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葡露萄
或许是出于那种似乎带坏了好员工苏格兰的心虚,林和悠含糊地应下,略有些不自在地紧了紧领口,有一搭没一句地聊着天。
直到路过某家KTV时被歌声转移了注意力,回神时发现止住了脚步的羽立唯正看着自己为止。
是因为气氛不同吗?还是他的读表情水平有了变化。现在他望着对方的左眼,却觉得原先还让人觉得即使带着笑意也仍显凌厉的眼睛此时似乎却让人觉得……该说是安心好还是什么好的,最后只被他总结为复刻模型会有些难画。
可语言不受控制,他在反应过来之前就说出了一句在听者听来只能说是莫名其妙的“诶?”。
羽立唯也因此偏了下脑袋。
“呃、不是,那什么……”
他懊恼于言行踟躇,话音也本能地放轻了,即便此刻没有人在催促,却还是表现出了显见的焦虑,再开口时也像急慌慌地、没有想好该说什么就在剖白想法。
“虽然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但是、就、我是说,总觉得好像在安慰我……”
听起来可真像自我意识过剩,感觉要引来嘲笑了。林和悠想,尴尬地错开了视线。
“唔,那你被安慰到了吗?”
咦?
这反应有些出乎预料,林和悠愣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回答:“……有吧?”
“这么不坚定啊,看起来是没有了。”
“!有的!”他下意识地反驳,然后又小声补了句虚弱的“呃对不起”。
“这好像不是值得道歉的事情吧?”羽立唯几乎失笑,“为什么这么犹豫?”
“就、没想过?”
“没想过我还会安慰人是吧?”羽立挑起了眉,又在他的紧张注视里摊摊手,“你就当我是想到莱伊的行为所以有些不放心吧,要是你被他们哄走那可就糟糕了。”
“倒也不至于被哄走……吧?”
“可别把他们想得太好心。现在可是在他们的地盘上哦,半夜被踹门也说不定。”
“……”
羽立笑了一下,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走起来,别止步在这里,话音也同脚步一样轻松:“别想那么多。不如说正因为你现在是重要的证人,所以我必须重视你的状况,情绪也包括在内。”
这样听起来就让人安心多了。林和悠松出一口气,犹豫了两秒才开口解释:“但我其实没很难过。”又在羽立朝他看来后摸了摸鼻子才继续,“已经花了很久去接受现实了,再难过感觉很逊。”
“但你今天还和人打架了。”
“这、这是那家伙先动的手啊,我只是想拿回手机而已。”
“最后打赢了吗?”
“……最后被制止了。还好被制止了,我感觉我没那人能打,不过后来冲出来的人好像是早就藏在附近啊,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出来。亏我原本甚至有设想什么气到上头对他掏枪结果刚要扣扳机结果被人千钧一发按住,就是那种戏剧性场面,结果才给了两拳就结束了——呃,该不会回去要加练吧?”
教练本人看了看他:“回去再说。”
预见了酸痛的未来的林和悠唉声叹气。
“不用担心。”羽立唯也跟着轻轻松出了一口气,“技术只要够用就好了,现在一切都还在你们的计划之中,不是吗?”
再次地,没等林和悠回应,他已径自说了下去。
“另外,我不认为难过是该被指责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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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再过几天就能回去了真是好消息。虽然努力在摸鱼但还是干了好多活,垃圾组织净知道压迫人。
呵,不过已经有好多人在搞事了,破组织迟早玩完。
啊话说回来回去肯定又要挨阿狗挠了。这次一定和阿玛罗说我要当不出差的死宅员工。」
「结果这个12月7号平平静静就过去了,早矢仕凛身份的生日也平平静静就过去了。呃不对,和人火并应该算不上平静,不过比起上个月一觉醒来发现松田在游乐园那还是安稳多了。
真好。」
「虽说有些细节没有预想到,不过整体还是没走偏。ps也果然又要动手机,真恶心。
不过这回又不像之前毫无准备,不愧是我,复刻的假手机完全没露馅!!
等回去再处理现在这个新手机,话说回来这种开销组织应该给报销吧?明明是被组织搞出的损失。」
「就算不给报销我也要报销。」
「今天发生的事我能再吹十年!赤井秀一给我递烟,诸伏景光请我喝酒!哈哈!」
「刚打完就删掉了,好尴尬,光是打字都觉得心虚。应该没有实时监控我在写什么吧……」
「把手机拆开检查了一遍,好干净,羽立唯好信任我哦!
不过这么一说突然觉得他俩人都好好哦。久远的回忆翻涌起来了——虽说现在没法立刻回去翻事件记录,但很多情节不看笔记也还是记忆深刻,喊柯南“男孩”的声音和雪中叼烟说什么爱哭的女人的语气还有安慰下属的话之类,真男人啊。」
「以及羽立唯果然还是好人,我终于理解纯妹了,虽然还是觉得他有时有点吓人。
有设想过问他很多问题,不过最后什么也没有问。像如果他提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会不会制止你之类的,想也不用想,肯定会。
人家是决意牺牲自己以全大局,我们这边是总在选择逃避。
真惭愧。」
「而且真要解释我的想法那就很尴尬,尊重死志和支持复仇这种事,只是说说就能让服部平次追着跟我争执好久,要不是之前的事件里我有在做正面的事情肯定会被他痛骂的。
其他人肯定也一样。」
「不敢让人知道啊。」
「不想了,大半夜了,我快乐睡!」
第97章
北美洲的雪下起来也就那样,林和悠在旅店窝了两天又被拖出门干活,中途怒骂了组织八百句,最终靠羽立唯友情赞助的热咖啡重新找回了修养。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换卡尔瓦多斯只会冷笑着嘲讽他这么怕冷不如去住赤道。这是怕冷的问题吗?这是冻手会影响后勤效率的问题好吧!这种事连怪盗基德括号黑羽快斗也认证的好吧!!
嘁,还好他趁早和这家伙掰了投奔了龙舌兰,在美国多留他是真怕自己哪天横着进医院——还是给气横的。
总之,再次感谢羽立唯是个好队友,已经在“逃离”美国逃离工作的飞机上的林和悠这样感慨着,瞟了一眼似乎没打算和他闲聊的同伴,安静地尝试起体验机载游戏,直到舱内开始提供的美国时间的早餐,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控制器。
窗外仍是破晓前的凌晨,日本航空提供的日式早餐跟正餐也没差多少,米饭可乐饼玉子烧再配小菜和布丁,在日本住了快八年也还是没有适应这种“隆重”的林和悠咬了咬筷子尖,在羽立唯合掌做完餐前礼仪之后才探出筷子。
不过总比西式好,他可太馋米饭了。
就是凌晨和早餐让他突然回忆起了和平次那家伙有关的一个案件——在用餐时间想起这些东西可真是不太合适,又不是会为事件和推理兴奋的侦探,呃,让平次知道肯定又要吐槽他了,话说回来那家伙是不是还没有放弃以师父自居啊?
蹩脚侦探认可他的能力,但蹩脚侦探觉得不行,且蹩脚侦探后悔自己曾经的中二。
林和悠唉声叹气,在咬最后那口肉时余光瞥见窗外,本能地偏移了注意力——高空的天明总是来得更早一点,尚未升起的太阳也许追逐在飞机之后,小小的航空窗外缺乏同一高度的云彩,但下方的云代替海重新和天在远处相接,远处的一线金红像是用尽了这一时间所有的光线,让人觉得除了那逐渐舒展的暖色之外没有什么值得投注目光,而那颗恒星很快毫不吝啬地释放光芒,蓬松的云海也很快被霞光浸染。
这架飞机逆着“时间”飞行,而因此变得漫长的日出和朝霞当然也是平生仅见,上一回他飞同一条航线时上机就昏睡,醒来太阳早已经悬在空中了,冬日的高空的白昼不带一点暖色调,偏这回让霞彩强行掺进点温度。
咦,仔细想想他以前也没有好好看过日出才对,熬夜干活到天亮倒是很常有。
这可真是显得他好朴素好没情调哦,尤其是——
“日出曜景,云兴霞蔚……绝景啊。”
——尤其是邻座的羽立唯发出了这样比他有文化的感慨的情况下。
可恶,他的感想怎么就只有一个无声的“哇”最多再补一句“真漂亮”,这合理吗?明明小时候也没少背诗,可恶。
林和悠面无表情地回忆古诗,又想着刚刚那两句是出自哪里,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动作,终于把最后的肉咽下去。
羽立唯似乎只是有感而发,并没有指望他回应,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他也没再多想什么。
进食导致的血糖上升总是让人犯困,他很快打了个哈欠。
此刻也没必要保持清醒,有睡意总是应该珍惜的,他也相信万一出什么事羽立唯肯定会喊他起来的,于是他安心地环抱住自己,窝在座位里尝试入眠。
可惜血糖值带来的困倦真的只是稍纵即逝的错觉,他酝酿了好一会儿,最终在反而催生出焦躁感之前重新睁开了眼。
反正不用落地干活,不保证精力也没关系吧,他想,安静的夜晚和足以抵御一切的被窝又不需要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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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行程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内容,直到即将降落,林和悠才终于有这一段故事总算要结束了的感觉。
羽立先生一出机场就和他分开走了,也没多嘱咐他什么。林和悠目送对方离开,然后拖着自己沉重的行李箱打车前往阿玛罗的报社……的对面。
天知道暂时收养小乌鸦的同事怎么想的竟然把阿狗托付给了怕鸟的同事,就算要出任务也不能这么随便啊,还是说那其实是对负责分配任务的调度者的“报复”?
不愧是组织的同事情。
哦,这方面他也不例外。
已经准备好照面之后该按什么步骤说什么做什么的林和悠照例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才敲门,然后迎面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开门的仿佛只是休息时间过来串门的阿玛罗,身上穿得还是职业套装,看到他也不惊讶,侧身避开了飞扑过来的乌鸦,然后才笑着开口:“它看起来很想你。”
被鸦喙爪并用直接破坏发型的林和悠在难以控制的皱脸本能里干笑了两声,选择性地忽视了虽然没出现人但放松地大喘气的同事。
“正好,我有话要和你说,去喝杯咖啡?”
那,职能上司发话又不能不听,就是最近的咖啡厅并不欢迎宠物。
“因为它的关系,调度工作甚至停摆了几个小时。”阿玛罗说着责怪小乌鸦的话,却伸手给它喂了瓣栗子,“不过还好,没有特别严重的突发事件。美国那边还顺利吗?”
现在算当面汇报?那能省掉书面报告吗?八成不能……
林和悠飞快地顺了一遍自己有多少报告要写,开口前先叹了口气:“算顺利吧?中途虽然有本地帮派凑热闹,不过很快就解决了。”
阿玛罗点点头:“聊天室里也有擅长修理电子设备——”
“这个我自己会处理的。”
他没等阿玛罗说完就截过了话,后者却没生气,只是说了声“那好”。
场面短暂地静了两秒,他主动问道:“说起来龙舌兰……?”
“他啊,吃好喝好睡好,可比我们舒服多了,多余担心他。对了,接下来应该也不会给你安排太紧急的工作了,好好休息几天吧。”
“啊、这个,”他停顿了一下,之后的话音明显犹豫起来,一听就是底气不足,“我在打算之后搬来东京……这样会有很多外勤吗?”
这足够迂回委婉了,深知下属是个什么德行的阿玛罗也足以理解他的真实意图。她笑了一下,扶了扶又是塑造形象用的眼镜,说:“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和苏格兰的搭档很不愉快吗?”
“倒不是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