏的族子,但与荀柔同车的仍是贾诩,他将双手缩进袖子里,脖子尽量往裘衣里埋,“如今谨慎为要,还是让人下马步行为好。”

“君所言极是。”荀柔受他提醒,再次掀开帷帐,扬声唤来随车的荀襄,让她传令全军下马步行。

大雪中行走便已有危险,骑马则既容易伤马,更容易伤人。

“是。”雪在兜鍪上松软的积了一层,随着动作滑落下来,少女的脸都被冻红了。

“雪大路滑,你自己也要小心。”荀柔担忧的叮嘱,在这种时候,纵使是他也会忍不住有些后悔。

“叔父放心。”荀襄从马上翻下,轻松一笑,转身牵着马走进了雪里。

大雪阻隔了视线,荀柔隐隐看见一个人影靠近侄女询问,接着便分散开,前往相反方向。

喧嚣的大雪,令世界一切像隔了一层毛玻璃,马蹄声轻了,沿路看不见行人,偶尔传来如同树枝折断的声音,他寻声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这样的天气,不知要冻死多少人……”

那真是树枝折断吗?

贾诩没有回答,目光顺着帷帐扬起一角,望向窗外白茫茫的寂静的世界。

兵马安顿在城外,安排好当日职守的将领,太尉车驾仪仗在三百亲兵护卫下入了城。

与外城的戚寥不同,进入内城过后,鸡犬声、车马声、人声渐起,灯火渐密,慢慢热闹起来。

冬至之日是大节。

除夕,公卿要半夜就入宫觐见,新年伊始就要随天子祭陵、祭日、祭田,并斋戒,种种礼仪次第,几乎没有间歇。

反而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不必听政,是休息的时候。

故两京习俗重冬至,家中祭祖,亲友拜会等活动,都集中在年前。

原本除夕祭祀宗庙的荀氏,显然也入乡随俗的更改习惯,融入闾里热烈的祭祀准备氛围之中。

长安荀氏的族居处,已同旧日改名高阳里,车架驶入,里中就知道消息,待荀柔的到家门口,府门大开,阿姊荀采领着数名仆从站在门口相迎。

“外间雪大,文和不必下车,我令车驾径送你归家去。”荀柔推开车厢,当即被扑了一脸雪,当即又回过头道。

“如此就多谢太尉。”

不必在寒风里走当然是好,贾诩拱手致谢,望见年轻太尉已一步跳下车,飞快向着静立在门边的雪色鹤氅的青衣女子走去。

注意到投来的视线,女子向车中轻轻颔首屈膝行了一礼。

贾诩垂首回礼,再抬头,女子已被低垂的青罗伞盖掩住,只有零星絮语自伞底传出。

“阿姊安否?”

“家中一切平安,弟在外征战辛苦……”

厢门被御者自外合拢,随着光线一暗,却也掩了飞雪寒风,贾诩跪坐车中,听马车在御者吆喝中再次驱动,耳边只有细碎的马蹄和碌碌车轴滚动。

寒风霜雪,似乎在走进宅院的那一刻,就被瞬间抛在了身后。

屋内的炭烧得火红,荀柔跟着阿姊走进正堂,撩起帘障,迎面就被温暖的空气燎了一脸。

“拜见大人。”

“吾儿一路平安。”

“是,儿无恙,请大人放心。”

……

冻到麻木的躯体渐渐从外层开始解冻,双颊被室内温热的火气蒸得有些刺痒,荀柔忍着挠脸的冲动,专心回答父亲的询问。

正好姐姐递来一盏热水,他颔首道谢,双手接过一饮而尽。

暖意顺着喉咙向下蔓延温热了脏腑,同时生姜那股浓烈的辣劲儿,刺激得他差点眼泪掉下来。

荀柔眼眶顿时红了,难以置信的望向荀采离家三个月,亲姐姐居然学会了黑暗料理!

青年眼眶泛红,泪水盈睫,衬着雪白的皮肤,微红的双颊,竟有一点楚楚可怜的味道,把荀采居然都看心软了,还给他好声好气的解释,“外面天寒地冻,姜汤散寒,且生姜温肺止咳,对你并无害处。”

“阿姊,可以先提示小弟一声。”荀柔小声抗议。

那他可以选择喝下去,还是暖手。

“若是直说,你未必会饮下。”

他就是……就是甜党嘛,这也算错?

荀柔从盘中拾起一枚甜枣,闷不啃声,塞进嘴里。

“呵呵呵~”荀爽抚着胡子愉快的笑看。

荀柔再拜而退。

回屋热水已经准备妥当,先洗了个热水澡。

冬天里,头发却不方便洗,只能用豆粉、白芷、川芎、零陵香等制成的粉末拍在发上,用篦子篦过,滤一下发上的浮土尘埃,由于头发里并没有藏着军中特产的小动物,处理起来倒还简单。

在侍从前来通报堂兄荀彧到访消息时,荀柔已经给头发辫好小辫子了。

他还年轻,发量充沛,要将发髻束得端正紧实,需要先把外侧的头发编出几条辫子,虽然麻烦了点,但这种麻烦持续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请阿兄进来。”荀柔对着铜镜,迅速将头发攒成一个发髻,用铜冠扣住,再以玉笄固定。

如流水般的清香,随着款款脚步,先人而至,玄衣帻巾的荀文若,自屏风后转进屋内,翩然一礼。

风光霁月。

这个词,简直就是为了他堂兄而创造。

荀柔注意到堂兄衣摆沾湿,连忙拉兄长坐到榻边烤火,又让人温酒送来。

“兄长几时回的长安?”

“陈仓国贷之事毕,既有赵伯然为陈仓令,我自然要回长安做太尉长史啊。”荀彧侧坐榻边,微微一笑,拱手道,“彧至今还尚未拜见过上官,实在失礼。”

“……不过权宜之计,阿兄,怎么也捉弄起我来。”荀柔伸手挠了挠脸颊发痒处,“我还以为兄长来,是提醒我入宫陛见。”

“现下大雪封城,车马难行,就算要见天子,也要等雪停过后才是。”荀彧道,“眼下却有一事,这几日我回长安后,已有好几位族兄来寻我,想要出仕太尉府,然前次含光你在族中选人出征时,其人却不曾应命,太尉毕竟掌管军事,这几位族兄不谙武略,似乎不适合,我已拒绝,只是,此事还当告诉你一声。”

什么不合适,荀柔心领神会,忍不住一笑,“阿兄真是君子,也不必如此委婉,不过是才能不足,又好高骛远,年中我要出征,军中文吏一向不足,若是有心,早就来相荐,何能等到现在。”

“你既心中有数,也就足够了。”荀彧点点头,“为国举才,当以德行才能,切不可徇以私情,你新用事,当谨慎公平,以免落人口实。”

“……阿兄,我们还是聊聊雪灾吧。”堂兄摆出这样劝诫的姿势,让他怎么怎么别扭。

“你是说,救济百姓?”荀彧认真道。

“不错,”荀柔点点头,“先前我实在未曾见过如此大雪,不止寒冷,城外民舍也不知倒塌多少,有多少人被大雪掩埋,此事就算要长安令来做,他人手也恐怕不足,倒不如让兵卒来,我此回带了五千兵马,救灾正合适。”

“能就百姓自然是好事,只是还需请得天子应允才方便行事,否则含光你固然是怀诚坦荡之君子,却难免朝野内外纷纷议论纷。”荀彧担忧的深敛眉头看向他,“莫要不以为意,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不可不防。”

类似的话,先前陈群也说过,但意思却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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