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焉知冷暖
“我发誓,没有下次了。”陶修看着伤口颇深的手腕,血还在隐隐冒出,染红了半条纱布,甚至可以看见里面被包裹着的翻卷的皮肉,都这样了,竟然还死不了。
“你用周航予发誓!”丁乐还是不信。
听到这个名字,陶修眼里的光暗淡了一下,终究是启唇答应着:“我用航予发誓,像今天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下次了。”
丁乐终于放心地坐了下来,“学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突然……”
“也没什么,以前经历过的再次在学校里上演了一遍,也许,喜欢男人,注定没有好结果。”陶修淡淡地摇头。
手腕处传来阵阵疼痛,陶修自嘲,他还是选了最懦弱的方式,想离开这个世界,但是回头想想,他的死又能改变什么呢?这个地球,少他一个不少,既然什么都不能改变,何必让周围的人替他担心难过?
即使“周围的人”只有丁乐一个人,可至少,还是有那么一个人是真心实意地在乎他。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是青梅竹马,只是萍水相逢,丁乐带给他的感动,却足以令他打消想死的念头。
“别这么悲观,我上次跟朋友去了一趟gay吧,里面有不少情侣,看起来都挺好的,我听说别的城市还有同性恋结婚了呢。”丁乐故作轻松,尽量选好的说。
虽然去gay吧玩的多半是以约炮的形式,即使有同性恋结婚,也不一定长久,可他现在说这些,只是想陶修振作起来,不要对爱情完全失望。
“是吗?”陶修应着。
丁乐点头,“我喜欢的人,也是男的。”
陶修闭上眼,轻轻笑了,心里却在想:丁乐为了安慰自己,居然这句话也能说得出来。
却没想到,丁乐说的是真的,并不是随口说说。
经历了这件事后,多亏有丁乐,陶修终于重新振作,不久后又重新找了工作,将那段阴霾的过去藏在心底,如果不是后来的那场车祸,这些,恐怕他直到死都不会忘记。
可他却那么轻易地因为一场车祸,忘掉了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忘掉了“周航予”这个人,直到今天,他才忆起那些过去。
以及发生车祸的那个晚上,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陶修都一并想了起来。
虽然十分模糊,但是他想起是因为那天晚上自己被陌生的男人侵犯了,浑浑噩噩之下才没有注意到车……
那个人是谁?
陶修用力地回想,脑袋却叫嚣着的剧痛,关于那个男人的特征,却是一个想不起来。
只是光想起自己曾经被这样对待过,已经令陶修恶心到无法忍受。
没有恢复记忆之前,还能安慰自己就当是被狗咬了,然而现在却是真实地回想起,那一晚带给他痛苦的,竟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不是周航予,是别的男人。
陶修猛地睁开眼睛,翻下床,踉踉跄跄地跑进浴室里,脱下衣服,开水洗澡……
洗了不知道多久,陶修终于回过神来,换了衣服夺门而出。
那个为他而死的少年孤单了多久,然而自己却把他给遗忘了,陶修连夜坐车偷偷回到了老家小镇的巷子里。
天蒙蒙地亮了,陶修戴起了羽绒帽,遮住了脸颊,所以一路上尽管有几个已经开始起来摆摊的街坊,却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只是想回来看看自己亲手种下的那棵树,那棵木棉花树。
所以连夜赶了回来。
冷风刮着他裸露在外面的双手,陶修下意识走得更快,他不想被邻居们认出来,又被人议论侮辱一次。
还有三个小时就要上班了,陶修还得赶回去,所以也得抓紧时间。
走到大榕树下,陶修停住了脚步,在大榕树的左边,傲然立着一棵不算粗壮却十分挺拔的木棉花树,因为天气不算太冷,花瓣还没有完全凋谢,仍有几朵颤巍巍地赖在上面,不愿离开枝头。
陶修抬头看着,突然展开一抹释然的笑颜,他的航予从来没有离开过,这棵树对于陶修来说,就是周航予的灵魂,没有人刻意去浇灌,它却还是汲取了雨露阳光,茁壮地成长起来。
“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站在木棉花树下的男人轻声地对着那棵树道。
七点,看到木棉花树的陶修心满意足地离去,就连离开的步伐都轻巧了许多。
老家巷子留给他的回忆不止有痛苦的,还有他美好的初恋,尽管最后的结局不好,但起码他也曾勇敢地爱过。
回到德高大学后,陶修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昨晚因为恢复记忆而变得复杂的心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认真地备课。
中午下班后,陶修打了一个电话给丁乐,告诉他自己想起了周航予。
丁乐在电话那头紧张兮兮的,不停问他有没有事,陶修感到了被人关心的那份温暖,扭头看着窗外的阳光,“我没事,十多年了,终于彻底想开了,就算是我的错,我再折磨自己,他也回不来了。”
窗外,阳光灿烂,温暖怡人。
“你明白就好,人海茫茫,你会找到更好的。”丁乐终于松了一口气。
“丁乐,别放弃,但是也不要急,慢慢来,重要的是不要闹得像我这样,要沉得住气。”陶修叮嘱道。
丁乐边听边炒着菜,“没事的,我们情况好些,只要不刺激我妈就没问题,我先送饭过去给他们。”
“好。”陶修应道。
新的学期开始,陶修有许多工作,课程表座位表都要重新弄过,还要提前把新的授课知识看得滚瓜烂熟,圈出每一节课的重点。
上课的时候,陶修也会刻意躲避顾轻狂的视线,令他松一口气的是顾轻狂果然如他所说不再逼得那么紧了,只是留在陶修宿舍里属于顾轻狂的东西,顾轻狂还没有去拿走。
也不知道是不打算要了,还是就想留在那里。
偶尔在校园里清闲地散步的时候,陶修发现顾轻狂远远地跟在自己的后面,陶修叹了一口气,他不想再经历过去的一切了,他只希望顾轻狂好好的,依旧优秀,依旧骄傲,依旧狂妄。
爱情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陶修再见到谢桥的时候,轻声对谢桥道:“我考虑过了,我想见见你表哥。”
第六十一章 别闹!
谢桥告诉陶修自己的表哥去国外出差了,要下个周末才能回来,陶修表示理解,反正他也不急,等谢桥的表哥从国外回来后,他们再见面也不迟。
不一定要成为恋人,多认识一个朋友也是好事,不过他这种类似相亲的见面如果被顾轻狂看见,肯定会对顾轻狂造成一定的打击。
可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也不能再拖了,他已经害了自己,害了周航予,他不想顾轻狂再变成第二个周航予,顾轻狂对他的着迷和喜欢,更令他害怕。
当初周航予也对他很好,可……说走就走了。
陶修边吹着头发边思考着应该怎么跟顾轻狂说清楚,站在浴室里的他没有听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一道高大的人影闪进来,见浴室开着灯,便抬脚走了过去。
陶修正在认真思考,镜子里却突然冒出了一个人,吓得他手一松,黑色的吹风筒掉在了地上,顾轻狂弯腰捡起还在开启着的吹风筒,若无其事地帮他吹头发。
陶修抬手挡住了顾轻狂移动的手,无奈地道:“别闹,把钥匙还给我吧。”
“不,有种你换锁!”顾轻狂黑着脸道。
“好……”
“那也没用,我还是会想方设法配到钥匙。”顾轻狂冷哼。
陶修:“……”
“等等,你的手怎么了?让我看看!”顾轻狂突然看见陶修的手腕处好像受伤了,心猛然一紧。
陶修浑身一震,因为没有人在,他又刚刚洗完澡洗完头,所以摘下的手表还没有戴回去,之前顾轻狂在的时候,陶修都会很小心,进了浴室才摘下手表,一洗完澡马上又戴回去,只是今天他没有想到顾轻狂会突然到他的宿舍来。
“没什么。”陶修躲避着。
顾轻狂却更担心,用力地拽住陶修的手腕,在灯光下仔细端详,他看到了一道疤痕,明显是被刀割伤的,看起来已经有些岁月久远了,疤痕却依旧清晰可见。
“这是怎么回事?谁伤了你?”顾轻狂火气冲天地问道。
陶修抽回自己的手,用手捂着那道疤痕,“没有谁。”
“是你自己……”顾轻狂迟疑地问道:“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陶修无助地摇头,“别问了!别问,我求你什么也不要问!”
顾轻狂眼前的陶修看起来是那么脆弱,他脸色苍白,没有戴眼镜,轻轻皱起的眉令人心疼,双眼里盛满了无助。
陶修到底有什么过去?
是什么样的过去,使得陶修明明对他有感觉,却始终不敢敞开心扉完全接纳他?
顾轻狂可以肯定,陶修对他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陶修不愿承认,不愿意面对。
顾轻狂将陶修一把抱进怀里,“好,我不问。”
“顾轻狂,我想好好冷静一下。”
陶修的话令顾轻狂一震,随即无比艰难地松开了抱着他的双手。
陶修安静地戴回手表,掩盖了那道伤疤,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睡觉。
拒绝的意思十分明白。
顾轻狂盯着那紧闭的房门看了半响,低低叹了一口气。
外面传来一声轻响,陶修知道顾轻狂离开了自己的宿舍。
顾轻狂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问题一定是出在那道疤痕上,他既然问了,陶修却还是不肯多说一个字,顾轻狂感到十分沮丧,也许自己在陶修的心里有那么一丁点位置,可却不足以令陶修坦诚相告。
回家路过公安局的时候,顾轻狂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熟门熟路地走到副局长的办公室,顾轻狂从叶晨鸣的嘴里要到了丁乐的手机号码。
以他对陶修的了解,最好的朋友应该就是丁乐,那么丁乐说不定会知道陶修过去的一些事情。
顾轻狂向叶晨鸣说明了原因后,叶晨鸣很爽快地把丁乐的号码给了顾轻狂。
对于叶晨鸣来说,陶修本来就是他的“情敌”,虽然丁乐坚持说这只是叶晨鸣自己假想出来的,可别人总说,初恋令人印象深刻,丁乐就是叶晨鸣的初恋,而叶晨鸣却不是丁乐的初恋,这件事一度令叶晨鸣郁闷。
如果顾轻狂和陶修真的在一起了,叶晨鸣心里反倒会舒服很多,起码能够确定,陶修和丁乐确实不可能了。
顾轻狂回到家后立马打了一个电话给丁乐,然而丁乐却和陶修一样,一个字也没有向他透露,反而让他对陶修死心,口口声声说他不是适合陶修的人。
“不好意思,这件事就不劳你费心了,说不说随你,但是他这个人,我要定了!”顾轻狂咬牙切齿地对丁乐道。
丁乐并不看好,因为顾轻狂和当初的周航予太像了,一样的年轻,一样的执着,也许可以给陶修带来一份记忆深刻的爱,却给不了陶修踏实稳定的未来。
“拭目以待。”丁乐笑道。
虽然丁乐不看好顾轻狂,可他心里依旧希望有一个人能够代替周航予在陶修心目中的地位,帮助陶修真正地走出那段阴影,只是这么年轻的顾轻狂,丁乐暂时还无法相信而已。
顾轻狂郁闷地站在自己房间里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月色,如果他拜托姜宸帮他查关于陶修的事,怎么也能知道一些大概,可他又不想这么做,不是陶修因为信任而亲口告诉他的,又有什么意思?
顾轻狂决定先忍着。
可是他没想到,一直默默地跟着陶修,居然会看到陶修去跟别的男人相亲的场景!
顾轻狂偷偷跟着陶修一个星期了,陶修没有再和他说过话,这已经够让顾轻狂郁闷的了,更吐血的是陶修不愿接受他就算了,却饶有兴致地在外面认识别的男人!
陶修是故意的,因为他知道顾轻狂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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