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冥有雁
低沉骇人的吼声，因为同一个精神体，迟寒已经知道了一切。
信息素实体除非危及生命的关头，否则不会轻易杀人或者绞杀对方的实体，但这个臭烘烘的Alpha竟然敢对秦闻起那种心思，它就忍不了了，时不时低吼两声，力求直接吓死对方。
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秦闻的眼神由震惊变得了然，连爷爷都以为迟寒没有信息素实体，经常念叨着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他占了，却不曾想……秦闻深吸一口气，他虽然是个Omega但也知道Alpha的实体基本以动植物为主，但是从未听说过还能变形的。
眼前的兽没有一点点小狐狸的影子，它身形巨大来回踱步，四肢压低，宽大的房间顿时显得拥挤，皮毛雪白，同主人一脉相承的灰色琉璃瞳孔，感觉抬爪就能撕裂一切，凶猛好看得不像话。
它散发出的浓烈信息素让秦闻好受了一些，看到负责人面色铁青马上就要晕过去的样子，秦闻适当出声：“小家伙？”
能想像吗？一个庞然大物，上一秒眼神残忍，下一秒眼珠子温润起来，然后欢天喜地跳到秦闻跟前，低着脑袋一舔，直接把秦闻的眼镜舔没了。
眼前忽然朦胧的秦闻：“……”
紧跟着，房门在“砰”的巨响中碎裂，守在门口的秘书飞进来，端端砸在负责人身上，狼狈为奸的二人差点儿一并归西，而门口站着风尘仆仆的迟寒。
秦闻若还戴着眼镜，便能发现迟寒脸上明显的着急跟慌乱，他心中冰山融化，凛冽的寒风不知何时停歇，参天雪松屹立，在树根盘踞的地方长出了一片薄荷叶。
“迟寒？”秦闻轻声，然后朝那边挪动，紧跟着就被大力箍在怀中，腺体就在唇边，熟悉的糜烂气息，像一只可劲儿在心尖抓挠的手，迟寒知道秦闻的发情期还没彻底结束。
“没事吧？”迟寒询问。
“没事。”秦闻说完停顿两秒，“但是小家伙把我的眼镜吞了。”
迟寒：“……”他缓缓扭头，看到自己的实体一脸懵懂无辜，只是配上这种庞大身形显得尤为欠扁，小家伙……秦闻这是已经确定了它的身份啊。
在主人森冷的注视下，实体像是明白了什么，脑袋往上一伸，一个反胃就把眼镜吐了出来，沾染着些许透明的粘液。
迟寒：“……”杀实体不犯法吧？
迟寒到底没碰那个眼镜，重新给秦闻弄一副算了，他看都没看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两人，强行收回信息素实体，抱着秦闻快速离开。
发情期总是第一次格外汹涌，这次靠在迟寒身上，秦闻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等回到酒店被迟寒放在床上，秦闻没有拒绝，新一轮的侵略跟进入，秦闻到最后累得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迟寒发力的同时还在想这人身上是不是种了什么蛊毒，他自制力一向惊人，却在这上面欲罢不能。
今天迟寒倒是给秦闻留了口气，仔细给他清洗干净，抱出浴室时这人醒了。
“小家伙……”秦闻低低。
“嗯。”都没听他问什么，但迟寒一口应了。
秦闻闭上眼睛：“你在个人信息上登记过吗？”
“没。”迟寒接道：“它第一次出现时极为不稳定，我曾经去过医院，但是召不出来，后来稳定也懒得召出来，就一直这样了。”
秦闻声音越来越低：“它会变……”
“我知道。”迟寒给他盖好毛毯，一抬手将白毛团子塞进了被子里，温声道：“睡吧。”
迟寒没有理会那个负责人，因为对方会哭着来求他。
秦闻的行李箱歪倒在衣柜边，迟寒端着水杯进来时顺手扶了一把，然后“咕噜噜”滚出来一个药瓶，迟寒蹙眉捡起来，上面一个标签都没有，拧开后气味熟悉，记得秦闻上次说是补充维生素的。
将药瓶放回去的时候迟寒忽然一顿，他想了想，倒了两粒在掌心，然后妥善收好。
这边事宜处理完，秦闻醒来第一时间告知了秦耀盛，秦耀盛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秦闻则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迟寒在一旁听得真切，他许是信息素高级的缘故，除了爷爷对迟家其他人看得极为淡，能面上过得去最好，过不去他也可以帮忙料理，像秦耀盛那种绝对没机会三番五次地跳。
“回去吗？”迟寒开口。
两人此时都坐在床头，虽说中间仍旧隔着一条楚河汉界，却十分模糊，秦闻两手交叉放在被子上，闻言点头：“好。”
迟寒转过身看他：“你回去也没事干吧？”
“没。”秦闻轻声：“怎么了？”
迟寒晃了晃手机，“如今深秋，这里景点挺多的，想去玩吗？”
玩吗？秦闻又动心了，他前半辈子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更别说玩了，看样子迟寒也会去，诱惑力太大，秦闻没忍住：“想去。”他不知道自己说这种话时有多招人心疼，小心翼翼的。
迟寒立刻看攻略，天知道他从前不碰这些的，顶级Alpha的通病就是除了无穷无尽的征服没什么能引得他们侧目，风景或者感情，不过是无聊之极的消遣品而已。
当然迟寒不是消遣，他格外认真，第二天一早就有侍者送来东西，有重新给秦闻配的眼镜，还有一件稍厚的棉服，短款卡其色，秦闻坐在沙发上抚摸着“小狐狸”，见状有些新奇，“你穿吗？”
“你穿。”迟寒递给他：“你带来的衣服都太薄了，试试。”
秦闻抿了抿唇，放下小家伙走过去，试穿了一下刚刚好，怀疑昨晚睡着的时候迟寒偷偷测量了他的身高跟腰围。
新眼镜有些晕，但是清晰度不错，秦闻换好衣服在外面等，不多时迟寒出来，男人黑裤灰色风衣，身材比例完美，举手投足间是那些酷爱装|逼的Alpha所模仿不来的优雅冷峻，而秦闻今天脱掉西装革履，牛仔裤配棉衣，气势不再强撑着，一眼看上去就是个Omega，迟寒两步上前，没忍住将他梳理好的头发抓乱一些，唔，更好看了，“走吧。”
秦闻皱眉摸着自己的头顶，不明白这人什么意思。
如今金菊盛放，有个特别出名的公园，正好不是节假日，虽然热闹但不拥挤，连风拂脸颊的温度都刚刚好。
秦闻通体舒畅，好久没这么轻松了，身上什么重担都没用，无须看任何人脸色，就单纯地出来玩。
情侣不少，但是像他们这么出挑的却没几对，尤其迟寒，有一个Beta眼睛看直，差点儿撞在树上。
秦闻自然也发现了，心里莫名烦躁，上扬的嘴角微微下压。
迟寒第一时间注意到，他忽然指着路边的商贩问秦闻：“吃吗？”
烤红薯跟炸串，炸串是别想了，秦闻咽了咽口水：“烤红薯吧。”
内瓤金黄，口感软绵，总之味道相当不错，秦闻默不作声地吃，看一个Omega跟他的Alpha撒娇，想要买个氢气球，两个人看着都小，也就刚成年的样子，那都是小孩子玩的东西，虽然这么想着，但秦闻的眼神却落在那簇氢气球上，记得秦耀盛在秦书小的时候经常给他买，自己则一脸羡慕地在旁边看，然后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进房间，徒留他一个人站在门口吹冷风。
不过无妨，他以后可以跟宝宝……嗯？秦闻看到迟寒忽然大步走向氢气球的商贩，精准选中了秦闻喜欢的那个，蓝色打底，上面画着一只黄色的鸭子。
付了钱买回来，秦闻的脸不由得红了，他四下看了一圈，不太适应：“你买来做什么？”
“给你玩。”迟寒见他两手捧着烤红薯，索性将氢气球绑在了秦闻的帽子上，在背后高高飘起。
秦闻：“……”
“我看大家都这么玩。”迟寒挑眉，的确，Omega性子娇弱，不管男女都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迟寒也是看到好几个绑在身上才给秦闻绑在了帽子上，他低声，“你是个Omega，这很正常。”
是Omega，所以可以出来玩，吃零食，绑气球，旁人唾手可得的东西秦闻期盼了那么久，然后被迟寒云淡风轻地成全。
秦闻心头一动，忽然将红薯递给迟寒：“吃吗？”
迟寒没说话，有风吹来，他微微俯身，在秦闻刚刚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耳根瞬间烧起来，秦闻有些难顶。
过石桥时有小孩追逐着跑来，秦闻被轻轻撞了一下，力道不重，但整个人却跟即将飞起来一般，迟寒一把从背后将人接住，语气一紧：“怎么了？”
秦闻浅浅吸了口气，朝迟寒挤出一个笑：“没事，没站稳。”孕期偶尔这样，医生给他提醒过，多是孩子吸收母体养分过多，心脏供血不足导致的周身短暂麻痹。
迟寒缓缓收敛笑意，之后手一直放在秦闻腰侧没松开过，末了状似不经意地拿起手机。
【昨天寄给你的药到底是什么，有结果了吗？】
第23章 最笨的人
在迟寒越发压抑的烦躁中，那边终于回复：【明天出结果。】
有冷风吹来，秦闻轻轻缩了缩脖子，不知是不是迟寒的错觉，这人的脸色似乎瞬间难看起来，“算了，我们回去吧？”迟寒开口，“也就这些东西，遇到喜欢的就买。”
“就喜欢这个。”秦闻将没吃完的烤红薯放进兜里，然后往后够到氢气球的绳子，冲迟寒笑了笑。
迟寒莫名心疼起来，明明秦闻今天玩得很开心。
秦闻也想回去了，这阵子小腹酸疼，有些使不上力气，走在路上还好，一坐上车他很快意识昏沉起来，尤其迟寒将暖气开得很足，等从混沌中惊醒，人已经到了酒店卧房，竟然是迟寒抱他上来的。
“我……”秦闻有些无所适从。
“无妨，你睡。”迟寒面色沉静，给人莫名的安定感，“我定了明天早上的飞机。”
秦闻任由迟寒拿走眼镜，忽然发现眼前的东西一点点清晰……不是说这些后遗症极大几率不会恢复吗？
白毛团子主动钻进被子里，秦闻几乎是翻了个身无意识将它抱住，迟寒看得发笑，又很快严肃起来，他在网上将这些年“信息素紊乱”的表现症状认真看了一遍，这个病说白了就是造成Omega精神上的奔溃，多数反应激烈，而像秦闻这么嗜睡的几乎没有，再想到秦闻第一次说“信息素紊乱”时的场景，其间的慌乱一下子清晰起来，迟寒越发觉得秦闻隐瞒了一些什么。
晚饭是迟寒抱起秦闻哄着喂了一些，明明之前肩膀上还有些肉的人此刻只觉得硌手，迟寒心里越发不安。
睡了一夜加半天，第二日醒来秦闻仍旧看着没精神，腺体上标记褪去的速度快得惊人，迟寒面上不动声色，出门前又给了秦闻一些信息素，保证他上了飞机不会很难受。
秦闻在飞机上睡得天地不知，从毛毯里露出的半张脸消瘦而苍白，迟寒攥紧手机，从未觉得时间这么漫长过，他上飞机前又催了一次，对方说两个小时内出结果，那么等抵达墨城就差不多了。
落地前四十分钟秦闻醒了，他有些反胃，就着迟寒的手站起身，径直去了洗手间，早上吃的粥吐了大半，但是不严重，吐完就舒服了。
出来撞上一个人，对方赶忙扶了秦闻一把，类似于茶香的信息素，难掩强势，是个Alpha。
并不难闻，甚至属于比较受欢迎的那种，但秦闻如今不喜欢除了迟寒以外任何Alpha的信息素，当即后撤一步，紧跟着头顶响起一道欣喜的声音：“学长？”
秦闻抬头，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朦胧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秦闻想起来了，是同院系的小学弟，当年入校还是自己接的他，叫林思学，五官分明气质阳光，是个非常受欢迎的Alpha，大学时期追他的人就没断过，听说后来跟隔壁院一个院草级别的Omega在一起了。
“林思学？”秦闻试探性问道。
“是我！是我！”林思学眼神一亮，“学长你还记得我！”
“当然，我记忆力没那么差。”秦闻勉强一笑。
“学长是不舒服吗？”林思学打量着秦闻的脸色，有些关心地伸出手，谁知秦闻立刻后退，拒绝之意明显。
林思学笑意一僵，紧跟着周身气息一沉，Alpha的敏锐让他倏然转身，然后见到一个格外俊美的男人缓步走来。
早在林思学说“学长你还记得我”的时候迟寒就到了，Alpha了解Alpha，他们是被上天眷顾的强悍生物，对于领地跟个人拥有的东西看得极严，稍微一点儿风吹草动的越界都能引起他们的警惕，这个男人对秦闻有想法，迟寒确定，不过可惜了……秦闻那一退就代表着对这个人除了记得，半点心思都没有。
迟寒很满意。
“好些了没？”迟寒缓慢的，甚至带着点儿炫耀跟警告性质地将秦闻揽入怀中，雪松气息一点点散开，对秦闻来说是救赎，但对林思学来说就非常危险了。
林思学瞬间明白这个Alpha远在他之上。他不想屈服于Alpha之间的压制，可迟寒随意扫来的一眼就让他无意识避开，第一次短暂的交锋，林思学溃不成军，人生中难得的一次不堪体验。
“这是我的学弟。”秦闻对此一无所知，他的五感似乎又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就摇摇欲坠地吊着一丝理智。
迟寒一个巴掌一个枣，颇有风度地主动伸出手：“迟寒。”
迟寒？！林思学虽说是中庸家庭出生，但他的基因决定了他活动的圈子不会太低，事实证明物竞天择，李思学毕业后前程似锦，说是飞黄腾达都不为过，自然听过迟寒的名字。
“林、林思学。”他仓皇伸出手。
秦闻掀起眼皮，不知道迟寒为什么忽然针对起这个人，以前有冲突？
“我爱人的学弟。”迟寒声线平稳，“他所在的院系可不好考，看来都是聪明人，有空一起吃饭。”一句话说得意味极深。
林思学点头：“好的。”
迟寒同他微微一颔首，见秦闻又难受起来，立刻将人带回座位上。
迟寒按下了勿打扰的提示键，然后面对面扶住秦闻拿开腺体贴，看到四周一片红肿，不由得狠狠蹙眉：“过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