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花散里
夏玉瑾摇头晃脑:“反正我是祈王,想谋反就绝对不会向柳惜音下手,甚至不会靠近她。这样的行为实在太危险,也太愚蠢了。”
叶昭想了会,假设:“如果他不知道对方是柳惜音呢?”
夏玉瑾答不出了。
事情的真相,都在哑巴的脑子里。
他不识字,不会说话,送个信都千难万难,如何能说清楚?
上次捉拿谋害李大师凶手时,做目击证人的小乞丐因立下功劳,夏玉瑾信守让他吃一辈子饱饭的承诺,取名为阿福,收入府中,在院子里做扫洒粗活。短短半年多,就从瘦竹竿吃成了小胖墩。由于不怕脏臭,有共同语言,被派去照顾哑巴,替他洗刷干净,换了身干净衣服,请太医接骨疗伤,待他缓过气来,在旁边安慰:“郡王爷是做到做到的好人,门房也是尽忠职守,这场误会实在太糟糕了,不过别担心,待查明真相后,郡王爷会给你吃一辈子的饱饭!”
哑巴依依呀呀地指手画脚。
鉴于没有标准的哑巴语言指导,阿福只能在旁边猜,“你要喝水?你要吃东西?你要翻身?你要去茅坑?你要看漂亮姑娘?”直到猜到,“你要见将军?”
哑巴终于松了口气,拼命点头,唯恐他再猜到别处去,然后拍拍胸膛,表示很壮实,没有事。
叶昭也在为如何沟通头疼,一边走一边说:“字迹难辨,先要确认给他帕子的人是不是柳惜音。”
夏玉瑾跟在后面一溜小跑,提议:“他听得懂说话,就问他些柳姑娘的特征,用摇头或点头来作答,辨明真伪。比如问他柳姑娘的眼睛是不是像柳叶?是不是眼含秋水,睫毛浓密?嘴巴是不是樱桃小口等等……”
叶昭:“嗯。”
哑巴见她到来,很是激动,正要趴在床上行礼,被免。
叶昭指着夏玉瑾,单刀直入:“送信的姑娘是不是比他还好看?”
哑巴抬头,望着惊呆的夏玉瑾,思索片刻,死命点头,急如捣蒜。
事情干脆利索地确认了。
夏玉瑾沉默了。
叶昭拍拍他肩膀:“多简单啊。”
夏玉瑾在人生低谷中徘徊沉思着——没休这个媳妇,是不是他这辈子做出的最大失误判断?
接下来的问答也是一片惨淡。
“你是江北人?不是?那是漠北?漠北哪里?祁县?红庄?苏县?”
点头。
“帕子是柳姑娘亲手交给你的吗?”
点头。
“字是柳姑娘亲手写的吗?你摇头是指不是还是不知道?不是摇一下头,不知道摇两下。”
摇头两下。
“她落入祈王手上吗?”
点头。
“柳姑娘目前处于危险中吗?”
点头
“祈王要杀她?”
摇头。
“祈王要……欺负她?娶她做妾室?”
摇头。
“祈王要利用她?”
点头。
“祈王看上她美貌,将她送人了?”
点头。
“送去东夏?”
点头。
“……”
事情发生在水灾后半个月,哑巴不认识路,也不敢随便将秘密交到不信任的人手里。磕磕绊绊地用双腿走,花了四五个月,好不容易来到上京,四处转悠,根据柳姑娘的描述和偷听别人说话确认了南平郡王府的位置,本以为将军每天都要上朝,郡王爷三天两头出去溜达,在门口截住他们送信应该不难。千算万算没想到将军卸职,郡王在大街发酒疯,两人都嫌丢脸,不愿出门,他又没办法将事情告知门房,只好在外头傻等,硬生生拖了两个月才将手帕送到。
如果多打听一下。
如果多留意一下。
是不是悲剧就不会发生?
叶昭以为表妹在使小性子,错过最佳救援良机,虽然不情愿,她也不得不承认柳惜音侥幸逃脱的机会实在渺茫,她悔恨交加,恨不得将那畜生千刀万剐。
但是,领军作战多年,经历太多牺牲,她已不是感情用事的孩子。
不管愿还是不愿,悲剧已造成,在没解决前,任何忏悔痛苦于事无补,只会干扰判断。
先要观望大局,盘算得舍,不管是进攻还是退却,选择最少代价的获得最大的胜利。
叶昭虽对表妹安危心急如焚,习惯使然,脸上没流露出来,她沉住气,不停盘问,冷静地一点点收集有用的情报,倒是夏玉瑾越听越急,他发现自家叔叔有作乱的可能,在旁边抓头挠腮,怎么也坐不住,只恨不得立刻冲入宫里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