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太阳是假的
秦笛马上又给他夹了一块:“我们轩通情达理。”
“是,谁说你生气那就是瞧不起你的心胸。”祁松言盛了两小碗罐头,一碗推到他手边,一碗暗搓搓放在秦笛那头。
李铭轩瞥了他一眼,还是有些忿忿不平:“但是你们也太过分了!白叫那么久爸爸!长这么大头一次嗑到真的了,这种喜讯有啥好藏的呢!”
“说的就是,怎么能拿小轩当外人,祁妙你说说你。”
惨遭扣锅的祁松言闭闭眼表示他稳稳地接住了,直做痛心疾首状:“确实太不应该了,秦笛哭着喊着说要告诉小轩啊告诉小轩,我却用手撕笔记威胁他就是不许,纵然是考虑到已经快期末了,为保小轩的情绪稳定才决意如此,但,这都是借口,我有错,我忏悔。”
秦笛憋笑憋得两颊鼓包,连连附和。
李铭轩喝了点儿草莓糖水,往两边瞧了瞧,小声说:“我知道你们是怕我接受不了。其实吧,虽然不太理解,但我能接受。黎帅说,幸福是多种多样的,只要你们开心,就没什么不好的啊。”
祁松言在他背后握了握秦笛的指尖,“轩,我很开心。”
李铭轩侧过脸,看着秦笛垂下眼眸,温柔地笑了。可能秦笛从来都是温柔的,但那都是以良善的心怀体恤他人与万物,只有这个笑容,是被心爱之人熨帖了灵魂,不由自主勾起唇角。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鼻子酸酸的,刚要撒个娇遮过去,忽然想起什么紧要大事“啊”地一声,吓了他们三个一跳。
“那、那、那成人礼前一天我还和笛说,你好像是跟郁南在一起了!我靠!那我不是差点把你俩拆散了吗!”
童晨星把大白梨往桌上一磕:“你才知道啊!”
“那我真不知道啊,他们都是那么传的,笛好不容易问我一回八卦,我本着知道什么汇报什么的原则…”李铭轩急得要哭。
祁松言拍拍他肩膀:“这波操作太行了,差点把我汇报走,要不是我经高人点拨,大彻大悟,果断追妻,逆天改命,现在,咱们这个家庭早已名存实亡。”
秦笛坐回童晨星那边,把各人面前的签子拢了丢进木筒,嘴上护着李铭轩:“你别吓唬他,哪就那么容易拆散,我能轻易放过你?想的美。”
童晨星和李铭轩都是一幅“好的我被秀了”的表情,双双捧起瓶子在爱的打情骂俏中吸溜小甜水来补足缺失的糖分。
这时,祁松言和李铭轩的手机同时亮了,王初冉在班级群发了个通知。隔了几秒,秦笛的短信也响了。
“什么情况?”唯一一个隔壁班的童晨星问。
“说黎帅要在返校那天搞一个‘放飞理想‘小仪式,让咱们想一下自己的目标学校,到时候写在风筝上。”
“小帅一天天也太会了,难怪刚拆了班那会儿我们班女生一个个哭得抽抽。”
“你班老李也不错了,不是一个风格。”
李铭轩眼珠一转,看向秦笛:“笛,你俩肯定是打算报一个地方吧?”
秦笛刚夹了一筷子黄瓜丝,听他一问,怔了怔,缓缓搁了筷子。李铭轩又看向祁松言,他靠着椅背,看向不言语的秦笛,刚才吃的不知道什么堵得胃疼,连带胸口也发闷。说起来,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事儿。问谁都会以为秦笛是他们之中特别能说会道的那个,可只有祁松言知道,一遇上他,秦笛就变得很笨拙。他很难表达内心的纠结和喜怒,也说不出那些他顺手就能写在作文里、成篇大套的漂亮话。反倒是他自己,平时话不多,很少主动发表意见,可总能在关键时刻说上几句点睛的话。
现下这个状况,他们都清楚,以秦笛的成绩肯定是要进京的,他也早说过想考的那两所学校,对祁松言来说,别说学校,连这个城市都可望不可即。考在一起,多么理所应当的回答啊,哪对学生情侣没这样期许过和尝试过呢,就算渺茫,也应该笑着说,会啊。哪怕单纯为了缓解这满桌的尴尬,也应该点个头。
可是秦笛没说话。
温度骤降,李铭轩赶紧抬头看童晨星,对方满脸一言难尽,小幅度地摇摇头。李铭轩心说,完了,自己这反向助攻技能点得未免太满,抓耳挠腮想说点什么揭过去,祁松言却忽然扶了他肩膀一下接话了:“你看你给我家秦小笛愁什么样儿,本来也没想,现在当场开始上火怎么才能带个青铜冲王者,这是吃串的时候该考虑的事儿吗?”
“对,吃饭就吃饭,聊什么学习,大暑假的。人生得意须尽欢,再点两碗大拌饭。”童晨星把凉菜又往秦笛那儿挪了挪,秦笛重新夹了几筷子,盛在小碟子里,犹豫了一下,轻轻放在祁松言面前,但祁松言一口没动。
收尾吃得潦草,几个人结了账匆匆分开。祁松言不想回家,转到小区后边的露天球场,在午后蒸腾的暑热里投了整整一百五十次篮。中了九十二个,跟他三大主科成绩差不多,勉强及格的平庸。
他一向清醒地知道自己的普通,可从来没有自卑过,因为这才是人的常态。正因为没有出凡的资质,才显得每一滴因努力而流的汗水都闪闪发光。在这个年纪,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人有许多,祁松言也不算是最勤奋的那一个,现在的付出对未来究竟能产生多大作用他也并不清楚,但至少遇见秦笛之后,他愿意变得再好一点。
但秦笛呢?他计划的未来里,有他吗?
猛烈的阳光随着心绪渐次下沉,黄昏时依然微热的风从地面卷起,风干他鼻尖的汗水。祁松言拖着步子回家,洗了澡,躺在床上晕沉沉迷糊到天黑。他动了动胳膊,难忍的酸痛袭来,他把手丢在被空调吹得发凉的被面上,怅然若失。
手机响了,通话背景亮在手机屏幕上,是某天他偷拍秦笛冲他发凶的模样,刚好和彩笛卷气鼓鼓的小脸拼成一张,一模一样的漂亮,一模一样的蛮横,一模一样的气人却叫你舍不得对他不好。祁松言捧着看了一会儿,还是接了。
“嗯。”
“祁妙。”
“嗯。”
好像根本不在意他反常的冷淡,秦笛轻快地说:“下楼吧,请你约个会。”
作者有话说:
PS:秦笛之所以想考北京是因为北京是离家乡最近的一座特大城市,比再往南性价比要高一点。
第37章 未来
祁松言在夜色里找了一会儿,才看见躲在离小区大门还有段距离的一棵高树下听蝉鸣的秦笛,几乎被树干完全挡住,如果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他穿了件宽大的白T恤,明明是夏装,左胸口却歪歪扭扭地绣着一个小姜饼人,滚灰边的黑色纯棉短裤刚到指尖,露出修长雪白的两条腿,走近就碰了一鼻子沐浴露的清新。
祁松言脸还有点僵,但尽量把语气放得轻软:“去哪?”
“往河边走。”秦笛交代了一句,就往前去,惯常使唤人的口吻。
祁松言插着口袋,默默跟上他。他也穿了白T黑短裤,可更像个自在的少年,而秦笛的短裤实在太合身了,后背的布料吸在腰上,根本遮不住他饱满的臀线,尤其是穿过路灯的光亮时,藏在宽大衣服下的细瘦腰肢便被透出隐约的影。
如果当场发情,那这一下午的不高兴就显得非常没有面子且多余,祁松言憋住,尽量只看他洗得蓬松的脑瓜顶。
秦笛一路也并不和他说话,脚步慢悠悠,几乎路过每一种树或灌木都要去摸一摸,甚至捡了花坛边落的两朵粉色小花夹在耳朵和鬓角间,别好了似乎很高兴,向前跃了几步,回头望向祁松言。
祁松言看着他,觉得那朵花瓣也落在自己肩头,是夏夜悄悄的亲昵,温柔又俏皮。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伸出手,秦笛就跳回来,把手指放进他的手心。
十一点的河边,已经没什么人,他们牵着手,走到河堤最下一级台阶坐了。不远处的万柳桥流光溢彩,明亮地照在黑暗的河面上,映出河水暗暗流淌的波纹。秦笛稍稍侧过脸,又转回来,深呼吸后兀自开了口:“轩和你说过我爸跑了的事儿吧?”
祁松言没料到他突然提这个,愣了一下,闷闷地嗯了一声。
“那年,我十岁。他和我妈都是家里最小的,我妈脾气差,他呢不务正业,工作都干不了几个月。可能是受不了我妈天天骂得难听,也可能心里憋着劲儿想出去闯一闯,又或许是单纯犯了赌瘾酒瘾,现在也没法知道了。总之拿了家里所有钱,甚至还有我妈陪嫁的首饰,就那么跑了。
我妈其实也想走,但最后还是留下了。虽然我是家里最争气的小孙子,可是爷爷奶奶都不在了,把我丢了就真的也没人管。这几年,她做过很多份工作,学历低,但勤快能干,餐厅超市都愿意要她,只是做的苦,心里更苦,我都知道。
刚开始那两年,亲戚都说我爸没信儿了,估计死了,让我妈去报失踪。可我妈不愿意。第三年的时候,他往家里打过电话,我妈一开始骂,他就挂了。后来我也接过两次,他都不说话,号码是假的,查不出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