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鸟传信
座椅离圆桌有些远,谢尔登坐在椅上,面对众人时的露出的嬉笑与温和尽皆在脸部褪去,火红色的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户照在他的下半身上,与没入黑暗中的上半部分形成强烈鲜明的对比。
谢尔登没说话,敛起的双眸焦距略微散开,手肘撑在扶手上,指尖却搭在白皙秀颀的脖颈处,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
西恩将众人送出门口,再一回首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眸中复杂地望着谢尔登另一只将黄金匕首反复翻转的右手。
“还有痛感吗。”
谢尔登一顿,眼中重新聚焦,才像是拥有回了神采,他收起搭在脖颈处的手,脸上绽放出笑意,“其实还好。”
西恩望着他,眉头皱起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一开口就被敲门声打断。
“叩、叩。”
是十分缓慢而细小的声音,保持在不会打扰到屋内的人谈话却又昭示着自己存在感的音量上。
只是屋内二人的感官都非常的灵敏,如刀般凌厉的视线飞过去。
西恩向着谢尔登点头示意,继而慢慢地打开了门。
木质的屋内被打开,将站在屋外的黑色人影展现在二人面前,鹰杖反射出太阳的红光余晕。
“非特?”谢尔登看清了她的脸,从椅上站起就走到了门前。
此时因为改换身份而凭空差出了一大截身高,至于谢尔登站直时可以看清楚非特的发顶,“有什么事情吗。”
女孩攥紧鹰杖,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缓慢地抬起了自己头正面面对谢尔登,“之前……虽然在希里斯大人的面前夸下海口,但我的心中还是存有疑虑,不知道冕下能不能帮我的忙,请求身为希里斯大人旧日好友的冕下。”
“先进来吧。”冬日的寒风吹过屋外,冷意逼人,谢尔登细心地观察到非特身上的颤抖。
望着坐回椅上却一言不发的非特,谢尔登也没先开口,静静地等待着非特将语言组织完毕,他摩挲着自己左臂完好的皮肤。
过了好一会儿,非特才说:“希里斯大人的死,冕下会为之难过吗。”
谢尔登眸光幽幽,“非特说笑了,旧友死去又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但是,”非特又是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面对我们却还笑得出来,对着我们这些间接杀死希里斯的‘凶手’。”
凶手一词传入谢尔登耳中,他不由得错愕非常,“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非特紧接着快速地将自己心中的话完全说出,“如果说希里斯大人不用在黑鼠面前救下我,就不用去救艾琳他们,就不会在左手上留下黑鼠咬伤的伤势,不用在悬崖边上将卡尔拉回,就不会在左手增添伤势,不用前往洞窟,就不会脱力,不用被幻境拉入,就不会因为巨鼠被咬伤。”
自希里斯出现在玛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从非特的口中说出,但是又设下了另外的可能性。
谢尔登望着她,没有打断非特的话,他还想要听一听非特的想法。
怎么会将自己想象成杀手呢……玛佩的各位。
非特的声音渐渐减退下去,“这样的话,处于全盛状态的希里斯大人一定可以阻止多姆的计划,根本就不用去献祭自己的生命!那么,我们就是杀死希里斯大人的凶手啊。”
泪流满了女孩的脸,她哽咽着道:“就算大家不说,心里也都是这么想的。”
原来是这样想的吗……这样想的——
“——别开玩笑了!”谢尔登猛然站起,他难得地大声喝道,秀丽的眉紧紧地皱在一起,,手掌拍在桌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却在瞪去的眼神落在非特的身上时,蓄满的怒气兀然瘪了下去,拍麻了的手抬起揉乱自己的长发,“……抱歉。”
不能随便发火,他们面临的处境是过于刺激了。
谢尔登目色复杂。
西恩瞥了非特一眼,又望了谢尔登一眼,隐晦地目光最终落在屋门上,却是什么也没说。
“希里斯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谢尔登长呼了一口气,似乎要将心中的燥郁尽皆叹出,他坐回椅上,“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死,这是他的选择,我自然会支持他的任何选择。”
非特反驳道:“希里斯大人到了最后也没有看见降临在世间的太阳神。”
“他的信仰才不是什么太阳神。”谢尔登的声音很平静,望着非特的眼中古井无波。
信仰不是太阳神——
非特一下愣住。
恰好在此时,西恩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前,往把手上一拉。
“砰!”
接连几声暗响,倚靠在门后的几人预料不到门会突然被拉开,啪叽地摔倒在地上,被压在最下面的人飞舞着自己的手,“快、快起来。”
“希里斯的信仰是为了生命的延续而已。”与此同时,谢尔登将最后的话说出,没有受到任何声音的影响。
非特愣愣地坐在原地,对面国王站起的身影被窗外照入的红光所映亮,那披散的金色长发也宛若覆上一层绯色,这样的身影似乎逐渐与希里斯重合。
“希里——”
望见对方在黑暗中仍旧明亮的湛蓝双目,非特的声音戛然而止。
“明白了?”谢尔登看着心不在焉却下意识向他点头的非特,脸上浮现无奈之色,“明白就好。”
说完,谢尔登就走到西恩身边,用手肘轻撞西恩,他努了努嘴,“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刚从地上挣扎出来的基纳被同伴猛地推搡,一个踉跄之间就站到了谢尔登的身前,他兀然一臊,下意识地否认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谢尔登看清了基纳的脸,再望了望基纳的身后,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屋外这些全部都是玛佩地区来的人。
什……么?
谢尔登吓得一滞,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
“冕下,我只是想把他们带去另外的一个地方,路过路过。”站在一旁同样看戏的厄顿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一副无辜的样子,“我也想把他们带走的,但是他们说什么也不动。”
“大家从一开始就在。”西恩陈述。
弗林从一开始就站在众人身后,只是拉起窗帘的窗户能将屋内的任何声音都传递到室外,非特说的是事实。
弗林扫视呆立在自己身周的人,他们的确在不知觉地时候将希里斯的人揽在身上,不管是在哪里被救下的人。
弗林能望见一直攥拳、咬紧牙关的卡尔,也能望见曾在古堡幻境之中的皮尤被阴翳覆盖的脸庞。
大家不主动提及希里斯,只不过是想将自己心中的愧疚感减轻。
他不禁喃喃,“我们是希里斯大人生命的延续吗……”
“……”谢尔登扶额,,一看面前人群面上如出一辙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他颇有一副破罐子摔烂,睁着一双湛蓝的眼睛就扫视身前众人,“现在你们明白了吧,就不可以胡思乱想了。”
“不管发生了什么,从今往后,都不可以怀疑希里斯的信仰啊。”
不要去怀疑他的信仰,他救下人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道理,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
——让幼时的命运不再重演。
望着面上尚有稚色的年轻王者,站在众人身后却在先前依旧能听得清楚话语的弗林眼眶微热,他稍稍闭目,隐去了自己的泪光。
颔首却高呼,“谨听王命。”
这下,身前之人才反应过来,将自己因为谢尔登而产生了复杂无比的心绪收敛,不管是感动的,还是如释重负,亦或是……对面前的王者增添亲近之感。
“谨听王命。”
“好了好了,你们快去休息吧。”谢尔登不耐地挥挥手,继而暗自嘟囔着,“都这么远过来还是精力满满的吗。”
“冕下。”身边突然又有人叫住谢尔登,他凝神望去就看见了站在他身旁的非特。
谢尔登:“怎么了。”
只见非特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摊放在手心上,一层层地掀开包裹住重要之物的布匹。
最后一层薄布都被掀开,露出了其中的金色。
她将手掌递到谢尔登的跟前,“这是希里斯大人的遗物……交给冕下。”说着,她还想要将自己手中的鹰杖递过来。
谢尔登抬手,拦住了递来的鹰杖,“你不是要成为希里斯的继承者吗,以后不能再有奇奇怪怪的想法了。”
他只是拾起了布匹包裹着的太阳形状的耳坠,“斗篷和鹰杖你都好好留着,我只收下这个。”
等到再看不见非特等人的背影,站直在原地的谢尔登眨眼间差点摔倒,幸好站在身旁的西恩及时架住他的右臂。
西恩神情关切,他望着脱力的的谢尔登,猛地拉起谢尔登的左袖,只见那原本光滑的肌肤上骤然出现隐约的血痕。
“果然,你越是与玛佩等人接触就越是容易与希里斯共感吧。”
“只是一时半会的副作用而已。”谢尔登低着头,“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
“行了,以后弗林他们的事情就交给我安排,你等没那么大副作用再接触他们。”西恩不留余地地下了判断。
谢尔登没说话,只是用手拍了拍西恩的臂。
等又过了好一会儿,他腕上的血痕才渐渐褪去。
“别那么担心,这种副作用再过久一点就会消失了。”谢尔登轻轻挣开了西恩,站直身后眨了眨眼,“现在还有别的正事才处理。”
西恩与谢尔登对视一眼,心下了然,“加拉赫。”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3章 前往南部之地
黑夜笼罩大地,巴威雅之城的四处燃起了星火,在寂静之中又保留着白日的沉稳。
从玛佩地区带来的全国城池分布图被悬挂在墙壁上,烛火幽幽,将屋内二人的脸庞照亮。
“加拉赫他涉及多姆的计划,但是具体在其中起着什么样的作用暂时不清楚。”谢尔登用笔圈出了王都的所在地,“我认为他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制造出十分严重的事故。”
“身为公爵的加拉赫所掌控的势力十分庞大,只需要作为决策者他忽视一个地区,那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西恩思度道。
就像是玛佩那样,将多姆制造出的事件在眼皮子底下忽略。
“巴威雅是最强的盾,自然也是最强的矛。”西恩站起身,接过谢尔登手中的笔,在玛佩地区以北划出了一道足以横穿菲茨帕特王国的长线。
“玛佩地区附近因为黑鼠事件而人烟稀少,我会想办法将王国北方的城池尽皆吞并。”
将军暗蓝色的眸光映入火红之色。
谢尔登点出了巴威雅南面的几座藏在群山起伏之中的城池,目光略深,“能做到吗。”
之前也是因为巴威雅要休养生息所以才借用莉娅的埃迪之名去假充达米塔仍在的假象。
“胜算很低,但是要在加拉赫的下一步计划开始之前将他彻底拉下马。”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西恩望向自己的手心,“加拉赫种下的一月之期的诅咒怎么样了。”
谢尔登在心里计算着日期,“还有十三天。”
他说完就将这样的时间抛在脑后,伸手在地图上再划出了一道长线,隔绝了王都与南部的分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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