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萝浠月
后面,十三和四爷、五爷一起走着。
快中午了,他们都准备回家,十三想去吃十五给四哥的小点心,就跟四哥五哥走一路。
看到前面走在路边的几人,十三有些惊讶,疑惑道:“年羹尧什么时候和八哥他们这么近了?”
四爷笑道:“不避着人,就说明他们不是特别亲近的关系。”
五贝勒说道:“那咱们去打个招呼?”他完全不参与兄弟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因此他谁都不得罪也是谁都不亲近。
跟胤祝定下的策略一样的。
只是每次看见老九,五贝勒都觉得堵心。总觉得老九会一条道走到黑,而且老八跟他有到那份上吗?
两边汇合在一起,年羹尧又是见礼,但他对这三位就不如跟八九十亲厚了,态度表示得很明确。
十阿哥看了,觉得年羹尧这个人说不定还真能用。
兄弟们走在一起的次数很少,私下倒也是客气居多,这说着说着就决定去外城的酒楼吃午饭。
九阿哥有钱,便说他做东。
五贝勒翻个白眼装作不认识这种一母同胞的冤大头兄弟。
出来内城,找了一家闹中取静的酒楼,九阿哥表示要吃这家的招牌菜。
这酒楼的确是闹中取静雅俗共赏,还不到中午,一楼大堂已经坐满了人,几人在店小二的引领下走后面的一个小楼梯去三楼雅间。
但前面人的说话声还听得清清楚楚的。
“没想到京城有这等热闹,把我家的木料一出,我也看看那冰球比赛去。”
“何兄,你才进京吧,找到门路了?”
“还用找什么,我们从南城进的,一眼就看见那高家木料行的条幅,京城人都说那是什么广告,还是十五爷给打的,我打算先去他家看看,要是价格合适,这笔买卖就跟他们做了。”
走到二楼,又听见有人在说:“既然老刘想趁着年关压咱们的价,去那王家、苏家看看,听说这两天他们店面的生意好得很,一定要囤货。再说就算他们手里有足够的囤货,这年关了他们一定不会嫌货多。”
“那行,就问问去。我看重的还主要是他们能找到宝贝勒给他们挂条幅,要是咱们有足够的金银,下一年也弄一个条幅。”
“我还真打听了这个事儿---”
到三楼,说的还是广告。
“什么王庆志,那都是上面的十五爷定的。找他没用,不如找个门路直接问问十五爷去。”
“他们那一个条幅多少钱买的?”
“唉,听说只有几千两,悬挂着的那些,一条才一百两。”
“可惜可惜,我等竟然错过了这么好的事情。”
“也不用太惋惜,冰球比赛应该几天就结束了,他们风光不了多久。”
“你才来京城吧?这初选还没有结束呢,少说还有半个月好比。下一年还有没有,我们可不能再错过了。”
“那还是要找王庆志问问去。”
几乎整个酒楼都在讨论冰球比赛和广告,一直到进了雅间,隔壁隐约传来的大声讨论还是这个。
几兄弟都有些沉默。
小二让点餐,他们才随便点了几个菜。
九阿哥忍不住道:“我还等着看十五笑话呢,没想到才一夜之间,满城都在讨论他的广告。”
以前他们竟然都忽视了,只以为十五是在趁机敛财。但是谁能想到,弄几块布写个字有这样的效果呢?
这给九阿哥悔恨的,早知道他也打个广告了,他名下有好几间不死不活的铺子呢。
要不然他学十五,也弄个什么比赛收广告费去?
十阿哥打破了他的幻想:“九哥,你不要瞎学。这里面有道道呢,下一年你趁早跟十五买几个广告好了。”
五贝勒也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这年月,谁家不缺钱?
混在一堆阿哥中间的年羹尧很沉默,其实心里也惊讶羡慕。十五爷搞出来的这个比赛,动静是越来越大了。
不过他倒是想起一件事。
吃过饭回去的时候,年羹尧跟在八阿哥身边说了几句话。
当晚,八阿哥府就趁着夜色出去了一个家人,此人直接走到纳兰府,大约一刻钟后,才踩着夜色回来了。
何焯在书房帮忙抄写,八阿哥正在看书,人回来了何焯先问道:“告诉揆叙大人了?”
家人为难:“揆叙大人说,他的折子已经递了上去。”
八阿哥脸色一沉,让家人下去。
何焯看向八阿哥:“八爷,我听说这段时间弹劾十五爷依靠广告敛财的人不少,皇上都没说什么,揆叙大人这也不会有什么事吧?”
八阿哥摇摇头:“要是十五的广告只是他向商人要钱的一个幌子,这些折子会被留中。现在,我担心皇阿玛就等着十五那些广告的作用显现出来,再与众人算账。尤其揆叙之前还参与了推举我为太子一事,本来看在明相之直系只剩他一人在朝的份上,皇阿玛或许申饬他两句就揭过去了。但现在他弹劾十五,恐怕要坏事。”
何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感觉自从成功的拉下废太子之后,他们做什么都是不对的。
八阿哥叹了一声:“如今只能看接下来如何,再来应对了。”
何焯说道:“八爷,我想着父忧已过,就去参加明年的会试。不论到时候能被授予什么职位,到底是在八爷您身边名正言顺了。”
皇子们的幕僚有自己招募的,也有皇上直接指派的,比如三贝勒身边的陈梦雷,他不仅跟着三贝勒,也是翰林院编修。
这种臂膀,比何焯这样的要有用得多。他们可以直接结交大臣,身上没有功名官职的,便是想要结交人家也不会搭理。
八阿哥想了想,同意了:“这段时间你就专心温书,我身边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何焯还是要安排好才放心,有些书信你不是说自己人就能放心让之接触的。
翌日早晨,何焯从从外面回府,看到四爷府角门打开,戴铎一人手拄拐棍晃晃悠悠的出来,便过去扶了他一把:“你一个人出门?”
戴铎嚯了一声笑道:“你这是一大早出门看过了?冰球比赛如何啊?十五爷收的广告费可不是讹人吧!”
何焯:“你这人,想得忒多,我就是出门散散步。”
戴铎也就不多搭理他了,假得很,是跟八阿哥一样能唾面自干的人物。
何焯说:“我给你叫个轿子?”
“不用不用,”戴铎拄着拐杖向前走着,看起来很吃力,但他的神情却是惬意的,走着回头看了一眼,见何焯还站在原地,向他挥了挥手。
这何焯跟八爷还真是绝配。
戴铎笑着这般想,殊不知何焯看着戴铎的背影,也在想,果然是什么主子找什么手下,戴铎这多疑的性子简直和四爷一模一样。
四贝勒府在东城,戴铎就去东城外的护城河冰场,三九寒冬的早晨呵气成冰,街上也没有什么行人,有点冷冷清清的。
戴铎有些怀疑小幺儿是在说瞎话,什么满城都在讨论冰球比赛护城河边人山人海,不知道有多少水分。
快到东城门的时候,这两边的感觉瞬间明显不一样了。
首先是路边叫卖早点的摊位增多,两边的茶楼酒楼在这个时候竟也挤满了人。
戴铎停下来扶着拐棍喘口气,抬头已经能看见城门外飘扬的大红条幅。
站在这边好似都能闻见人山人海的气息。
戴铎自从在四爷家坐馆---名义上是教导二阿哥三阿哥学识实则为四爷幕僚,因为腿上有疾,还真没怎么出门走过。
但他也是记得几年前上京时看到过的街景,城门口不能说不热闹,但最热闹的还是里面一些的胡同巷子。
现在这变化,都是因为十五爷的冰球比赛?
戴铎看了看前面,再扭头看看后面,简直是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然后就忍不住摇头笑了。
十五爷当真是个妙人,这件事连他都料错了。而且是现在都不敢相信。
“老先生,坐下来喝一杯热茶吧。”
城门外果然是人山人海,这才卯时刚过,那冰面上已经开始了选拔,大红色条幅在风中晃动,好似寒冷的深冬也被这个颜色点燃了。
戴铎看了一会儿,才满眼都是笑意地看向招呼他的一个茶摊主,烧茶的是个精壮的小伙子,光着脑袋鼻子耳朵都红红的,看起来却舒舒展展不畏寒冷的样子。
见这老先生有过来坐下歇歇脚的意思,小伙子赶紧抹桌子擦凳子,然后就从前面热气腾腾的烧茶灶上沏上浓浓的一碗姜枣茶送来。
戴铎笑问道:“小伙子,你这在外面,生意好吗?”
这边的确是外围,里面一些的好地段早就被人占了,人来看比赛也都是挤着到前面去的,能听在外面喝茶的大部分都是出来的。
小伙子说道:“还可以,比先前在城里摆摊还好些。”
虽然是外围,但来来往往的根本就不断人。
戴铎喝口热茶,从袖子里摸出来几个铜板,“不知能不能劳烦你去隔壁给我买两个包子来。”
这一片都是摊位,茶摊、面摊,包子汤圆糕点,蜿蜿蜒蜒一直排到护城河边。
小伙子笑道:“这有什么劳烦的。”
拿了钱一会儿给他端来一笼屉热气腾腾的小包子。
戴铎吃了两个包子的时间,那小伙子又忙了一阵,这会儿空闲下来,戴铎就又问:“你们都聚集在这里摆摊,不会有人来驱赶吗?”
小伙子笑道:“不会,一开始倒是赶了,后来来了位大人,说十五爷不让赶咱们摊贩,不然就没有冰球比赛热闹的氛围了。之后再没赶过,但要是因为争位置闹事的,上面就不容情了。”
戴铎笑得比小伙子还开怀:“这倒是挺好的。”
“我就说王五能过,你偏不给报名。现在好了,咱们帮忙报了十个,只进一个,还能有什么指望?”
两人吵嚷着走到茶桌上一坐,随口要了茶,心思都在自家事上,声音很大。
“我看着王五瘦不拉叽的不成,没想到他还真进了,现在也只好认栽,等着看小豆子能不能打到最后。要是成了,一百两银子咱拿他七十两,也回本了。”这一个好声好气地说着。
那一个还是觉得痛心:“十个就是二百五十文,够我做一身棉衣了。再说一个人的赢面能有多大,你不看看多少人过了初选?就一个小豆子,保不准接下来就被淘汰了,咱的二百五十文是彻彻底底打水漂了就。”
戴铎还在思考这两人话里是什么意思,左边刚才已在的两个年轻人,一个看起来年纪轻轻虎头虎脑的朝这两人说道:“兄弟,他是怪你没有听他的话吧。”
两人都瞪了这插话的人一眼。
插话的人一点自觉都没有,很热情地跟人家分析说:“二百五十文的确不少了,不说棉衣,就是吃早饭也够吃个十几天的。你们啊,还是太大意了,帮人报名不就是为了分奖金吗?应该好好选人的,一个二十五文不多,多个就多了呀。要不然咱自己这体格子也不差,二百五十文够自己报名十回了。”
越听越扎心。
“都怪你。”
“怪我什么?”
“这十个都是你做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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