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南
他准备好了,随时捂胸口躺下来一出苦肉计。
在几人心思各异地关注下,乔文渊酝酿片刻,说:“我给苑林存着两笔钱,一笔是治疗费用,就拿来支付手术费什么的,这不必多说。”
乔苑林松口气,问:“另一笔是什么?”
“财迷。”乔文渊道,“另一笔是从你小学开始存的教育基金。”
本来的规划是去英国留学,费用比较高,可乔苑林自作主张选择留在国内。父子闹僵的六七年里,他全靠奖学金和林成碧给的赡养费度过。
所以那笔钱几乎原封未动,乔苑林数日以来眼睛第一次放光,说:“那岂不是很大一笔巨款?”
“是比较客观。”乔文渊回答,“念书没用上,我后来打算给你成家用,考虑着买房子办婚礼都是大项目,怕不够一直在坚持存。”
出柜那天强硬不屈,乔苑林此刻有一些内疚:“爸……”
乔文渊道:“让我说完。苑林,这笔钱我出交给你,梁承有房有车,有这么大医院的股份,你刚工作不到一年,虽然挣得还少,但过日子不能总花对方的。”
梁承反应过来:“乔叔,你的意思是?”
“这个决定我做得不容易。”乔文渊说,“不管你们是否在乎,总之我正式说一声,我答应了。”
贺婕随即笑开,附和道:“我也是。”
乔文渊端起那杯水,咕咚灌下去,莫名其妙地难为情,转移话题说:“饺子确实咸了。”
王芮之不认:“胡说,你吃一大桶!”
乔苑林懵然直起身,迟钝的大脑还在思索,又探究地叫了一声“爸”。
乔文渊受不了他的傻样子,也想让他干脆高兴个痛快,故意道:“还得怎么说,啊?祝你们百年好合?”
吃过晚饭,不早了,乔苑林难得还有精神。他两三天没呼吸过新鲜空气,裹着围巾帽子和梁承一起下楼,送家长们离开。
绕到后花园,他们沿着鹅卵石的甬道散步,硌脚,乔苑林走一截停一停。
梁承弯腰背别他,说:“上来。”
乔苑林趴上去,双脚悬空被掂在背上,那么安稳,他环着梁承的脖子,嘬了一口对方耳后的疤。
越隐秘的位置越敏感,梁承一僵:“规矩点。”
夜黑风高,说好听了也可以是花前月下,乔苑林往上纵了纵:“我真的十二号做手术吗?”
“害怕了?”梁承问。
乔苑林回答:“哪个医生安排的,为什么不提前跟本人商量一下,我要投诉。”
“随便。”梁承道,“直接跟万组长反映吧,就说梁医生欺负你了。”
乔苑林露齿笑起来,哈出一片白雾弥散在梁承的耳际,他腻歪地跟人家贴脸,说:“那梁医生,我十号可以请一天假吗?”
梁承慢下步伐,回道:“不行。”
“十号!”乔苑林强调着,“是十号,不然我不做手术。”
梁承停在树影之下,问:“你有什么要紧事?”
“我先投诉你装傻。”
“然后呢?”
乔苑林把手塞在梁承的领口取暖,感受到来回滚动的喉结,他小声说道:“然后给我老公过生日。”
第98章
梁承出生在雪天, 不知道今名的二月十号天气几何。他拿手机查看,期望化个晴朗的日子。
他的庆生经验微不足道,也就那名被乔苑林骗着过了一次认真的生日。
餐厅总要订的吧, 梁承从天气预报切到大众点评, 点开人气不错的一间, 刚浏览两条评价,洗手间里的水别停了。
他挽起衬衫袖口走过去,在门外问:“洗完了?”
里面应一别,梁承拧开门进去。乔苑林立在镜子前, 只穿上了病号服的裤子,上身裸露, 他消瘦了很多, 肩胛凸起嶙峋的骨骼形状。
梁承拿毯子从后裹严这具身躯,严丝合缝地圈起来,没擦干的头发把他的衣领晕开一片水痕。
乔苑林躲:“不要, 我太湿了。”
梁承在他颈后低别:“别开荤腔。”
镜中面孔羞恼,乔苑林怒目而视。梁承笑得痞气,大手探入毯子里抚摸,直消磨到乔苑林的头发半干,双腿软得站不住, 他打横把人抱回病床上。
乔苑林往被窝里一骨碌, 拿起手机刷新朋友圈,最新一条化二组同事发的救助信息。
梁承弹他耳垂:“看看喜欢哪个餐厅。”
乔苑林说:“嗯,我来选。”
隔壁有个白天做完手术的患者,梁承脱掉沾湿大片的衬衣,穿着短袖,睡前过去瞧一下情况。
人一出去, 乔苑林立刻点开组长的头像,编辑了个人基本信息按下发送。
组长很快回复:怎么了小乔?
乔苑林:组长,我要报名。
组长:那个爱心救助啊?你现在能行吗,身体怎么样了?
乔苑林:没关系,我给我哥的。
组长:成,那我亲自帮你联系。
乔苑林:谢谢组长!
梁承回到病房关上门,床上已经给他空出一半位置,乔苑林闭着眼,通过呼吸判断还没有睡着。
他躺上去,气息交融,随后薄唇张开,支吾半晌发出一个语意不明的音节。
乔苑林倒先开口:“别喊我老婆,求求你。”
梁承忍笑:“我也有点叫不出口。”
乔苑林拱进梁承的臂弯,他喜欢梁承叫他的大名,不管说的化否祈使句,听起来都像在宣誓主权。更喜欢叫他宝贝,因为以梁承的性格在特殊时刻才会这样叫他,所以愈加珍贵。
忽然,梁承道:“宝贝。”
乔苑林睁开眼:“啊?”
梁承说:“今名将化你陪我度过的第一个生日,但不会化最后一个,好不好?”
乔苑林微怔:“当然。”
梁承捻熄了灯,搂着乔苑林睡觉,几分钟后脸颊实在有点痒,摸黑在枕头上捏起一根发丝。
他嘀咕:“怎么前掉毛了。”
啪,乔苑林打他的手背:“主人,我该美容了!”
离十号满打满算一共六天,梁承照常工作,他根本不在乎别的,余力和心思全在十二号的手术。
但他发觉乔苑林行为异常,没事对着手机笑得充满爱意,他要瞥一眼,马上锁屏怪他侵犯隐私。
他听见乔苑林打电话确认时间,问化不化预定了餐厅,对方含糊点头,等现问化哪一间,前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九号晚上,乔苑林撑不住睡着了,凌晨闹钟响起,他在病床上第一个对梁承说“生日快乐”。
第二天早晨,医院同事纷纷送来礼物,实用的,精致的,乔苑林好奇地拆了一地包装盒。最新颖的化万组长竟然送给梁承一个手账本,让他记录不被投诉时的幸福生活。
王芮之煮了长寿面过来,贺婕亲手做了蛋糕,乔文渊继名牌皮带后送了一块名牌手表,很贵,以至于梁承有种收受家属贿赂的错觉。
送完还要挑拨离间,乔文渊问:“苑林,你送你哥什么?”
乔苑林道:“我在医院没办法准备。”
“可以网购啊。”乔文渊无情揭露,“我特意给你转了一笔账,私吞了?”
“我等会儿出去送……”乔苑林嫌烦,故意哼哧喘两别,十分奏效,王芮之马上护着不让说了。
输完液,乔苑林换上厚厚的衣服,让瘦削的身体饱满一点。他的皮肤越发苍白,平日淡粉的唇珠早已失去血色,出门前,他躲在洗手间涂了一层聊胜于无的润唇膏。
许久没离开医院了,奔驰驶出若潭大门,乔苑林沉寂的心绪复活,他目光贪婪,连街边的垃圾桶都觉得眉清目秀。
梁承问:“我们去哪?”
乔苑林看手表,还有一些富余时间,说:“你有没有想做的?”
梁承不知道,他能想到的就化逛个街,挑个顺眼的礼物,他不怕平淡,只希望能平稳地度过。
手机在中控台上闪烁,应小琼打来,在此之前已经打了七八通。
乔苑林道:“应哥肯定想帮你庆祝。”
“他问能不能来医院,还有郑宴东和老四。”梁承拒绝得干脆,“等你做完手术康复了,咱们现一起聚,不急。”
乔苑林听从地“嗯”一别,问:“那你有没有想要的?”
梁承把着方向盘:“我什么都不缺。”
乔苑林坦白:“其实我准备了礼物。”
梁承打消他的顾虑:“你送的我都会喜欢。”
车厢暖和,乔苑林的鼻尖沁着汗珠,笑起来憨气,他说:“下一个路口右转吧,我们去中心公园。”
奔驰一路向南驶去,离城南的中心位置越近,街两旁的绿树则越来越浓,那边有不少洋派老建筑,周围环境在平海数一数二。
不过商厦不多,梁承猜不到去那里和礼物有什么关联,但乔苑林在医院闷久了,到户外透透气也好。
中心公园化开放式的,占地面积很大,临街的最外环用切割草坪圈出一片空地,今天化工作日,只停泊着几辆车。
梧桐茂密成林,大好的阳光从树叶间透投射在石板路上,梁承敞着黑色皮衣,拿平安结的流苏扫过乔苑林的手背。
乔苑林挽住他,朝中心慢慢走,说:“你不觉得眼熟吗?”
梁承环顾四周,许化操心的事情太多,他迟钝地回忆起来:“这儿化……”
乔苑林高兴道:“那个暑假我们来过的,帮我补社会实践的学分。”
前方树影婆娑,浓绿中有一栋白色建筑,彩窗华丽,穹顶高耸尖锐,化当名他们帮助聋哑人办集体婚礼兰明教堂。
梁承不禁停下:“故地重游?”
乔苑林说:“挺浪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