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冥有雁
网上的言论从这里开始就形成了一道鲜明的分水岭，科学验证过，优秀基因对于人情世故的概念非常淡薄，他们时时刻刻都在分析利弊，是推动一切发展的主要力量，Omega这种生物可能在他们眼中什么都不算，不过是有所需的时候才结婚生子。
那位挑起话题争端的人见网上掐起来，立刻删除言论销声匿迹。
短短一个晚上，秦闻看网上对高阶Alpha的态度已经演变成了声讨，因为从消息公布到现在，没有一个高阶站出来，这在那些求药心切的家属眼中简直是冷血无情的真实写照。
怎么能毫无动容呢？高阶Alpha不足人类总人口的千万分之一，那么此情此景，剩下的普罗大众就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如今每时每刻都有Omega死去，这些高阶但凡有点儿人性，都该为了这些无辜的生命奉献自己，他们不是自诩文明科技的推动者吗？
浪得虚名。
徒有其表。
寻常人来点儿风吹草动就能被带着走，加上多数人家中也有需要救治的Omega，负面情绪愈加浓烈，两天下来就差把高阶Alpha绑出来了，虽然也有理智的人，但是在汹涌的洪流下，到底不敢出声，实难想象，用无数心血堆砌的口碑跟威望，一夕之间崩塌的什么都不剩。
如果血液真的有用，一些高阶还是愿意站出来的，可多数从事医疗领域的Alpha都知道，这纯属胡扯！
这就是世界最不公平的地方，它将基因的三九六等区分得太过鲜明，优秀的基因例如迟寒这类，能在顷刻间辨别是非真假，可他们所认为的真假不被大众所认同，而像秦闻这类能自我分辨的Omega，更是少数中的少数。
“别说，陈泽山还是挺聪明的。”迟寒坐在沙发扶手上，就着秦闻的手机看网上铺天盖地的言论，“知道如何快速挑起Alpha跟Omega的对立，他对基因的理解比寻常人深刻太多，如果是个Alpha，没准也能跻身高阶。”
迟寒淡定得不像话，秦闻抬头看他：“你想到解决办法了？”
“正在想。”迟寒将人抱进怀里：“你别担心。”
秦闻心里发紧，怎么可能不担心呢？这把火迟早烧到迟寒身上。
是要烧过来，当天晚上林文榄的电话就来了，“研究所停电那晚我们开车离开，四周许是有监控，陈泽山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最近针对我的动静很大，过几日议院组织的公开会上你会跟他撞上，万事小心。”
迟寒淡淡应道：“嗯。”那天离开时迟寒就发现了四周的监控，放任不理是因为不怕陈泽山知道，知道了最好，那人恐怕到现在都觉得抗病毒血清安然无恙地放在研究所基地。
……
许漾成这几日恢复挺快，虽然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但只要醒着，精神就跟得上，不再像从前似的，肉眼可见的硬撑。孙开宁跟迟寒在外面聊天，许漾成就帮秦闻收拾厨房。
“哎哎哎？你别动我来。”秦闻从许漾成手中接过盘子，往柜子里放置的时候动静稍微大了些，迟寒简直顺风耳，扬声喊道：“摔了？”
“没摔！”秦闻不服气，他当年做这些也是一把好手，如今硬生生被惯得掌心打滑。
许漾成抿唇在一旁笑，挺好。
孙开宁将一份文件拿出来，听厨房没了动静，这才放下心，摊开后同迟寒说：“之前我爸停了一个制药工厂，好在设备都能用，已经开始抓紧时间生产抗病毒血清了，你放心，瞒得很好，陈泽山不可能知道，还有就是……”孙开宁指着邻近几个城市的地图，指尖落在一个点上，压低声音：“我打听到陈泽山想收购这里。”
迟寒不用孙开宁细说，微微挑眉：“我记得这里盛产石纤。”
“对。”孙开宁点头：“傅臣昨晚还跟我通了电话，说怀疑这次流感病毒的主要原因是石纤跟其他药物质变引发的。”
流感病毒跟陈泽山脱不开关系，迟寒虽然没掌握确切证据但已然笃定了，而如今陈泽山还想收购，就是打算憋个大的，迟寒觉得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商人唯利是图，陈泽山没那么多钱。”
孙开宁嗤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张嘴，议院有钱啊。”
迟寒认真道：“但是议院不如我有钱。”
孙开宁：“你打算……”
“再打听打听，咱们去抢生意。”迟寒低声，明显不想让秦闻他们听见。
“行啊。”孙开宁精神抖擞，他最喜欢搞事情了，然后刚起身就看到许漾成站在厨房门口。
孙少当年也是“情场浪子”，一天天场子走不完，大家都在笑谈到底怎样的Omega才能让他收心，事实证明天降竹马最是无敌。
许漾成有些困乏，就靠着墙壁，不出三秒，孙开宁甩着尾巴上前，“想睡觉了？”
“嗯。”许漾成低声应道，往孙开宁怀里一靠，嗅到一股浅淡的大海气息。
孙开宁将人抱起，屁颠屁颠回房间，秦闻出来看到这一幕发笑，然后听迟寒认真询问：“我有这么没出息吗？”
秦闻也认真回答：“你跟开宁的区别在于一个表现在脸上，一个藏在心里。”
迟寒：“……”拉倒吧。
甭管外面怎么闹，“瀚海”高档会所仍旧不乏钱多没处使的人，孙开宁查到了，那位即将转让石纤开采权的老板今晚就在这里。
迟寒西装革履，跟孙开宁一出场就吸引了不少目光，这里是舞厅，隔间只用一道充满梦幻格调的浅蓝色薄纱隔开。他们二人就坐在那位老板旁边。
老板看似喝酒，实则小心思一刻没停，若不是因为石纤，他这辈子可能都触及不到迟寒这类人。
两人说着生意上的事，老板就竖起耳朵听，直到谈及石纤，他一颗八卦的心顿时剧烈跳动起来，老板其实跟陈泽山见过面了，对方也有这个心思，但他还在犹豫，担心陈泽山开价不好，此刻天上掉馅饼，把他砸得眼冒金星，端酒的手都在哆嗦。
隔壁的帘子一动，有人影朝这边走来，孙开宁同迟寒笑笑，给他把酒斟满。
老板触及迟寒冷漠的视线，赶紧说明来意，他就站在隔间外围的地方，迟寒越是表现得高不可攀，他就越是兴奋忐忑，一旦能跟这样的人物扯上关系，后半辈子吃喝不愁啊！
迟寒听到石纤开采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波动，轻声道：“进来吧。”
老板紧张的心都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他一步迈进来，又似想到了什么，露出猥琐的笑，转身招招手，几个打扮可人的女性Beta立刻跟上，如今Omega被禁止出门，只能Beta顶了。
不远处，包裹严实的叶千灵原本都走到门口了，忽然朝这边看来，然后第一时间从包里掏出手机，“咔咔咔”一顿，嘴里念念有词：“你们死定了！”
而这晚谈论的内容跟结果，迟寒并没有同秦闻说，更不知道人生第一次大型翻车，未来会砸在叶千灵身上。
……
议院所组织的这场酒会，将自己内部好几个Alpha成员都扯了出来，因为他们也是高阶，迟寒跟孙开宁赶到的时候见四周零散几家权威媒体，一堆人在左边，那几个高阶Alpha像是被排除在外，坐在右边，迟寒跟孙开宁对视一眼，不用旁人区分，自觉走向“特殊区”。
“嘿！谁能想到呢？”孙开宁小声同迟寒说：“一个个曾经都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忽然就被打上了‘狼心狗肺’的烙印。”
因为很多被众人所知晓的高阶Alpha拒绝血液抽取，扬言血液治病完全是无稽之谈，这不是往大众敏感脆弱的神经上蹦迪吗？
其实这件事很容易解决，找几个高阶Alpha仔细做研究，抽个三四管，看看对流感病毒的针对性如何，推翻所谓的“血液治病”想来很快，而陈泽山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太了解高阶Alpha了，平时在重要岗位上勤勤恳恳，一个个目下无尘，心比天高，结果落得成为小白鼠的结局，蔓延于基因中的高傲不允许他们低头，更有甚会挑起高阶Alpha的逆反心理，实话实说，一个Beta能把声势造这么大，已经算了不得的本事。
迟寒则跳出了这个怪圈，何种等级的Alpha跟Omega在他眼中都无太大区别，如果可以他不介意成为这个小白鼠，可惜……他不行。
林文榄走过来，身后跟着气质不俗的林亦，“一会儿开始会全网直播，说话务必小心。”
“有什么可小心的？”孙开宁吊儿郎当，一手搭在迟寒肩上：“大哥在呢，不慌。”
迟寒作为顶级Alpha，自然是这一方的代表。
直播一开始，对方辩友就唾沫星子乱飞，从流感爆发后Omega的死亡人数上升到了人类未来的发展，并且字里行间严重斥责高阶Alpha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迟寒眯着眼睛听完，沉声道：“人类文明演变数万年，从来没听说过血液救人的办法，‘针对高阶Alpha的调查组’言辞凿凿说这个办法可行，结果有力证据一样没拿出来，信口雌黄的是他们，为什么他们引战，代价却要我们来支付？”
曲宁如今混得也好了，闻言站起身，面不改色：“证据是有的，流感爆发后有个高阶Alpha配合我们做了实验，他的血液的确对病毒有一定抑制效果。”
“那是抑制效果，不是救治效果。”迟寒撑着下颚坐在桌前，看起来对这场公开会议失望透顶：“你们只是确定了一样既定事实，那就是高阶Alpha的确不容易被感染，这些三岁小孩都知道，我再问一遍，你们确定吗？”迟寒一字一句，琉璃色的瞳孔带着迫人的压力：“高阶Alpha的血液可以救治染上流感的Omega。”
曲宁嘴唇动了动，脸色阴沉，他们当时公布消息的时候就是利用人心的惶恐，偷换了概念。
“是与不是，只要你们配合，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有人站出来，身量高大，五官端正，属于丈母娘一看就觉得能过日子的好青年，可惜叫陈泽山。
陈泽山将基础问题抛回来，不动声色地踩踏高阶Alpha的尊严，他将每一步都算得极准，在场高阶个个脸色难看，不怪他们，而是从生下来就惹人注目，天之骄子，流血流汗的，结果还要被当成“敌人”跟“实验品”，是可忍熟不可忍啊。
终于出来了，迟寒往后一靠，冲陈泽山微微挑眉。
陈泽山注意迟寒很久，之前迟寒半夜去许家，后面跟着的人就是他派来的，此刻被迟寒这么盯着，他心头罕见的涌现丝丝凉意。
端详陈泽山许久，半晌后，迟寒淡淡道：“陈先生的有些理念非常大胆，我还是挺欣赏的。”
陈泽山同迟寒对视，相当沉得住气。
“但是您到底忽略了，基因决定了多数人的上限。”迟寒意有所指，修长的手指轻点桌面：“就比如让这次流感病毒得以救治，起决定性因素的还是高阶Alpha，但是跟抽血没关系。”
曲宁成了新的好狗，当即冷笑一声：“听迟先生的意思，治愈流感的药物只有你们高阶Alpha能研制出来？”
“不然呢？”迟寒说完，将一个装满红色液体的试管放在了桌上，那姿势懒散，却叫在场所有人心神一震，他轻飘飘的，将一座山砸了下来。
终于，陈泽山那张端肃平静的脸上出现了裂缝，他瞳孔剧烈一缩，面部肌肉抽搐得厉害，即便这样，也生生忍住了。
“嚯！这心性可以啊。”孙开宁小声点评。
终于，另一个议会主要成员开口了，他年过半百，两鬓头发花白，轻声问道：“迟先生，这是什么？”
迟寒云淡风轻地扔炸弹：“抗病毒血清啊。”
“轰！”别说会议厅，看直播的千万人跟着炸了！
电脑前，秦闻的手倏然收紧，然后沉沉松了口气，勾唇浅笑。
抗病毒血清是个烫手山芋，一旦用不好就是砸招牌丢名声，被不法分子看上更是麻烦加麻烦，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迟寒大大方方拿出来，那么谁也不能打这个的主意。
迟先生看向目瞪口呆的曲宁，大言不惭：“我手下的人夜以继日研制出来了，如何？”
守在直播前的傅臣顶着一双熊猫眼，闻言破口大骂，心道这事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你一天天老婆孩子热炕头，钱都是孙开宁出的！
作者有话说: 迟寒：不才，本人最擅长捡漏。
抱歉，今天迟了，鞠躬。
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59章 小性子
迟寒语不惊人死不休，除了孙开宁，个个都被他震得浑身发麻，抗病毒血清目前最权威的医疗机构都只说有进展，不敢说研制出来了，但迟寒就这么大剌剌的把成品摆在了桌面上，任由摄影机各种镜头“咔嚓嚓”不停。
老议员倏然起身，眼睛不眨地盯着血清，嘴角不停抽搐，半晌后沉声道：“迟先生，这件事容不得你开玩笑！”
“直播，议会。”迟寒问道：“我会开玩笑吗？”
身经百战的老议员沉沉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回座位上，拿出手帕擦了擦汗，明显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喜悦，他跟陈泽山完全不同，那每日上涨的患病人数让他心痛，研制出了就好，好事！按理来说非认证机构是没这个权力的，但这个紧急关头谁有抗病毒血清谁就是爸爸。
“你……”陈泽山嗓音低沉了不少，他脖子上青筋暴起，偏偏还能冷静下来，“确定这东西能用？还是交给议院，让相关人士好好研究一下，毕竟人命关天。”
“这话从您嘴里说出来实在稀奇。”迟寒嗤笑，然后他把抗病毒血清往前一推，“拿去吧。”
来得及，陈泽山心想，不管迟寒他们是不是真的研发出来了，只要进了议院他就能动手脚，到时候咬死不行不信迟寒还能翻出天来，陈泽山亲自拿走试管，转身之际一颗砰砰直跳的心逐渐平稳，谁知紧跟着迟寒语气含笑地接了一句：“不止这一瓶，换句话说，孙氏药厂里面堆满了抗病毒血清，只要议院确定后下令，这些药物将免费发放，保证每一个Omega患者都能得到。”
陈泽山倏然转身，瞳孔似有瞬间的碎裂，他被气得不轻，那颗将将停稳的心差点儿从嗓子眼蹦出来！
孙开宁捂着嘴巴，防止自己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笑出声。
一瓶血清陈泽山能做文章，可救命的药已经大批量产生出来，议院不会给他做手脚的时间，那些Omega以及他们的家属更不会，果然，下一刻有人戴着白手套谨慎地从陈泽山手中拿走血清，妥善放置于一个箱子里后大步离开，如果快的话一系列分析试用加确定，当晚就能出结果。
陈泽山捏紧发抖的手，转身看向迟寒：“既如此，迟先生为何不在研发出来的时候就公布？偏偏挑选在今天？”
“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我若是有私心，就不会免费赠与。”迟寒接道：“非要说个原因，那就是我想向大家证明，高阶Alpha并非不愿意出力，相反，很多人都在夜以继日地寻求解决办法，相比较而言，你们……”迟寒看向曲宁，“所谓的‘针对高阶Alpha调查组’，从成立到现在有抓到一个具备危险性的Alpha吗？没有，不仅没有，你们伤害了多少Omega？”迟寒接过孙开宁递来的文件，趁势而上，“在座的各位要不要看看这个组织这些年的丰功伟绩？”
他盯着对面黑压压的一群人，也是在盯着那些对高阶Alpha不停指责的寻常人：“我们只是想要一个公正罢了，基因优势从来都不是罪恶。”
此言一出，会议厅陷入死寂。
仔细想想，这段时间的确有那么些狼心狗肺……不少人尴尬地咳嗽两声，孙开宁听到身后有人冷笑：“爷需要他们道歉？我昨天差点儿被逼去献血，这事过后爷立刻辞职，爱谁谁！”
陈泽山一脸木然地坐在椅子上，他知道这一战输了，不仅一败涂地，爪牙也得被迟寒掰掉，只要拿到抗病毒血清，高阶Alpha就是大恩人，议院为了平息那些Alpha的怒意怎么都会选则取消自己的调查组，陈泽山深吸一口气，往后一靠，微眯的眼睛里泄出沉甸甸的光，恨不得将迟寒吞没。
就五分钟“嗡嗡嗡”的讨论，之后曲宁等人就被“请”了出去，这个组织都不复存在了，他们自然没资格继续留在这种场合。
众人耐着性子坐了三个小时，期间孙开宁发困，堂而皇之地将雪狮召唤出来，单脚踩在雪狮背上，一边暖脚一边小憩了片刻，实则是给议院一块糖糕过后再给一个警告，谁知某家媒体忒会做热点，给了孙开宁长达两分钟的无死角拍摄，别说，那张脸在镜头下的确无可挑剔，尤其撑着下颚微微蹙眉时，强悍的信息素似能透过屏幕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