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做人 第15章

顾总却并没有那么急，他一边不疾不徐地摘下腕表、系上围裙，一边又对家里另外一个成年活物问：“那你呢？你找我也有正事？”

重新拥有了一头清爽黑短发的李誉李大少，本来正在宽敞客厅的沙发上和顾临临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被骤然点名，便“唰”的一声站了起来，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本应该挺有压迫感的，却生生站出了一种军训的拘谨。

“非臣哥。”李誉打了招呼之后就没话了，太紧张以至于完全忘记了下一句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顾临临开心地上前给爸爸展示：“哥哥送礼物！”

一辆儿童小汽车。

迷你威龙。原厂原车等比缩小，玻璃碳纤维的车身，纯手工的皮革内饰，还配备了必不可少的剪刀门设计。流畅现代超跑的外观下，是全部最新的纯电科技与狠活儿，最高时速可达90km/h，和真车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当然，小朋友在开的时候，家长是可以通过app上的一键防护，来进行他认为的安全限速的。

总之，恭喜我们临临大王，在三岁的时候就成为了尊贵的布加迪车主。

李誉本来是想送顾临临一个手机的，毕竟他那天看小朋友还挺喜欢的。但他姐却直接找人托关系，在短短数日内得到了这辆需要至少提前半年才有可能预约定制上的超跑mini版。并在收到的第一时间，就喊他亲自给小朋友送上了门。

李家如此大手笔，自然是为了感谢顾非臣。

“就为了谢谢我哥把你从派出所带出来？”裴大少一脸震惊，他以前单知道李家宠幺儿，但没想到会宠的这么丧心病狂啊。

李大少的回应是翻了他个白眼。

很显然不可能只是因为顾非臣把人从派出所领出来，主要感谢的还是后面压舆论的操作。李太太虽然名义上是顾非臣的长辈，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大恩不言谢，她以后肯定会找机会偿还这份人情，可至少得先把态度摆出来——她们知道是顾非臣出手帮了忙，并对此十分感谢。

顾临临的小汽车就是李太太和李家的态度。

裴傻子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啊？”

顾非臣从消毒柜里拿出了厨具，顺便提点了一下自家不争气的表弟：“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已经开始动手写自己的‘作业’了。”

裴不应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这说的还是之前五色绳的舆论战。

舆论的主要影响，不只看大众一直在讨论什么，还要看大众因为这件事而没有在讨论什么。

大众没有再讨论什么呢？

当然是李誉打人的事啊。

互联网就是这样，一个炸裂的热点新闻，总能快速盖过另外一个热点。哪怕李誉这事在后面会有警方的澄清通告，但那也是后面的事了。公关的黄金时间永远是越快越好。中间一旦任由人展开阴谋论，指不定会造成多少次生伤害。

好比，哪怕李誉的口碑后面能够逆转，也会有人不愿意承认自己一开始的网暴是错的，进而坚称什么富二代家里有人才平了事，亦或者李誉确实动了手也有错的各打五十大板论。

最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还是用另外一个热点直接碾压。

这也是为什么三房对五色绳理论如此配合的原因，甚至都有点推波助澜的意思了。虽然三房的小儿子出了事，但李太太和裴老爷子还有一个能干的养子，对方也被认为是最有可能问鼎裴氏的三个继承人之一，他在后面的舆论里出了不少力。

总之：“我姐姐很感谢您的帮忙，也很抱歉，我给您添麻烦了。”

“你也帮了临临。”顾非臣实话实说，这也是他愿意把李誉算进计划的原因。虽然没有李誉的牵扯，估计利奥也能跑赢那些人，但李誉愿意主动帮忙的这份情，顾非臣还是会承的。

大家你客套来，我客套去。

只有小朋友在真心的高兴……

那个装儿童车的盒子。

大木头盒子套大纸盒子，每一个都四周紧闭，结实又安全。

临临大王可太喜欢了。从李誉哥哥带人把礼物送上门，他就玩疯了。在纸盒子里钻进钻出，宛如这是什么给他量身打造的城堡。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棒的礼物吗？

没有了！

好一会儿之后，三个成年人才终于从这场大型的买椟还珠表演秀里走出来。顾非臣一边过来拿柠檬，一边顺路拍了拍颇受打击的小李同学，安慰道：“我给他买的东西，待遇也是一样的。”

对于小猫咪来说，玩具，不重要，玩具盒子，超棒；猫窝，不重要，裹猫窝的塑料泡沫，一级棒！

要不是小周哥哥不让，顾临临大概能直接住在汽车盒子里。

李誉想了半天说辞，最后也只能说：“我本来把礼物放下，就准备走的，但是……”一看裴不应在，他就忍不住和对方较劲儿，也留了下来。

“对对对，我需要他。”裴不应非常不客气地一副主人姿态，对他表哥续上了自己刚刚没能说完的正事，“哥，真的，很重要，你考虑过临临的上学问题吗？”

顾非臣做完了一切准备工作，就开始亲自下厨去给儿子做饭了。这是他答应顾临临的，作为他周末也要加班，没能陪儿子实现承诺一起去水上乐园的赔礼道歉。他一边动作不算娴熟地起锅烧油，一边对不靠谱的表弟随意说了句：“上学？幼儿园？”

“对啊，幼儿园。你考虑过咱们临临能上什么幼儿园吗？你知道现在小朋友的幼儿园有多卷吗？你知道你家附近好的国际幼儿园分别有哪些，又有多难上吗？”

顾临临的好朋友霍玦，最近就在频繁地参加各个国际幼儿园的面试。

准确地说，是整个小区里的适龄儿童，都在参加各式各样的面试。从幼儿园、小学到中学大学，只要涉及入学问题的家长，就一个比一个焦虑。面试，简历，考学，乃至是未来的教育培养计划，裴不应在下午陪大侄子下楼溜溜时，直接被灌了一脑门子的教育经。

哪怕孩子不是他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急什么，但反正就是很急没错了。

“你知道幼儿园有多关键吗？这可是给孩子打下教育基础、培养独立人格、寻找未来兴趣方向最关键的三年！”

顾非臣还真的不知道。因为一生都在关键的C国人，小学是至关重要的六年，初中是人生的分水岭，高中高考的分量不言而喻，甚至连大学都不能放松警惕。以此类推，他还听过考研非常重要，考博更加重要的说法。也许未来当不上院士也会很要命……

“不，你根本不明白！”下午成功被洗脑的裴不应，正在试图洗脑他表哥，“就拿雍畿最好的HC国际幼儿园来举例，每年有超过一千个家庭申请学位，最后却可能只有三到四十个小朋友入园！”

顾非臣对此倒是有所耳闻，他点点头：“好像是这样。”

“好像？你一句话就完啦？”裴不应的语调一听就是跟其他家长学的，“你了解过这些幼儿园的入园资格吗？有些家庭从孩子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在排队申请了，你知道吗？我们家是不缺钱，但我们缺时间啊。”

现在已经是六月底了，七八月的暑假一过，转眼就是九月一日开学日。

他们却连一所幼儿园的开放参观都还没有去参加过！

滨江壹号的不少家长，都给孩子争取到了好几家幼儿园的拟录取意向了，哪怕其中长得最不聪明的那个，都有了一家备选。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裴不应真的很担心顾临临三岁的“高龄”，最后会上不了学。

“冷静。”顾非臣抬手，制止了宛如原地要变身哥斯拉暴走的表弟，“确实，我们现在申请幼儿园很大概率已经晚了——”

“这要我怎么冷静？”

“——但我们已经有三份录取通知书了。”还最好的三家。

裴不应：“啊？”

作者有话说：

瞎扯淡小剧场：

一些恶魔低语：幼儿园is coming soon。

第21章 变成人类的第二十一天：

至于到底是哪三家幼儿园，顾非臣却并没有着急说，因为顾临临的晚餐好了。

什么都不会比他儿子饮食规律的按时吃饭更加重要。

临临大王的晚餐，新手大厨顾爸爸选择做的是一道相对简单的奶油炖菜，口感丰富，奶香浓郁，配料从鸡腿肉、剥好的虾仁，再到丰富的各类蔬菜，营养一看就很均衡，专治挑食的小猫咪。

最主要的是这菜比较好制作，很家常，不太容易失败。不管是搭配米饭还是搭配法棍面包，都会很好吃。

哪怕临时多了两双筷子，也不过就是把各种配料的份量再多增加一些。

高颜值的珐琅锅，炖煮着由牛奶、黄油以及小麦粉搅拌熬制而成的浓稠酱汁，五颜六色的蔬菜块，在富有节奏地咕咚声中上下起伏，一点点在中火中变得软熟温润，当奶白色的气泡升腾成氤氲满屋的香气时，就差不多可以开饭了。

顾临临坐在木质的儿童餐椅里，围着他最喜欢的三花围兜，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练习筷，一边开心地晃着jio jio。

期待开饭前的几分钟，是小朋友一天中最开心的时间段之一。两辈子都是。在大启的时候，每当阿爹开始给他的零食开罐，小猫咪就会迫不及待地站到盆盆前来回垫脚，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就像他对阿爹的爱，那是一种永远都无法遮掩的浓烈热情。

顾总准备了两个版本，一个是炖好后就先给顾临临盛出来的小朋友版，另一个则是最后又加了一点白葡萄酒提味的成年人版。

裴小叔十分积极地求表现，一早就把顾临临的那份摆了上来。李誉当时正在开放式的西厨给非臣哥帮忙，一看小朋友那边已经上了滚烫的炖菜，对裴不应都服了，正准备骂他“你是不是不长脑子的？生怕烫不到孩子吗？”，然后，就看到顾临临微微弯腰，双手扒着儿童餐桌的边边，开始小口小口努力吹起了他的晚饭。

一直到三个大人入座，临临大王都还没有入口。

小猫咪是吃不了太过滚烫的食物的，哪怕这辈子变成了人类幼崽，已经不用担心猫舌头，但他还是心有余悸。

因为上辈子他就被鱼汤烫过。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以说是一只十分谨慎的小猫咪没错了。

顾临临最后吹的脸颊都红了，让本就不大的勺子里几乎被剩下什么。但他依旧在努力，并还不忘同时紧张的看着爸爸，生怕他忘记吹吹。顾总用银色的汤匙舀起一勺，很认真地当着儿子的面吹了又吹，小朋友这才终于放心。

不得不说，大概聪明人学什么都快，顾总的这顿晚饭得到了一致好评，不是客气，不是恭维，从他儿子把脸埋到儿童碗里就再没有抬起来就能看出，是真的好吃。

顾临临吃饭很凶猛，不过却吃了很久。

小猫咪两辈子都是这个吃饭习惯，啊呜一大口炫进去，然后开始嚼嚼嚼，一脸享受，仔仔细细的不愿意放过任何一点味道。

看得就让人食欲倍增。

裴不应观察了小朋友好一会儿，确信了有些人天生吃饭就自带感染力，怪不得会有“只看着你吃东西就会很幸福”这种话的流行。

裴不应今天的饭量都在顾临临的影响下多了不少。除了顾非臣亲自做的炖菜以外，桌上还有不少其他厨师做的配菜，味道也都十分不错。

不过，大人们吃完了还有正事要干，在后半程时都纷纷默契的加快了不少进食的速度。尤其是李誉，那双催促裴不应的眼睛仿佛能冒火。如果不是非臣哥在坐在餐桌对面，他会恨不能亲自动手帮裴不应直接往嘴里灌。

他好不容易才有一次机会，能参与到非臣哥的话题里。

李誉很不想承认，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觉得裴不应是个傻逼，主要就是因为裴不应天然和非臣哥是一家人，他什么都不用做的起跑线，就已经是李誉死命追赶也可能达不到的终点了。

三人说的也不是什么很商业的机密，就是继续之前没有说完的幼儿园话题。

顾非臣不是在用谎话安抚裴不应，他确实已经收到了三家幼儿园的录取通知。准确地说，他最近刚让助理把这三家及其他家的备选资料收集完成，三人正好能做一个初步筛选。

在顾家的客厅里，直接就搞了个PPT的全息投影出来。

全息技术是最近这几年科技产业最大的风口，裴家和霍氏科技都在研究这一块，顾非臣家里用的肯定是最好最先进的，甚至是还没有上市的那一批。

但裴不应的重点却是，不是吧，大哥，在家里也要搞这么专业的办公氛围吗？

总之，备选一号，帕拉斯雍畿。

著名公学帕拉斯在雍畿开设的国际分校，包括了幼儿园到高中的全部年级，采用的是和本校一样的课本与师资，传承了三百年的传统院舍制。大部分的毕业生，最后不是入学常春藤就是G5，或者全球其他前一百的顶尖大学。

这也是第一个给顾非臣发来邀请的学校。来自他在国外一个有过数次合作的商业伙伴，对方在听说他有了一个儿子后，第一时间就发来了邀请。

事实上，对方一开始推荐的是直接入读E国本校。

不过，考虑到顾非臣更喜欢在C国国内发展，才又表示了帕拉斯雍畿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他为什么可以说得像是在菜市场里挑白菜？”在裴不应了解到的好的国际幼儿园里，帕拉斯雍畿能排到前五，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还各个校区来回挑？

“不然你先看看对方的姓氏再评价呢？”李誉抬手，在悬空的屏幕上，指出了重点——顾总的合伙人就是一位姓帕拉斯的爵士。

帕拉斯公学，只是他家诸多贵族产业中很小的一部分。

裴不应没话了。

吃了一嘴奶白色酱料的小猫咪，倒是一下子来了神，从吃饭的百忙之中不忘抬头表示：“小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