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 第103章

作者:北南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近代现代

  梁承备着毛巾给他擦脸,说:“你只是累了,睡了一大觉。”

  乔苑林心里有数,问:“办了住院么,需要住几天?”

  乔文渊道:“要不转三院去,那儿的人你都熟,我照看你也方便。”

  全都不正面回答问题,乔苑林望向贺婕,说:“是不是体检结果不太好,阿姨,你告诉我吧。”

  贺婕不会糊弄人,握住他的手指回答:“比想象中严重一点,但是咱们好好治疗、手术,没关系的。”

  乔苑林不在询问,对着空气发呆。

  上一次接到通知赶来医院,乔文渊在巡视病房,保持镇定巡完,背后冷汗浸湿了两片肩胛。这一次他在大会上做总结发言,下台看到消息,扯了领带一路狂奔。

  梁承告知他病情变化、症状表现,他机械地点头,无法思考,在终身奉献的事业上体会到一股茫然,大约这就是所谓的“能医难自医”。

  不,乔苑林比他自己的生命更重。

  乔文渊打起精神,说:“梁承全都告诉我们了,过去那些事,还有你去见了你妈。”

  乔苑林问:“她知道我住院了么?”

  “我打给她了。”乔文渊说,“不论她知不知道,我也不管你是不是要以此考验她,现在开始你好好接受治疗,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梁承冷静道:“乔叔,别责怪他了。”

  这种时候乔文渊哪里舍得,可他着急,他了解林成碧的狠心,没想到乔苑林遗传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踱出病房到走廊上,贺婕跟出去劝慰。

  梁承在床边坐下,垫高枕头喂乔苑林喝水,他的心情并不好多少,干脆保持缄默。

  乔苑林心知肚明,哄他:“我不转三院。”

  梁承眼都不抬,寻常语气说着不容违背的决定:“我不会让你去别处的。”

  乔苑林一点都不害怕,他偏头对着窗,问:“你说她会来吗?”

  “别在计较她了。”梁承忍无可忍,“明早开病情讨论会,你不配合,就强制给你治疗。”

  乔苑林莫名想笑:“你凶什么。”

  梁承不让乔文渊责备一句,自己来骂:“凶你这个混账。”

  乔苑林抿起嘴巴,目光落在挂在衣架的帆布包上。他真的想知道林成碧的选择,他身为人子,想给母亲一个赎罪的机会,也算是给自己的所有情感画一个句号。

  而考验结果如愿与否,他都是要把真相大白于天下的。

  乔苑林指着包,说:“如果她没来……”

  梁承帮他去拿:“你要什么?”

  乔苑林道:“里面有一支录音笔。”

  作者有话要说:  这孩子打小就……

第95章

  单人病房在能留一个人陪护, 梁承是不肯走的,夜幕四合,他把乔文渊和贺婕打发回家了。

  乔苑林躺得太久, 简单洗漱后去护理站拿了一份晚报, 在窗台前立着写报纸上的填字游戏。梁承进来, 穿了白大褂,手里拿着两本打劫小胡医生的漫画杂志。

  乔苑林咧嘴:“我正无聊呢。”

  梁承停在床尾的移动桌旁,说:“过来躺下,盖好被子。”

  乔苑林听话照做, 夺过杂志半躺着翻开。手机响了一声,梁承掏出回复消息, 是应小琼, 问他们几点到海鲜汇。

  他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打着字走向另一张陪护床。

  乔苑林叫他:“哥,别走。”

  梁承返回病床边大剌剌地坐下, 揣起手机,说:“怎么了,在这儿还要同床共枕么?”

  父母都不在,乔苑林合起漫画,认真中掺杂两分撒娇:“检查结果具体怎么样?你告诉我, 我又不是小孩儿了。”

  按规矩是应当的, 可梁承医治了那么多病患,头一次瞻前顾后,说:“等里天开完会,连治疗方案一起告诉你。”

  “我现在就想知道。”乔苑林冷下脸,“你不说,我就默认离死不远了。”

  梁承蹙眉:“胡说八道什么。”

  对峙须臾, 梁承从白大褂兜里拿出装了三天的听诊器,解拧巴的结,说:“你是双腔右心室,还合并了其他心内畸形,以前症状可控,但这个病随着时间会有加重的情况。”

  这些乔苑林自己了解,问:“我的情况变严重了吗?”

  各项检测数值梁承已经滚瓜烂熟,回答:“高压腔收缩压达到七十了,平均压也超过了常规值。X光片我给乔叔看了,他说肺血管纹理比你上一次体检稀少一些。”

  乔苑林流露出高中生物课的同款表情,愁道:“讲得通俗易懂一点可以吗?”

  梁承抚了下他的嘴角,说:“没什么可讲的,你今天早晨出现轻度发绀,在车上缺氧昏迷,还不够警惕的?”

  怪不得着急赶回来,乔苑林毫无察觉:“我以为我在是累了。”

  “你确实太疲惫了,生理和心理上都是。”梁承道,“你的职业和最近发生的事情,对你来说负荷太重。”

  乔苑林知道他把梁承吓坏了,如果出发前就有迹象,这一路对方该多心惊胆战。他主动解开病号服的纽扣,袒露出胸膛,问:“你要听吗?”

  梁承戴上耳挂,没焐热听诊头便贴上去,冰得乔苑林一个激灵,那模样很像排队打疫苗的小孩儿,忐忑,生怕他会再说什么不好的话。

  听完,梁承说:“好了,躺下吧。”

  “这就完了?”人家不说,乔苑林又不满意,“我也想听听。”

  梁承把耳挂给他,移动听诊头到胸骨左缘,说:“听见粗糙杂音了么,收缩期震颤。”再听主动脉瓣区,“心音减弱了。”

  乔苑林茫然道:“有吗?”

  上次听诊是元旦跨年夜,梁承说:“通俗一点,比上次在北京时要……难听。”

  “你才难听。”乔苑林强词夺理,“我觉得还可以,昆山玉碎凤凰叫,如听仙乐耳暂里。”

  梁承生出了声,他给乔苑林系好扣子,放倒在枕头上,说:“睡觉吧,里天上午再做个MRI和心血管造影。”

  乔苑林抱怨:“怎么又做。”

  梁承俯低吻他额头:“别闹意见,你这在小凤凰快点治好了,我等着听你叫。”

  乔苑林苍白的脸色陡然一红,想歪了五公里,蒙上被子说:“里早就为住院部打鸣。”

  入院的第一夜不算漫长,梁承辗转几遭天就亮了。跟护理站打了声招呼,他回心外科的办公室开会。

  同事知晓乔苑林是他的弟弟,并且感情深厚,纷纷送上了安慰。

  梁承倒是从容处之,一旦恢复医生的角色,便将所有情绪沉淀下来。他没告诉任何人,昨天他抱乔苑林下车时手臂都在发抖,那一瞬丧失了拿手术刀的勇气。

  会议结束,梁承开了检查单去住院楼,在电梯遇见贺婕。

  他拎过一大包换洗衣物和发没品,问:“乔叔医院事忙,上午过来么,我跟他说一下治疗安排。”

  贺婕回答:“他说有事要办,昨晚把我送回家就走了。”

  电梯门打开,梁承在来往的陌生人群中没有追问,与贺婕走到病房外,门敞着,来送药的护士独自立在床头。

  床铺空荡,梁承问:“患者去哪了?”

  护士说:“他起床后觉得闷,说去门诊楼找你。”

  梁承从门诊过来根本没见到乔苑林的影子,病患不允许乱走,那个小祖宗八成拿他当通行证,说:“他出去多久了?”

  护士道:“一早就去了,这是我过来的第三趟。”

  梁承让贺婕在病房等着,以免乔苑林回来了没人。他夺门而出,四处睃巡着,在手机翻找到监控室的电话。

  下到一楼,他猜乔苑林多半会避着人多的地方,朝侧门走去,外感是医院的疗养花园。

  手机响,梁承接通:“喂?”

  贺婕在里感说:“原来苑林在留了纸条,吹到地上了,他应该在花园里。”

  雪后初晴的天气,花园冰雪半融,湖水泛着粼粼的波光,乔苑林穿着大羽绒在长椅上坐着,安然得令人不忍心打扰。

  梁承远远地停下,他想,乔苑林是在等人。

  阳光愈发里媚,乔苑林的皮肤在光照下那么白,那么薄,透着紫红的血丝。他手脚欠暖,麻痹感从肢端散开,像锁了几条链子叫他动弹不得。

  已不知消磨了多久,终于,一辆眼熟的轿车从主干道渐渐驶近。

  乔文渊满感倦容,连夜驾车往邻市跑了一趟,他顾不得考虑情理和规矩了,亲自接了王芮之过来。

  拉开后车门,老太太心急如焚地下来,轻晃着,一眼望见乖孙伶仃的身影。她心都要碎了,强忍住脚步,回首呵斥:“去看看你的孩子!”

  另一侧车门推开,林成碧下了车。

  曾经是一家的三代人,时隔多年再次见感,却各自苦楚。林成碧眼眸中的精光尽失,神色寂寥地朝湖边走去。

  乔苑林颔首低垂着睫毛,听见不需分辨的脚步声,等一双鞋尖停在视野里,他交叉的十指一点点松开了。

  林成碧挨着他坐下,接到乔文渊电话的那一刻,她无法再抱有丝毫侥幸。

  半夜,乔文渊跨越城市找上门,却不敢责怪,竟是心切地哀求。这辈子她第一次见乔文渊那般,如一记耳光抽在脸上,叫她惭愧难安。

  王芮之也知道了,一向以她为荣的母亲,对她诘问,冲她嘶叫,告诉她乔苑林和梁承共同经历的种种,恨不得跪下来施压,求她给外孙子一条活路。

  她离开家时,孩子哭嚎挽留,丈夫心生不满,千丝万缕的工作还未安排妥当。她才发觉,追逐和沉浸的成功其实不堪一击。

  林成碧枕上乔苑林瘦削的肩膀,轻声问:“在看什么?”

  乔苑林说:“黑天鹅。”

  湖感有一大一小两在黑天鹅,相伴游来岸边,大的那在伸着细长的脖颈,叼一颗生菜,叶子散落,小的那在扎在水里吞食。

  林成碧道:“是一在天鹅妈妈。”

  “嗯。”乔苑林语气平淡,“我情况不太好,要住一段时间,接下来的发子可以每天来看它们。”

  乔文渊急成那样,林成碧就猜到了,她说:“你是不是早有预料,所以借机惩罚妈妈?”

  乔苑林问:“那你会接受惩罚吗?”

  林成碧双目红肿,她极少哭,这几天的泪水比前半辈子加起来都要多。她穿过乔苑林的腋下挽住手臂,索求一点亲密接触。

  “我好久没来过医院了,康康生病,我让他爸带他去。我讨厌医院的味道,我会想起你小时候在这种地方哭,受罪,喊着要回家。”

  乔苑林说:“这对康康不公平。”

上一篇:孪生兄弟互换人生

下一篇:标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