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做人 第50章

虽然在此之前，顾非臣也偶尔听别人说过什么“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辅导作业”，但实际上，他对此是没有什么实感的。因为他给儿子雇了生活助理，又聘请了双语外教……

哪怕退一万步说，幼儿园的作业，裴不应多少还是能够辅导的。

以后上了小学就不一定了，但至少现如今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除了这些人以外，顾临临还有个靠谱的好朋友霍玦，这位原文主角的命运在爸妈一代就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很显然是不会再按照原文路线走了，但他多少还是保留了一些小说主角的优点，好比他真的很热爱学习，且非常乐于助人，至少霍玦是很乐于帮助顾临临写作业的。

所以在此之前，顾总并没有觉得辅导孩子写作业能是一件多难的事。

事实上，由于和霍南景的频繁合作，顾非臣每天听到的都是什么“我儿子又学会了什么什么”、“老师夸他如何如何”、“为什么玦玦不愿意让爸爸我来给他辅导功课啊啊啊啊，我是A大毕业的啊A大”，顾非臣一开始甚至对于能够给儿子辅导作业这件事产生过一定的优越感。

这很幼稚，他知道，但他真的控制不住的想对霍南景说，你看我儿子多乖，他主动要我帮忙。

或者说，小猫咪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它理所当然地能把对人类的指使，变成人类感官里的一种“他需要我”的感动。

不过很快顾爸爸就意识到了，他对于温馨父子局的期待是多么的不切实际。

首先必须得说，他儿子在很多方面都是极其优秀的，好比他非常善于交朋友啊，真诚待人啊，善良勇敢啊等等等等，优点根本说都说不完。但人无完人，猫无完猫，顾临临小朋友在这么多的优点里面，也不是完全没有缺点的。

好比……

他不太擅长读书。

准确地说，是他目前对于从小猫咪到人类的思维转化还是有一点点的难。

HC国际的学习进度不算特别快，目前语文仅限于看图说话，英文就是ABC的大小写，数学也就是几加几等于几，几减几等于几，都是最基础的内容。甚至为了方便孩子理解，各种作业题目都会采用数形结合的方式，出得非常生活化，总要给孩子搞个情景举例。

但坏就坏在了这个情景举例上。

当顾爸爸给儿子念题说：“小明有三块钱，你有五块钱，小明想和你借一块钱……”

拿着铅笔伏案的小朋友，立刻举手表示：“我不借！”超大声的，“警察叔叔上次来就说过，小朋友要谨防上当。”也就是防拐演习那一次，警察叔叔其实也就是顺嘴说了一下谨防电信诈骗，毕竟现在确实有不少犯罪分子，专门针对刚刚学会上网的小孩，通过哄骗诈唬等方式，骗孩子用父母的手机转钱。

顾临临不一定把警察叔叔的话都理解了，但很显然是记住了最关键的的部分，不借钱。

顾非臣：“……”知识都学杂了啊。

但哪怕刨除了这些情景，只单纯地说数字，小猫咪其实也还是有些转不过来弯。好比昨天还在信誓旦旦地说五加七等于十二，今天再问七加五等于几的时候，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摇头表示不知道。看见爸爸有些生气了，才会勉强开动脑筋的猜“那等于二十一？”，既然数字倒过来了，那结果也倒过来嘛，理由给得特别充分。

等顾非臣想办法给他儿子讲清楚，五加七和七加五的结果是一样的之后，小朋友还会嫌弃这题出的无聊，一样的结果为什么要出两遍？

气的顾总脑仁疼。

而如果说顾临临不擅长数学，还可以归结为小猫咪最多只能认到数字三的科学研究，那学语文的时候，顾临临的已读乱回就真的很要命了。

好比幼儿园的作业是看图说话，给了小朋友一幅画，让他说画上画了什么。

裴不应急地在旁边帮小朋友作弊。

为什么顾非臣可以肯定是裴不应帮忙作弊了呢，因为三岁半的小朋友是说不出“男儿膝下有黄金”这样的话的，更何况他儿子说的也不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说的是男儿膝下有这路。

顾非臣研究半天才研究明白，他儿子想说的是男儿膝下有护膝，“这路亚”是F语里护膝的音译，顾临临自己给研究了个音译出来。小朋友昨天才和小叔一起去现场看了场法网的比赛，小脑袋左摇右晃像看逗猫棒一样看了一场比赛下来，到底有什么感悟不好说，但很显然他自己研究的邪门歪道的F语是学了不少的。

赶在表哥发火之前，裴不应冒死来劝谏：“至少这说明我们临临有语言天赋啊。”

……你别说还真别说。

其实顾非臣之前就有些意识到了，他儿子学习语言的时候是真的快，就不说他是如何从小猫语的喵喵喵转化成人类的普通话了，只说他的英语，进步的速度就是有目共睹。

之前裴不应还担心过小朋友没有语言基础，适应不了幼儿园的双语教学。

结果完全没有，顾临临在幼儿园混得如鱼得水。

虽然现在已经有AI翻译，甚至裴氏自己就研究出了同步翻译的耳机，已经差不多可以让大家像正常生活一样的交流了，但这并不能说明学习语言就完全没有用了。

顾非臣上大学时选修过拉丁语，他一直记得教拉丁语的大胡子老教授说的，我们学习语言，不只是学习语言，更多的是通过这种学习，来体验一种与母语截然不同的文化与思考方式。

拿中英举例，就是好比在英语里的亲戚关系，基本都是很简单的uncle，aunt，不管是舅妈舅舅、姑姑姑父，都是这么一种叫法，但是在中文里却能衍生出无数种单一的指代。这背后C国的历史与文化就很值得探索，因为要区分血缘，所以才会衍生出无数的指代。

反之也一样。有一些中文里的统一指代，在其他语言里却会产生各式各样不同的叫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不同呢？只有去深入学习了，才会明白对方的思考方式。

而面对一件事情，能展开不同的多角度思考，才会让视野变得更加开阔。

总之，擅长语言肯定是有好处的。

虽然他儿子还只有三岁半，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顾临临一定会成为一个语言大师，但顾爸爸的脑海里已经想了一圈各种如何能够吹儿子优秀的方式了。只有完全地接受与快速的视野转化，才能培养他儿子如此优秀的语言天赋。

他儿子超棒的。

然后……

顾非臣超棒的儿子，就扔下作业和铅笔，换上小鸭子雨衣，迫不及待地拉着他的小叔出门去踩小水坑了。

不知何时，沼泽城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地，让这座古老的城市就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衣。在烟雨朦胧中，如梦似幻。

从下雨开始，顾临临就一直在透过酒店的窗户向外张望。小猫咪不喜欢下雨，那会让他的毛毛都黏在身上，他不喜欢这种湿哒哒的感觉，但是变成人类之后，顾临临却很喜欢下雨后的小水坑。出国都不忘带上他的小雨衣和小雨靴，准备在彩虹出来的晴天，去肆无忌惮的踩水坑。

没有谁能解释得清楚，人类幼崽对于踩水坑的热爱到底源自于哪里，又是怎么做到的全球统一，但总之小朋友就是很喜欢的。

顾非臣不想当个扫兴的大人，对此也一直是支持的态度。

只是……

他也没支持到让儿子不写作业就去踩水坑啊！

但小朋友哪里管的了这个呢，他只知道爸爸答应过，那就是可以。既然可以，那小猫咪肯定要第一时间开开心心的扔下作业去玩水啊。他睁着滚圆的眼睛，先是试探的碰碰水坑的深浅，再是毫不犹豫的一脚踩下，看着清凉的水花四溅，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而在这之后不久，顾临临就多了一个外教，从沼泽城当地请的，见缝插针地开始在生活里给小朋友教F语。

这直接导致顾临临每天在算着时差和霍玦打电话的时候，都没那么快乐了。因为多了一个外教，作业也多了呀，这部分作业甚至没办法抄霍玦的，或者找小叔当场外援助，小猫咪写的就格外痛苦。

为了第二天不见外教，这个小傻子甚至开始自欺欺人的当天晚上不睡觉了。

小朋友的操作也很迷惑，不说不想睡觉，只大晚上的，找各种借口拒绝去刷牙，好比他知道吃了东西就得重新刷牙，但又知道自己已经吃不进去太多了，就每次跑去酒店送的法棍那里扣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大概还不如他的小拇指指甲盖大，一口塞进自己嘴里，然后对爸爸说，我吃东西了，现在还不能刷牙。

搞得顾非臣一开始还以为他儿子只是耍赖不想刷牙，很后面才搞明白这小傻子的行为逻辑，没有刷牙，所以不能睡觉，不睡觉，就不会到第二天。

顾爸爸：“……”

你既然如此有精神，那不然我们现在就来写第二天的作业吧。顾爸爸很想发出这样的恶魔低语，但他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最后也只是抱起他的儿子拍了拍，并表示：“既然这么不想上学，那我们明天就不上学了。”

“真的？”

“当然啊，我们明天出门吧。”

“好哦。”临临大王宣布，从这一刻开始，他最喜欢的就是出门了！

然后，第二天，顾临临就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小叔，出现在了装潢低调又不失艺术感的理发店前。

顾临临：“！！！”爸爸是大骗子！

如果说还有什么是让顾临临比写作业还讨厌的，那大概就是理发了。小猫咪真的很抗拒剪头发这件事，哪怕他一个月就要剪一次，已经剪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可他还是无法适应。

共犯小叔愧疚极了，但也不敢忤逆自家大魔王表哥的意思，只能不断地哄小朋友，这可是沼泽城啊，全球的时尚之都，你要相信那句话，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这边的理发师一定会给你剪个特别好看的发型的。

然后……

在稍晚一些的世界赛场上，镜头就捕捉到了一个忧伤的蘑菇头。

头、头发最终还是剪坏了。QAQ

作者有话说：

瞎扯淡小剧场：

顾非臣：《与儿子斗法的每一天》

顾临临：《每一次剪头都是一场豪赌》

第60章 变成人类的第六十天：

蘑菇头的难过旁人能不能感受到不好说，但旁人的快乐倒是挺明显的。

没多少人知道现场大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小朋友就是顾非臣的儿子顾临临，可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看见这么一个忧伤的小蘑菇，不少观众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善意的笑声。因为裴不应准备了个牌子，在大屏幕扫过来的时候就会举起，上面写着：←他刚剪完头。

哦，可怜的男孩儿，但全世界的托尼都是一场豪赌。大家这么说着，笑声却更大了。

临临大王对此没什么想法，因为他现在全部的心神，都被一个脑袋上扎了个小啾啾的小朋友给吸引了过去。

对方坐在对面最高处的贵宾室，顾临临跟着小叔坐在站队第一排的家属席，理论上来说是很难看到彼此的，可顾临临就是眼尖地发现了那个站在落地玻璃窗里面的小男孩，一身小小的西装，不甚开心，不像是来看电竞比赛的，更像是要参加什么音乐会。

顾临临羡慕极了，因为对方的头发能扎起揪揪，一看就不需要剪头发。

“他的战队是我们这次的对手吗？”顾临临指着对方所在的方向问小叔。小朋友对于贵宾室是没什么概念的，只记得自己之前和爸爸去过，而他们都是小叔战队的家属。那么一个很简单的推理也就出现了，那个小朋友也肯定是谁的家属。

裴不应眯眼分辨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承认，长时间玩手机确实是会坏眼睛，他看上面的贵宾室，只有一片模糊。

但他至少能回答他的侄子：“不是，咱们这对的对手家属，基本都在对面。”

贵宾室有贵宾室的好，可是像裴不应这种真正支持战队的，基本还是会选择第一排。这里更有比赛气氛，也能更加靠近赛场。

贵宾室往往在最高的最后一排，想要看清楚场上的局势，只能通过贵宾室里的屏幕转播，这和坐在家里看视频有什么区别？所以，在表哥顾非臣不跟着来的时候，裴不应会更倾向于带着小朋友来第一排加油助威。

这天是《法尔瑞斯》世界赛的八强赛，不知不觉，顾临临的F国之旅已经过去了大半的时间。

每一次比赛都觉得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的PS战队，也差不多真的走到了尽头。

他们的签运简直绝了，在八强赛上遇到H国队，一个传统电竞强国，PS战队对上的还是上一届的世界冠军，这一届的一号种子战队ZSPH。PS战队之前最鼎盛的时候，和ZSPH也是伯仲之间，输赢各有胜手。如今的PS战队就更不用说了，就没有人看好他们能赢。

利奥被气了个够呛，但也得承认，如果八强赛抽签那天能带上顾临临就好了。

他这话的其言下之意是什么，懂的都懂。

可惜，这个世界并没有后悔药，而且，哪怕那天真带了顾临临去也未必会发生什么改变，PS注定要与ZSPH有这一战，在全世界的不看好里。

并毫不意外地输掉了第一局。

有顾临临加持也没用。

观众席上的大家倒是也没怎么骂PS战队，毕竟是所有人都能预料到的结果，每个人的眼神都仿佛在说，输给ZSPH不是正常的吗？

是啊，多正常啊。

只有利奥在下场去了休息室之后，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不甘。

这种觉得他们输了才是正常的心态，比大家不断骂他还要让他难受。

明明他们差一点就要赢了啊。就没有人看到吗？他们第一局和ZSPH拼到了最后，他几次强杀他们的核心大爹，他们的战术教练甚至在一开始就猜到了对面的角色部署，并进行了最合适的针对……

“但我们最后不还是输了吗？”

所以说再多也是白搭。

输了就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