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里伞
女孩抹着眼泪:“我不是要故意惹你生气的,只是想帮小易 ,小易是我的朋友啊……”
“我是你男人!你这些钱借给外人就是打水漂,他能还得上吗!”
“呜呜阿风,你别骂了,你让我回家吧……”
beta发出嘁的一声。他拉着美娜的手腕,把她扯到身后,凶巴巴擦掉她的眼泪,低声说别哭了,丑死了,你这么没用只有我肯要你,像你这种omega,除了我没人会爱你,懂了吗金美娜,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再敢离家出走,我不会再来找你了。
美娜吸着鼻子,拼命点头。阿风,她说,我保证不会了,你别不要我。
褚易倚在门口,听两人说话。他在思考自己到底应该先骂哪一个。他想廖风是条毒蛇,早用咬的啃的各种方式把美娜生吞活剥了。好友身体中毒,脑子也中毒,藏在自己编造的虚幻中,骗自己这是爱情——放他娘的狗屁,这是什么爱情?虐待还差不多。
他走进屋里,找出昨晚美娜送来的皮包。回到门口后,情侣已经达成了暂时的和解,廖风走到电梯处抽烟。美娜看到他拿着皮包,摇摇头说:“你干嘛啊小易……我说了你不收下我会不开心的。”
褚易把皮包还给美娜:“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要。美娜,廖风不是好人,但我知道我怎么劝你,你也不会听,所以你留好这笔钱,不要给任何人,尤其是廖风。也许有一天,你比我更需要它。”
美娜刚想说什么,廖风就扔掉烟头,不耐烦地叫:“美娜,走了!”
“廖风。”
褚易看向beta男人:“我可以今天让美娜和你回家,但你要再敢打她一次,被我听到一次,你就做好上第二天社会版头条的准备。”
他说:“那个版面只有死人才能上,懂了吗。”
廖风闻言身体抖了抖,但他佯装不怕,冲褚易吐口唾沫:“神经病!”
他重重摁下电梯按钮。电梯门很快打开,美娜抱着皮包,依依不舍地和褚易挥手,但刚挥一下,就被男友扯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了,世界也变得安静,褚易久久站在门口。他只能做到这里,人各有命,美娜有美娜的选择,他无法干涉,唯有祈祷,祈祷上帝某天或许会分心垂怜。
垂怜她,以及自己。褚易回到屋内,他环顾这间狭小公寓,从头到尾几步就可以走完,家具摆设没有一样值钱,除了那件东西。
曾经信誓旦旦的保证都是个屁,他还是沦落到了这一步。褚易觉得讽刺,他走到床边,拉开床头矮柜的抽屉,然后往下摸,取出一个粘在抽屉隔板上的盒子。
方方正正的丝绒盒,深蓝色。尘封多年,它却依然那么漂亮,带着几分不真实感。褚易看了很久,他反复地问自己值得不值得,最终得出一个结论:管他呢,值得也好,不值得也好,从他动这个念头开始,他就不配再拥有它了。
是Wilson看走眼,自己成为不了那个能将它永久珍藏的好人。褚易打开盒子,一枚衔尾蛇胸针静静躺在其中。
第29章 康沃郡(4)
随着八月进入最后一天,褚易三个月的术前疗程也接近尾声。谢利医生来到圣玛丽诺,表示再过几天,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就能为他进行手术。
倒计时正式开始,褚易终于感到了紧张。他最近注射完omega激素总不太舒服,要抱着马桶吐半天。他和谢利医生提过,对方轻描淡写,说没关系,每个人的耐受度不同,都属正常反应。
他这天注射结束又吐了很久,早饭午饭与Wilson给他买的饼干都一并贡献给下水道。等到有气无力地漱好口,瘫回床上,他才缓过神,对着躺在隔壁的朋友喊我难受死了。
Wilson正挂着耳机听随身听。因为上次的意外,他和医院申请让褚易搬去自己的病房。两人现在是同房病友了。他听到褚易的哼唧声,摘掉耳机,说你是不是再去检查下身体,整天这么吐也不是办法。
检查过了啊!谢利医生每次都说没事没事,我听了都要烦了,唉,不想了。褚易拉过被子,病恹恹地躺着。他看向窗外,幽深谷的大樱桃树过了花期,一树的粉色花尽数凋谢,如今树枝尖端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
他叹口气,对朋友说,不能再去樱桃树了,那里不漂亮了。
可以换个地方。
去哪里?
你去过镇上吗?
褚易坐起来。当然没有!他压低声音,我还不敢跑那么远,从医院去镇子要搭车的。
朋友收好随身听,从枕头下面掏出了什么东西,丢给他。
褚易低头一看,是几枚硬币。
车费。Wilson说。走吗?我背你,你带路。
大胆还是朋友大胆。下午医生来查房,两人装乖吃了药,等医生前脚刚走,他们就飞快换下病号服,穿上便服溜出了住院部。
去镇中心的巴士只有一部,一小时一班。褚易看过时刻表,如果他们动作快,能赶上三点的那辆。
他们两个人,一个走路吃力,一个眼睛不好,出逃过程惊险万分,翻越医院矮墙时一个没注意,还齐齐滚进灌木丛沾了一身树枝。索性有惊无险,总算赶上了巴士。上车时褚易后背都是汗,他把硬币投进钱箱,拉着Wilson找了两个空位坐下。
心还在怦怦直跳,褚易喘着气,却只觉兴奋。这次与以往跑出去玩的感觉都不同,他们坐上车了,如果愿意,他们甚至可以就此逃走,随便去到世界的任何地方,不再回来。
褚易抹掉额头上的汗。他望向朋友,他的逃亡伙伴。Wilson也出汗了。朋友调养多日,不再像刚住院时那样瘦了,身体结实不少。那些汗珠顺着他太阳穴流到脖子,再滑进衣领,一滴接一滴溜进去,看得褚易喉咙发紧。他忍不住要想那些汗水是否会一路蜿蜒,划过朋友的胸口、小腹,再往下——然后呢,它们又会流去哪里。
他想得口干舌燥,鼓起勇气,凑到朋友耳边小声说: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私奔啊。
朋友扭过头。他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脸上缠的纱布,特意戴了帽子和墨镜,看着就像个出门旅行的普通人,此时正与伴侣外出度假,共坐一辆巴士。
他问:私奔是什么意思。
浪漫想象被彻底终结。褚易眼睛一翻。中文白痴!他打了朋友一拳,心里有气难消,重重拿后脑勺撞Wilson的手臂。
小叶,你别玩了。
我在生气。
他扁着嘴,不高兴地说,继续拿头撞他。Wilson干脆伸手搂住褚易,控制住他的动作。
别动了,你能告诉我巴士开到哪一站了吗?
朋友声带受伤,近日慢慢好转,已经从之前的沙哑变为低沉,说话时像片羽毛挠得人心底难受。褚易把脑袋搁到他臂弯,他撞不动了,累了,闷闷说你不会听报站啊,我又不是讲解员。
朋友不说话,真安静下来去听报站了。褚易气得要死。我说!我说行了吧!他气呼呼地枕着朋友手臂,和他描述所见风景。朋友静静听,时不时捋一把他的头发,和摸小狗似的。
褚易指着外面的景色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说到后面,气莫名其妙地消了,他的口吻活泼起来,大谈去镇子上的娱乐计划。
我想吃雪糕,逛市集,还想看海。我看旅游杂志上有写,这里是海滨城市,镇中心有个沙滩,走路就到,很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