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珺子
只见他纯黑的眼眸中满是疑惑, 第一时间露出惊讶的神情望向司命。
被注视的司命表情依旧冷淡,甚至还招了招手中的碗碟,示意他再多吃一个,试图转移注意力的意图非常明显。
无奈之下,周也向贵族男人询问:“是由一群金发贵族领头的孩子吗?”
“他们在楼下?”
“是的,您没有听见楼下的声音?”贵族男人仿佛松了一口气,随后用充满恭敬甚至谄媚的声音说:“拜托您了,暂时收留一下这群可怜的孩子吧。”
临了他还是忍不住补充一句:“就看在大家都是贵族的份上。”
很显然,他这句话并不是说给周也听的,说完这一句他的双眼紧紧盯住站在一旁的银发贵族,希望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情绪波动。
也因此忽略了原本一直保持温柔微笑的周也,在那一瞬徒然变冷淡又恢复的眼。
在所有人高喊不要啊的弹幕评论中,周也用眼神再度询问站在旁边的司命,他微微下垂的双眼盛着纯然的信赖与几分恳求,想法不言而喻。
他甚至没有向贵族男人提任何条件,似乎已经忘却曾经被人赶出小酒店,还被侮辱和讥讽。
风恰如其分的吹过,将原本就显得软弱好欺的青年发吹乱些许,他低下头,光屏上显出他轻轻咬住下唇,像是也在埋怨自己的心软。
周也此刻呈现在镜头里的表情、手势、眼神,都经过精心的计算,确保能在这个光线下呈现出最柔和的质感。惊艳值并不意外的又攀登上一个小高峰,人数最少的转播都满是弹幕。
-本来想开骂,但他这样真的好漂亮好可爱呜呜呜呜,谁不想遇到这种实心白团子。
-司命怎么做到那么冷酷的站在那里看的,是不是戒过毒啊。
-截图干嘛,愣着啊。
-不多说了兄弟们,已经开私家船赶往清水市,先暴打煞笔贵族小鬼,再抢小周!(图)(图)(图)
-楼上来真的?!属电池的想找司命充实一下自我吗?[冷汗]
在弹幕疯狂划过时,一直任由周也与人交流的司命终于将手中的碟子放下,轻轻敲击桌面示意周也将老式电话递给他。
从那近几日稍微养出些肉的手上接过电话后,他用直接而满是傲气的语调,对着电话那头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个字。
“滚。”
随后就干脆的将老式电话机放回拨号盘,两秒钟后,桌上只剩下一碟吃剩的点心,其他连点灰都不剩下。
全程窥屏的陈哥兴奋的大叫拍桌,随后在身边的一众北山居民买菜群成员冷眼下又尴尬坐好,开始打字混入弹幕。
-干的漂亮,对付贵族就应该这样,白毛总算干了件好事。
-哈哈哈哈哈我笑傻了!能想象到煞笔贵族难以接受的样子。
-该贵族半夜四点睡不着,脑子里的声音:滚。
-小周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哈哈哈救救我。
原本以为放下面子,会成功护住儿子的贵族男人脸在滚字传过来后直接涨红抽搐。
他猛的站起,一脚想要踢向桌子,但木桌腿结实无比,他狠狠的一脚反而成功的把眼泪都憋出来。
被本地互助会拒之门外,被眼中大贵族忽视,尊严被丢在地上还碾上几脚,情绪无处发泄狼狈抱着已经肿起来脚的他,最终将所有愤怒指向了周也。
不是说会成功吗?怎么这么没用啊?!
他手中的转播画面一分为二,左边开始播放司命背对镜头蹲下,小声的似乎在跟周也解释,他们贴的太近,甚至看不见脸色。
右边则开始放由雅各布带领的二代小队走向其他街道的画面,所有人甚至包括刚刚被直接挂断电话的贵族男人,都认为这群孩子应该是要回到最初相对安全的小酒店。
但随着金发男孩的视角,他们发现这男孩是在有意寻找污染兽,并且那枚一直把玩的戒指也牢牢的套在了手上。
满屏的咒骂中只有几条相对冷静的弹幕。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不活了自己作死嘛?
-我有一个不好的猜测。
-同,不会真有这么恶心吧。
-走最后面的那个好惨,感觉也不是很情愿,但是自己一个人走更加不安全。
即使是转播,也能听到右边光屏传来的越发尖利的嘶吼声,还间或夹杂着求救。
几个孩子已经不敢动腿,战战兢兢的几乎是被胁迫前进。
“你们怕什么,我这不是有炼金道具吗?!我说过,不会让你们被污染的。”金发男孩发现自己走出一节后,身边的几个伙伴都没有跟上来,转身愤怒的朝着他们大吼。
他原本还算秀气的脸在怨气的扭曲下丑恶无比。
而利用司命挡住脸,刚刚差点将笑意暴露的周也在沙盘上看到这一幕后,瞬间解除用惊艳值制造的透明围栏,将三四头由野犬转化而成的污染兽放出。
没了围栏的克制,这短暂不到一百米的距离根本无法阻止这群污染犬,它们以闪电般的速度直接扑向距离最近的金发男孩。
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都如同被腐臭污染,呈现出一缕一缕的绿色。
有的污染兽是没有食用本能的,只是任由身体上的污染发散,而这几头污染犬明显在被污染前就极为饥饿。
没有天光昏暗无比的街道上蓝色野火四处飘散。
这几头污染犬全程保持啸叫,直到大张着点嘴彻底咬实男孩身体。
原本在这个距离,男孩应该已经污染化丧失理智,但那枚戒指确实有效,隔绝污染堪称完美,就连浸透脓液的牙齿咬到肉里都没有让污染入侵佩戴者。
清醒的被撕裂吞吃让雅各布几乎要发狂,但一次比一次范围更大的啃食迫使他在昏死和清醒直接循环。
时而醒来发现自己在被吃,绝望的求助,时而突然脱力,连头都往下垂落。
方才还作威作福的孩子们,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有一个男孩甚至哆哆嗦嗦的尿裤子,但没有人注意他们。
在镜头聚焦的最中心,几只污染犬耷拉着流绿脓水的血盆大口,从各个不同的方向施力,彻底将男孩撕成了几节。
鲜血如同爆浆一般飞溅四处,但男孩的尖叫声音一直都没有停止,他的手颤抖着想要举起戒指,似乎觉得是还能发挥什么威力,但奇迹没有发生。
“救我!”断成几块,只剩下一个上半身的雅各布机械般的喊,他牙齿碰撞的声音连转播都听得见。
但无人应答。
他的求助对象是处在最前面的几个孩子,也都已经异变。
随着最后一只污染犬一口将他胸前咬出一个大血洞,将挂着特殊胸牌的衣服连着血肉一起吞吃入腹,他才终于停止了那令人毛骨悚然机械般重复的绝望哀嚎。
原本让他引以为傲的金发,此刻就像最廉价的鸡毛一样挂在污染犬的牙齿上。
将一个孩子吃完后,包括已经被同化,骨节折叠双手双脚垂落地面爬行的孩子们,都将视野望向了最后因为体力不支,距离队伍较远的两个女孩身上。
眼见着两个女孩要惨遭同样的命运,从旁边小巷里突兀的跑出一个同样是金发的女孩,她穿着破破烂烂,浑身沾满灰尘。
是路易莎,她一边用天赋减轻自身重力,一边大喊:“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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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也的视角三中,卜月这边正在安置一位老者。
这老者已经浑身皮肉松弛,看起来老态龙钟,被卜月从异兽的手中解救的时候表情甚至比最初还要惊恐。
他全程都战战兢兢似乎生怕惹恼了卜月。
就算现在平稳的安置进一处自发组建的避难点,他故作放松的口头感谢,手却依旧紧紧握着。
“谢谢您,谢谢您。”
“没关系啊,老人家”。”卜月如同游鱼一般自由的在空气中跃动,令这个避难点中不少被她解救的人,都觉得像舞动的美艳舞女,一举一动皆在勾魂夺魄。
这里的人几乎全是平民,有少数几人不守秩序,但大部分人都非常感恩她,在卜月暂时休息的时候,还有人给她送果茶。
在协会众人反抗邪-教时期,复生魔女一次次的被人杀死后又复活,在各地传播污染,给老人们留下了深切的恐惧。
但平均寿命只有五六十岁的两三代人过去,大家对相关的事情已经很少忌讳。实际上书面记载也很少,周也翻了许多残破古书才找到。
所以即使外貌与行为都十分明显,有人依旧愤愤不平的表示她根本不可能是魔女。
对此周也笑而不语,卜月只是他参考捏造的马甲,当然不是本人,只是大概非常像。
卜月救了许多有警惕心的人,回到基地依旧把自己藏进人群中,这个老者的反应却完全不一样。
他就像是见到真正的魔女再次出现眼前,用尽全力克制本能,放松自己的身体表现,但每次下意识的行为却会出卖他心里真正所想。
“你要跟我说的只有谢谢吗?”
封闭狭窄的避难所中,半漂浮在空中,周身时而游走些微星火的卜月如同希望女神,让不少经过的人都觉得温暖而又安心。
见她这般说话,原本站在门口附近警惕着的半大小子顿时起哄般的笑:“哈哈哈哈,卜月姐姐,周爷爷都已经一百二十多岁了,是有代沟在身上的,不懂开玩笑很正常。”
随着那个名字的出口,眼前姓周的老人勉强配合着大家笑笑,眼中的越发鲜明的恐惧却完全藏不住。
就像司命那边自带转码的输出,当周也使用卜月马甲时,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对深发色平民的亲近,对浅发色贵族的厌恶。
也就是一路上没有遇到太多贵族,不然周也怀疑哪怕一条白色的狗来了,卜月都想踹上一脚。
凌空游到周姓老人面前,能看到他悄悄的远离了些,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卜月小声的问:“真的没有要说的吗?”
这次的语气却不如方才一般带着笑意。
再次被追问的老人,绝望的抬眼看向眼前美丽如旧的女人,这张脸他永远不敢忘。
十秒后,他如斗笠一般跪倒,在所有人不解的眼神中,开始大力的磕头。
“我有罪!我错了,我不应该把协会的狗崽子带进清水城!我是真的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水里投异兽的血,害得所有下游的村民全部产生基因病...”
“不然您也不会一次次试毒,最终被沉河...”
周围的村民听到这一消息眼睛,瞪得浑圆,身体如同不受控制般的远离了原本十分亲近的老人。
他们其中不少人的亲人长辈,甚至后代就因为基因病死去,幸运一些的落下个终身残疾,不幸的则早早夭折,一些远道而来求助治疗基因病的人也都震惊的看向老人。
“这是什么意思?”
“复生魔女不是被原先清水城村民用性命一次次灭杀的吗”相对年轻,已经对过去知之甚少的人疑惑询问。
“周爷爷?”还有小孩因为听不太懂话语中的含义,想要上前搀扶老者。
周也控制着卜月脸上依旧风轻云淡,但第一时间就捕捉到基因病三个字。
原来清水城基因病的源头是异兽血,本体看向无力的双腿。
由于来清水城的不少人都是为治愈基因病,所以这里对基因病的科普十分到位,好心老板娘给他的手册上就简单的介绍了污染与基因病的区别。
污染是由目击异兽或接触异兽造成,基因病则大部分来源于遗传,祖辈曾经被污染造成隐性的肢体变异,很大概率会遗传给后辈,并爆发为显性。
可以说“基因病”是污染的一种长久存在形态。
而能拥有基因病流传的人几乎都是强大的天赋者后代,因为只有强大的天赋者才能容纳污染在体内肆虐而不突变为污染兽,能够维持现有的理智与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