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酒花间
马儿已经被牵到门口,吕布和孙策臭着脸上马,荀晔则是一刻都等不得,抛下爱马便钻进了马车的车厢。
王司徒目送一行人走远,转过身后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虽然过程有点曲折,但是结果还是很好的。
貂蝉最后跟谁都没关系,就算运气实在不好没能活下来,那仨人之间经过此事也绝对会有裂痕。
天色已晚,街上空空荡荡没有行人。
吕大将军看看孤孤单单的踏雪乌骓,满脸沧桑的叹了口气。
完了,已经能想到那小子的名声会被传成什么样了,这要是传到并州还能好吗?
荀小将军没想那么多,他就是突然有了点儿小想法才向王允讨要貂蝉,没想到老东西竟然直接答应了。
他当时那么不讲理,不信王司徒想不到答应后对貂蝉而言有多危险。
瞧把人吓的,啧啧啧,妆容都盖不住惨白的脸色。
还好他不是坏人。
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会儿已经被加上八百米恶霸滤镜的荀小将军蜷起腿,尽量旁边花容失色的“惊弓之鸟”远点,“别害怕,我就问几个问题,问完就下车。”
貂蝉勉强扯出笑容,“将军请问。”
荀晔拿出专业HR的气势,没有半分暧昧的问道,“平时在司徒府上都学什么?读过书认过字吗?”
貂蝉懵了一下,虽然不知道眼前人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努力稳住情绪,“平时学习歌舞,读过书,也认得字。”
“认字就好办了。”荀晔抬眸,“王司徒说你是并州人,想回家吗?”
貂蝉睫毛微颤,小声喃喃,“回家?”
“你既是司徒义女,应当清楚天下局势。”荀小将军语气缓缓,“蔡中郎在并州任典学从事总揽一州学政,并州偏远苦寒,学政荒废许久,官署急缺人手,蔡中郎之女蔡琰寡居在家时常在官署帮忙,如今官署里有一整个院子的女郎归她管。”
能被他的胡编乱造打动的人共情能力肯定很强,看王司徒和吕大将军就知道,俩人听他编故事只想快进快进快进,听到最后连遮掩都懒得遮掩,虎崽子好歹还眼泪汪汪的给个回应呢。
貂蝉露面的时候王允表情不对,席上所说应该是实话,可见是个有决心敢行动的大胆女子。
更难得的是,她读过书认识字。
王允明显没把她放在心上,他荀明光也不是董卓那等人人得而诛之的恶贼,现在也没什么家国大义的冲突,经过刚才那一遭她要是还能为王允卖命那只能说是看走眼了。
能歌善舞胸有丘壑,如此奇女子怎能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正好并州官署已经有一个蔡琰,回去就写信看看能安排到哪儿。
貂蝉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官、官署?”
她只是个卑微歌伎,也能进官署干活?
“先别高兴的太早,官署的活儿不好干。”荀晔提醒道,“蔡夫人很严格,看到外面的温侯了吗?她在官署的时候和板着脸的温侯一样严肃。”
吕布掏掏耳朵,“……我能听见。”
第82章 平权第一枪
*
京城的消息向来灵通, 貂蝉是前一天晚上被带走的,三将夺爱的传闻是第二天白天传出去的。
据说司徒府上那位歌伎美若天仙,又恰逢三位将军酒后失态忘情, 竟是当着王司徒的面争的面红耳赤。
王司徒年老体弱拦不住三个险些大打出手的武将,最终只能无奈将那歌伎送至驿馆以求平息三位将军的怒火。
可怜的王司徒劝也劝不动说也说不听,束手无策难为的不行, 怎么都没想到他好心设宴却会闹成这样。
被看上的歌伎只有一人, 出手相争的武将却足足三个, 那歌伎被送到驿馆焉能有命回去?
世风日下, 天理何存啊?
传言跌宕起伏催人泪下, 忍辱负重的老司徒、即将在寒风中凋零的柔弱歌伎、三个作威作福仗势欺人的恶霸武将形象生动角色鲜明, 仿佛事情就发生在他们眼前一样。
因为故事情节过于跌宕形象过于生动角色过于鲜明,所以听到传闻的人都觉得将消息透露出来的人肯定在宴席当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怎么能描述的这般清晰?
消息传到王允耳中,王司徒整个人都不好了。
事情昨天晚上刚发生今天上午就传遍全城, 败坏几位将军名声的罪魁祸首除了他还有别的人选吗?
不是,主要是, 真不是他传出去的啊!
他就是要传也得等到那几个家伙离开京城再传, 现在人还没走就散播消息算什么?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到底是哪个嘴上不把门的胡说八道,就不能晚点再说吗?
王司徒刚高兴没一会儿就被紧随其后的噩耗气的喘不过气,然而召集府上婢女仆役再三审问也审不出消息是谁泄露的,要不是他涵养够好怕是能疑罪从有把所有人都打发了。
事情弄得尴尬,就算他能拉下脸马上准备礼物去驿馆道歉也不行。道歉意味着问题真的出在他身上, 这不是能不能拉下脸的问题。
退一万步讲, 为什么传言不能是从荀明光或者吕奉先身边的亲兵那里传出去的呢?
他府上的婢女仆役隔三差五就会敲打一番, 管事也都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人,不敢说府上被他掌控的密不透风, 但是肯定比军营里的兵卒知轻重。
王司徒回过神来,越发觉得他的推测有理。
不能上赶着去解释,这事儿越上赶着越解释不清。
还是那句话,仨人同时登门赴宴,他本来已经放弃离间,是貂蝉自作主张露面,也是他们三个酒后定力不足为美色所惑的错,和他王子师没有关系。
事情从头到尾都很莫名其妙,他想干涉都无从下手,怪谁也怪不着他这个主家。
散了散了,没事了。
王司徒把心放回肚子里,丝毫不担心这是对面那三个无脑武夫的算计。
有利可图才叫算计,肉没吃着还惹得一身骚那叫效颦学步作茧自缚。
这事儿要是偶然也就罢了,真要是那仨人故意为之,那他只能说没脑子就别瞎出主意。
吕布出身寒微向来无脑,孙策年少无知也没好哪儿去,荀晔、啧、荀慈明成天著书立说好为人师,族中出了这么个二愣子是他荀氏的福分。
……
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几个武将好像不知道京城的舆论风向,收拾好朝廷的赏赐和他们抢来的“战利品”便大摇大摆的返回颍川。
没有人特意和他们说外头的传闻,也没人敢冲到他们面前说什么“强抢民女天理难容”。
因为气氛太过诡异,连小皇帝都默默取消了亲自出城相送的打算。
他不相信传闻,他怕他表现的太明显直接把传闻捅到小将军面前。
京城已经出现乱七八糟的传闻,小将军不知道还好,他们要是知道了还不得闹翻天?
荀小将军好相处,新来的那位孙小将军瞧着也挺好相处,只有他们两个的话直接询问也没关系,但是现在跟着的还有个不好相处的吕大将军。
温侯太凶了,他不敢往那儿凑。
等报信的小黄门退下,小皇帝搓搓胳膊,寝宫的炉火燃的旺旺的也还是觉得身上凉凉的,“太傅,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背后蛐蛐人有点不好,就算人已经离开了京城他也还是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杨彪也拿不准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他笃定荀家那小子不是倚强凌弱欺男霸女的人。
登门赴宴没有喝的酩酊大醉的道理,他们之前和王允关系紧张,愚笨如吕布也不会放任饮酒,何况荀家那小子。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按理说以那几个小子的机灵不会掉进这么明显的圈套,可现在这局面已经完全不能按照常理来想。
杨太傅揉揉额头,试图从一团糟中找出根线头来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之前种种,王司徒并不喜欢荀小将军。”
小皇帝重重点头,“是的,所以他主动设宴邀请小将军肯定是不怀好意。”
“陛下都能知道王司徒不怀好意,荀小将军赴宴时会毫无准备?”杨彪回去坐下,然后继续说道,“既然赴宴之前有所准备,那就不会为美人所惑。”
就算王允府上的歌伎特别美,美的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把持不住,也不会三个人都把持不住在宴席上闹的下不来台。
吕布跟着是干什么的?他在董卓身边时什么美人没见过?想和荀氏分道扬镳也不至于闹的这么难看。
宴席当场应该不会和传言中说的那么乱,但是能传出这么离谱的说法场面肯定不会太好看。
问题来了,他们在闹什么?
王允也是,就不觉得奇怪吗?
小皇帝托着脸思考,想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说道,“王司徒又不傻,应该不会在小将军离京之前搞事吧?”
“是啊,他又不傻。”杨太傅比小皇帝更清楚王允的为人,那家伙只是窃弄威权不是没脑子,就算要算计也不会算计的如此明显。
如果所有人都能猜到传言出自他王子师,这和直接大张旗鼓的说人坏话有什么区别?
所以说传言肯定不是司徒府中传出来的。
不是王允,那就只能是荀晔自个儿。
别说什么司徒的仆役或者驿馆的亲随不小心传出来的,底下人的闲言碎语不可能一晚上过去就京城皆知,消息传那么快肯定是有心为之。
可是别的事情能胡来,名声那么重要能胡乱说吗?
杨彪想不明白,完全没道理啊。
他昨天还在和陛下讲防人之心不可无,讲荀慈明这个关头让家中小辈留在颍川可能是什么打算,结果荀明光那小子今天就把他昨天那些深沉的推测全部推翻。
荀慈明在并州可能会对朝廷造成威胁,荀明光在颍川……
但凡再派个能管得住他不让他为所欲为的正经人来呢?怎么还有人上赶着败坏自家名声?让这么个没轻没重的年轻人单独留在外面真的好吗?
小皇帝默默坐正,先看看他们家太傅的表情,然后才干巴巴的问道,“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笨头笨脑越听越迷糊,太傅分析清楚了吗?
太傅:……
太傅也不清楚。
想不明白就不想,反正火一时半会儿烧不到他们身上。
王子师也是,朝堂上下都知道他和荀氏关系紧张,荀慈明是并州牧吕奉先是并州悍将,他没事儿设什么宴请什么人?
……
马上就要过年,各官署的官员都收拾东西准备放假正是有闲心聊天的时候,几乎所有官署都在悄咪咪议论这“三将酒后夺一爱”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