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山见晓
他也想看看堂兄能邀请到家来的学生,是什么样的人。
帷帐挑起,先进堂来的是兄长荀悦,接着一名布衣少年,抬手侧头避过门帘垂落的青绳,继而一步跨进堂内,抬起头。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少年容貌神气如此,纵荀柔自以为已阅人颇多,难寻可与之比拟者。
“太学生诸葛亮,拜见荀太尉,拜见祭酒夫人。”少年恭敬端正一拜、再拜,
“这是今岁太学新生,徐州琅琊人,聪颖善悟,一年之间通读百卷,遍览百家,诸葛孔明,含光你看如何?”荀悦含笑道。
含光看如何,含光看呆了。
少年诸葛亮、少年武侯,他、还需要他说什么?
第292章 江河不息
已经见过十七岁的司马宣王,复又见到十五岁的诸葛武侯,似乎也并非奇事。
但是!是诸葛孔明!
活的,粉嫩的少年诸葛武侯!
谁懂!
荀柔只能独自怀抱着当世无人能懂的刺激感暗爽一把。
当然,初次见面,也不过浅聊家常。
三岁丧母,八岁丧父,归琅琊族中,其后叔父诸葛玄抚养了他们同胞兄弟三人。
前徐州牧陶谦死后,卢植就任,诸葛玄被任命为东海郡守,原本要带他们一道上任,不过新来的卢州牧与其从人,为徐州带来新气象与关中消息。
长兄诸葛瑾听说长安安定,百废待兴,可以不必保举,以才学考官,便决定带着一家来长安。
到长安后不久,诸葛瑾就凭才学考入尚书台,如今过去一年,熟悉了政务,准备活动下地方历练。
豁达、从容、机敏、还有点小骄傲,少年不怎么说自己,暗戳戳频繁提起兄长和叔父,说叔父诸葛玄仁爱,说兄长,则是推崇荀太尉新政。
荀柔当然听出他的意思,但通过他描述,虽未见诸葛玄、诸葛瑾,却也生出几分好感。
少年也向他请教了些问题,都是关于他的几篇文章,荀柔亦详细给出解答。
直到离开,他都没有提让少年诸葛亮出仕。
何必着急。
十五岁的诸葛孔明,就是离历史上出山的二十七岁,都还有十二年。
大好青春,风华正茂的年纪,最好的学院与老师,志同道合的朋友,亲爱不离的家人。
正该狂歌竞夜,自在潇洒。
不必早早背上沉重责任。
天下再不久将安定。
将来,在和平安定中成长的少年,能比在乱世中挣扎的一辈人寿命更长。
看上去热爱运动,阳光开朗的少年诸葛亮,这辈子说不定能和天赋长寿基因的司马懿比比。
冬季日短,荀柔回到家,又是日暮。
烤着火,展开寝室内的舆图,他望向苍茫广阔的大汉十三州。
见到少年诸葛亮,让他忽然意识到时光流逝。
历史的慢慢长河,是一代又一代人的光阴,它奔流不息,终有一日他们这一代也淹没,然后不停歇地继续向前,奔向浩浩茫茫。
案头上摆放了一些文卷,应是堂兄文若派人送来的公文,卷旁还有一只信匣。
“今日有冀州来信。”
侍从恭敬回报。
身体渐渐回暖,荀柔坐上榻,让人将书案也摆上来,舒展手脚,躺了个舒服的姿势。
刘辩两次派人探病,孔桂也两次提醒他君前失仪,现在修养得差不多,他还是在新岁大朝之前,进宫谢罪一回。
明日递请,也算是对朝野上下,给出他养病结束的信号。
疲倦得打了个呵欠,荀柔拿起文书。
文书都经堂兄整理过的,都是简要,可谓条理分明,干净利落,但看了一会儿,他止不住开始犯困。
为提一提精神,荀柔打开信匣,换一换心情。
河北没什么可担心的,有阿音、贾文和在,更有两个兄长,即使有人胆敢作乱,也很快能平息。
冀州的问题,那是天长地久的问题,与客观的交通条件相伴。
留在西面,在航海时代来临前持续向西向北耕耘,那么东南方向的士族再次坐大,或许三代之后,就会成为朝廷心腹之患。
若是迁回东面,保证中原和江东,至多百年后,西北的外族部落可能滋生庞大,对中原再生觊觎之心。
不过,那不是眼下的问题。
冀州也许会出点小动荡,会有些沉不住气的人冒出头,但刀斧刚过,血还未干,不怕死的还是少数,看不见好处,世家大族不会乱来。
第一份是荀襄的家书,几句新年问候、想念,些许家常,冀州风俗不同,也被写进信里。
荀柔倚榻闲适地看完,拿起下一份竟来自贾诩。
贾文和什么时候给他写过私信?
荀柔哼笑一声打开。
开头也是问候,接着汇报一点冀州异动,最后再表达新年祝福一套,结束。
中规中矩。
太中规中矩了。
完全不正常。
荀柔也是无聊,竟将信从头到尾又咂摸了一遍,发现这果然就是一封无聊的废话。
贾文和莫非,是想让他给阿姊看?
这样一想,这封信就哪哪都不对了。
“冬日霪雪”?
“远近无事”?
“新岁勿恙”?
啧。
荀柔把自己品得牙酸,当即伸手将信丢去一边。
匣中还剩最后一份。
他执起来,为纸张厚度稍稍惊讶了一下,然后打开。
荀光的字迹端正,像后来的馆阁体,横平竖直,方正整齐,一开头就是严谨的格式和称呼。
恤孤令光顿首再拜言:太尉足下
这是一份上书。
荀柔有些意外,端坐起来。
这份上书是请求一件事,希望朝廷允许看扩充恤孤寺员额,她想要征辟冀州“名门淑女”入寺。
书中写得很动人,冀州有许多美好的淑女,通晓典故,雅好诗书,品德高尚,被其父兄连累,家门破败,衣食无着,甚至靠为人涣衣缝衣糊口。
她怜惜她们的身世,为她们的才华感动,了解到她们对国家一片忠贞,对父兄的过失十分痛心。
恤孤寺只是一个卑微的小官属,平日里做帮扶救济孤寡这样的小事,很难招得贤才,而且恤孤寺至今已“遍及州郡”,她实在顾不过来,账目混乱,各处生事,却来不及解决。
如今这些小女子缺少养家糊口、展示忠义的机会,恤孤寺又缺少人才,正好可以将她们招入寺中,既使之免于冻馁,成为一道善政,又为朝廷招得人才,正是两全其美。
荀柔一边看,一边轻笑。
不提大冬天涣衣是哪里讨来的生意,恤孤寺何时不许招人?
她在要权,明目张胆,光明正大。
恤孤寺隶属少府,是宫廷女官系统中一部署衙,唯一与其他女官的不同,没有服务于宫廷内部,而是派遣在外。
所以恤孤寺官品,也是照宫廷女官品级,寺主恤孤令得位列正七品,秩四百石,还是看在其社会效应。
招几个士族女子并不算什么,但州郡置使,这是要增加恤孤寺上下等级,而恤孤寺层级增加,恤孤令品级当然也就该水涨船高。
荀柔轻轻呼出一口气,继而微笑起来。
当初,他如何也想不到,恤孤寺能在小妹手中,发展得这样快。
尤其是,这一次冀州的收复平稳,荀光手中的恤孤寺不止发展,更在其中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如果,他要延续以实际权力大小为核心的官位品级关系,避免将来皇帝以位卑近臣为杠杆与官僚机构博弈,收拢权利,避免恤孤寺在将来,变成明朝东西厂、锦衣卫那样的皇帝手中的特务机构,他就得答应。
更何况,征招冀州士女,有利于增加朝廷对冀州的控制,稳定冀州民心,同时,比起起用冀州士族男子,女子为吏,副作用小很多。
这条计策之妙,甚至还可以推广,堂堂正正的阳谋,像一根针插进宗族势力稳固的江东。
就凭这一点,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
这算是阳谋吗?
他想回信问荀光,是否是她看穿一切,设下这个计谋,又担心她会错意受到惊吓。
他当然喜欢这样的阳谋,莫不如说,他实在欣赏这样积极的野心,赞叹其中蓬勃的生命力。
哪怕会给他造成一点麻烦。
恤孤寺要提升级别,要脱离少府,更要脱离皇帝直接指使范围。
隶属于宫廷的寮属很多,荀柔在尚书台与御史台之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之至于尚书台下。
虽说,他有心让恤孤寺为收集民情的窗口,但毕竟立寺初心不在于此,放在御史台,整个意味就变了。
掌控权力,既然到州郡一层……他笔端顿了一顿,那么就从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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