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似川
在心理科的整个实习过程都是很愉快的,最后的这顿饭也不例外,医院门口的这家大盘鸡味道很正,鸡肉用的都是鸡腿,洋葱和青椒是里面的灵魂,吃得差不多了几人又叫老板下了几片烩面,老板很实在,这里的烩面都是免费送的。
北方人多喜欢吃面食,吃饱喝足胃里觉得舒服,一顿饭从六点多下班一直吃到快十点,中间大家聊了不少,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还是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临走的时候陈开济拍了拍池照的肩膀,其实是真有点舍不得的:“去急诊好好干哈,别丢我们心理的人。”
“放心吧。”池照撞了下他的肩膀,不欲让话题这么沉重了,调侃他,“你也是,好好干,咱们心理科未来的教授。”
陈开济深深叹了口气,低头闷了口酒。
晚上回去的时候天黑了,几个教授照例送实习生们回去。寝室楼这边的灯不太亮,影影绰绰的,实习生的寝室楼是医院后面的居民区改造的,有点破,路凹凸不平,池照怕傅南岸磕到了,其实也就几步路了,他侧身对傅南岸说:“不然傅教授您先回去吧?我们这就到了。”
傅南岸笑了,就着方才饭桌上的气氛继续开玩笑:“怎么,这还没正式出科呢,就嫌弃我了?”
池照知道他在开玩笑,但还是有些紧张:“不是不是,我就是怕您不好走。”
傅南岸知道,但还是想送送他们:“又不是之前没送过。”
傅教授对学生一直很好,不论是谁,他从未把自己当做是一个盲人而理所当然地接受别人的照顾,他反而常常照顾别人。
这样的人相处起来舒服省心,也就显得离别时刻格外艰难,池照简直想说要么自己不走了就留在心理科吧,但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孰轻孰重他还是分的清的。
就这么一路往前走着,学生公寓位置偏,周围安静下来,池照的话不自觉地也少了,他安静地跟在傅南岸身边,快走到地方的时候傅南岸碰了下他的手肘:“怎么不说话了,不开心?”
傅教授太通透了,什么都瞒不过他,池照刚想说自己没有,又听他说:“行了,新旅程有新的风景,没什么可难过的。”
傅南岸的脚步很稳,盲杖敲在地上一步一步,也像是敲在了池照心里,池照别过眼睛,低低说了句:“我知道。”
都是成年人了,道理都懂的,但情绪是很难完全受理智支配的,人都是感性动物。
其实今晚池照确实是有点低落的,分别时候难免难过,大家感慨万千的时候他的目光几次偏到傅南岸那边看,却看到傅南岸一脸平静的表情,这让池照更不好受,傅教授送过太多实习生了,一茬又一茬,他们在他这里没什么不同。
故事是活在记忆里的,大家都怀念着、都惦记着才叫故事,可傅教授经历过太多了,他们这些实习生对他来说只是萍水相逢的过客,想到了这点后池照的心里一直闷闷的,换平时这话他是说不出来的,但情绪已经到了这个点那就必须得问出来了:“傅教授,您会记得我们吗?”
傅南岸轻轻叹了口气。
“你是我带过最喜欢的学生了,”傅南岸手指抚摸着盲杖,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踏实,上进,我很喜欢。”
池照抿着嘴唇,以为傅南岸要说什么让他克制情绪之类的话,却没想到傅南岸说:“我也舍不得。”
傅教授不是冷情的人,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嘘寒问暖的,没有一点触动那是不可能的,不管池照的目的是什么样,他确实让傅南岸想起来的时候心里是热乎的,跟别人不一样。
舍不得是必然的,但没有用,人总得往前看的,一段路有一段的风景,要一直往前走才有意思。傅南岸跟池照说:“我不留你,也不想留你,但这不是以后就没联系了,就像你们刚才说的,想了就回来看看,来心理科,来我办公室里,旧朋友都在这儿。”
这些话说得是真的掏了心,池照不会不懂,傅教授知道怎么样最戳心,池照心里那点小情绪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偏头看着傅南岸,眼睛里只盈着他一个人。
为什么会有这样好的人呢?
池照这么想着,满心满眼都是傅教授。
目光在夜幕中格外肆无忌惮,池照痴痴地看着傅南岸根本不舍的一开眼睛,或许上天也想留些记忆给他吧,踩到一块石头时池照的脚底一滑,竟直接向傅南岸扑了过去。
池照下意识惊呼出声,一双温和而有力的手朝他这边伸来。
猛烈的撞击感随之而来,池照跌入一个怀抱之中,鼻息充斥着清冽的气息,嘴唇擦过一个不知为什么的东西。
柔软,温热。
池照下意识地伸舌去舔,随即,傅南岸双手扣住他的肩膀把他拉离。
喘息声,心跳声,衣料的摩擦声,电光石火之间池照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碰到的是傅南岸的嘴唇!
第23章 喜欢藏不住(二更)
柔软的触感稍纵即逝,酥麻的过电感却长久的停留在唇瓣上,池照的心跳很快。
“还好吗?”傅南岸摁着他的肩膀把他扶起,又很快松开了一只手,他们离得依旧很近,近到池照几乎能感觉到耳朵边吹来的热气,他如触电一般跳出傅南岸的怀抱,赶忙道:“没、没事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不过三五秒钟的时间,一直到池照跳出傅南岸怀抱的这一刻周围的人才反应过来。刚才情急之下傅南岸把盲杖扔在了地上,陈开济弯下腰,帮傅南岸帮盲杖捡了回来:“傅教授您的东西。”
“谢谢。”傅南岸接过他递来的盲杖重新握在手里,再次偏头看向池照,“没摔到吧?”
嘴唇上的触感依旧那么清晰,池照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蹦出来了,跟小兔子似的,但傅南岸的表情很淡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池照清了下嗓子,努力把情绪压下去:“没有没有,刚才突然绊了一下,多亏傅教授您了。”
“没什么。”傅南岸微微笑了一下。
“傅教授的反应速度也太快了,”陈开济在旁边感叹了句,“直接把池哥给揽过去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呢。”
傅南岸温和地笑了下,说:“本能反应,我也没想到能刚好拉住他。”
小小的插曲一晃而过,众人继续往前走着,大家还在啧啧赞叹着傅南岸的反应速度,傅南岸笑着说:“上学那会儿练过一段拳击,感兴趣的话以后教教你们。”
太淡定了。
池照偏头看着傅南岸的侧脸,心里悄悄打着鼓。
昏黄的灯光下,傅南岸的眼眸微垂,唇角的笑意温和而淡然,他正在和身边的学生说笑,单手拄着盲杖一步步走得很稳,他太淡定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仿佛那转瞬即逝的轻吻只是池照的错觉。
唇瓣上的触感依旧清晰,池照用手背擦了下嘴唇,他的手背皮肤有些粗糙,也算是医生的职业病了,到医院后每天都要洗手刷手好几十次,抹再多的护手霜都没用。
不一样的,触感是不一样的,池照万分肯定,他碰触到的确实是傅南岸的嘴唇。
院门口到寝室楼的距离不长,一眨眼就到头了,几个实习生与教授们道别上楼,池照也跟着他们一起。
“上去吧。”傅南岸温和地嘱咐他们,“早点休息。”
这时候还不算太晚,寝室楼门口不时有学生进出,人影匆匆之中池照看到傅南岸转了身,走得似是没有丝毫留恋,池照的嘴唇张了又闭,身边的陈开济撞了下他的肩膀。
“怎么了我池哥,”陈开济笑着问他,“不开心啊?”
池照摇头刚想说没有,陈开济又热情地拦上了他的肩头:“你明天就要走了,咱再说会儿话呗。”
陈开济再三邀请,池照便也恭敬不如从命,他自己其实也挺不舍得,从旧地方到新地方总是这样,两人去门口的小卖部买了几听啤酒,拎着酒上了寝室楼的顶层。
楼顶是一个大平台,偶尔学生们会上来晾衣服,但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了,周围很安静,晚风吹在脸上有些刮脸,晾在顶层的床单衣服被风吹得鼓动着,陈开济展开双臂感受迎面吹来的风:“这上面风景还挺好的。”
池照点头,以往不常来这种地方,来也是匆忙晾个衣服就走,这会儿月明星稀的,快要离别了,在这里说话谈心倒也应景。
楼下就是医院旁边的闹市区,寝室楼不高,能听到底下车水马龙的声响,陈开济掀开啤酒拉环和池照碰了个杯,双手搭在楼边缘的扶手上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池照笑笑,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之前也没想到能和你做朋友。”
陈开济呛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黑历史就别提了哥,那时候是我不懂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池照不想让陈开济误会了,笑着解释道,“就是觉得缘分是个挺奇妙的东西。”
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友情与爱情皆是,两人默契地碰了个杯,陈开济仰头灌了口啤酒:“这倒是。”
男生间的友谊并不复杂,能聊得来那就是朋友,两人的话题从天南扯到海北,以往没这么聊过,这会儿却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其实朋友之间的话题无非那么几个,学习,工作,最后落在了陈开济喜欢的那个学姐周若瑶身上,陈开济说自己喜欢那姑娘挺久了,说一开始误会了池照,让池照别介意。
好朋友不会介意这个,池照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陈开济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又说:“池哥,我想追她。”
敢于追爱的人都是勇敢的,好友要追池照肯定是一百个支持,他撞了下陈开济的肩膀:“想追就追,哥支持你。”
想了想,又补充道:“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陈开济笑了:“放心吧池哥,我不跟你客气。”
话题又顺着往下聊,聊起了要怎么追人,俩人都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思来想去也只能慢慢磨,细水长流地对人家好吧,技巧都是些虚假的东西,感情看的还是真心。
陈开济把铝罐子给捏扁了,还挺有决心的:“我不着急池哥,实习的时间还长着,我慢慢追她。”
池照开了瓶啤酒递给他,和他干了个杯:“加油。”
都说先动心的人输,其实感情上的事分不出输赢,付出爱,追求爱的过程是酸甜交织、苦乐自知的,也许会有失望,会有对未知的恐惧,但向着自己爱人不断靠近的过程同样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确幸。
陈开济的感情故事讲完了,那自然就轮到池照了,池照摇头,本来没想提这个,就见陈开济歪头笑了一下,好不怀疑地说:“池哥你喜欢傅教授吧?”
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池照连反驳都没有余地。喜欢是藏不住的,哪怕你闭上嘴、移开眼,爱意也会不自觉从惊鸿的一瞥中流露,或许是因为离别的刺激,也或许是感情确实在心里憋太久了,池照点了点头,缓缓吐出一个字:“是。”
从最初的有点兴趣到现在的深陷其中,傅南岸的温柔像一张天罗地网,把他一颗心牢牢地缠绕其中。傅教授太好了,池照没法否认对他的心动,他微微闭上了眼睛,说:“我喜欢傅教授。”
“早看出来了,”陈开济感叹了两句,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赶紧保证道,“放心吧池哥,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对同性的喜欢是隐秘的,难以言喻的,虽然现在社会在不断进步发展,这也并不是可以拿来乱说的,喜欢本来就是一种很私人的感情,池照也不喜欢把这个挂在嘴边。和室友们共同生活了四年池照才坦白了性向,但既然坦白了池照便自然是相信陈开济的,他知道他的为人:“我知道。”
感情话题总能引起共鸣,两个追爱的人在这一刻站在了同一战线上,池照问陈开济是什么时候看出自己对傅南岸的喜欢的,陈开济笑了下,说:“早看出来了吧,你看傅教授的眼神不一样。”
池照“啊”了声:“很明显吗?”
“不算明显吧,有心人应该能注意,”陈开济说,“我之前老调侃你俩,其实也没太往这边想,刚才看你从傅教授怀里的钻出来的样子才一下子想通了,当时你的眼睛真的都粘在他身上了。”
陈开济说着,池照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他喝酒上脸,一杯啤酒下去脸颊已经有些微热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红了,微量的酒精在血液中流动,池照又想起了那个一闪而过的吻。
“你看到……”池照张口问了一句,又猛然噤了声。
陈开济一愣:“看到什么?”
“没什么。”池照摇了摇头。
他本想问陈开济有没有看到自己和傅南岸接吻,话到嘴边又意识到不合适了,不管看没看到都不合适再问,两人的关系摆在这里,碰到没碰到都应该当做是没发生的,就是个意外而已。
晚风汩汩吹进衣服里,池照仰头让脸颊充分去感受这风,丝丝缕缕的凉意从脸颊上拂过,池照的脸依然滚烫。
那唇瓣的温度太热了,傅南岸的反应却很凉,池照知道自己或许不该抱有幻想,但喜欢本来就是不受控制的事情,他也在幻想着傅南岸的回应。
傅教授知道那是个吻吗?
池照的手指戳着自己发烫的酒窝,慢慢地想。
陈开济说看出来他喜欢傅教授时其实池照愣了两秒,喜欢是藏不住的,那么,傅教授知道他喜欢他吗?
不喜欢的时候都是坦坦荡荡的,真在意了又会患得患失,池照不敢继续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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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池照又如之前一样来到了傅南岸的办公室,傅南岸的心思他猜不透,但自己的想法池照无法违背,他喜欢傅教授,想要见到他。
急诊科的工作很忙,与心理科是天壤之别,但池照还是趁着轮流吃饭的空档来到了傅南岸这里。
傅南岸正在桌前看书,池照低低叫了句:“傅教授。”
“池照吗?”傅南岸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于他的到来,脸上的表情一闪而过,又很快温和地说了声:“来了啊。”
这几乎成为一种默契了,池照像往常一样帮傅南岸烫好了毛巾敷在眼睛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傅南岸问池照急诊科的工作如何,池照笑了下,说:“还好。”
新到一个科室都会有些不适应,急诊科快节奏的风格也让池照有些疲惫,但傅南岸这里就像是他心心念念的栖息之处,在他身边他就能感觉到从心底而生的安心,这是真心的想法。
只可惜愉快的时间总是一闪而过,一晃半小时过去,到了池照要去值班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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