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汐木
然而,如果不是面对此时的风云耀,这些话他又怎么可能说出来?
他不是想要自己被担心,他只是……难受到了如果不找个没人听到的机会说出来,心……就会疼得碎掉。
一句一句,伴随着豆大的泪滴滚落在男人插满输液管的手臂止、已经皮包骨头的身体上……这个昔日里,自己皱一下眉头、都会心疼半天的男人,此时已经生机全无、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样的风云耀……
让离诺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然而——
“你果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吗?”
一个意外的声音,让离诺吓得甚至冷不丁向后几个踉跄——
风云耀住的病房是豪华套间,不但附带卫生间,还有陪护休息室……离诺进来的时候,因为病房的安静,理所当然的以为病房里只有耀……
却没想到,陪护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从里面推着轮椅慢慢走出的人,却是风云悠!
“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说……悠哉游哉,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儿!”
离诺惊愕之余,也注意到了——悠正用双手推动着轮椅缓慢向自己靠近,双手上的石膏被拆掉了,上面还有乱七八糟的绷带,显然不是医生拆的……
这家伙疯了吗?医生不是说,要打半年石膏,否则这双绘画天才的手很可能会保不住的么?
“诺,昨晚,我让值班的护士偷偷去你的病房查看过十几次,直到早晨……你还没有回来……我想到了,会是这种结果!所以,我在这里等你……”
风云悠直勾勾的盯着离诺痛苦的面容,因为手上的伤、移动的很慢的向他靠近……如果离诺昨夜的夜不归宿,原因和他猜想的一样的话,那么他也预料到了……诺如果回来,必然不肯去见他……所以,他只能在这里等……
为了不惊动离诺……他没有拜托任何人帮忙,原本四肢都固定在铁架上的风云悠,趁没人的时候,硬是抬起半个身子,把下巴够到手臂后,一点一点把石膏咬开个缺口,然后挣脱……再用受伤的手解放另一只手……从地上爬到轮椅前、爬上去……一个人推着自己躲在耀的房间里……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相爱的人要见一面,会如此的难……
可是为了见离诺这一面,他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因为今天如果见不到的话……以后很可能就……
“悠……”
离诺跑了两步,冲到男人面前,心痛的捧起对方受伤无力还在拼命作践的手……这是何苦呢?
“悠……对不起,我没办法去遵守当初那个一生一世的承诺了……我把耀拜托给你,一定要让他醒来,一定要让他像以前一样健康地活下去……不要辜负我的这番付出……“
他这番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如果他日耀无法醒来……不,离诺根本不敢往下想。
“诺……你不能这样,你还有我!我也可以照顾你……”
在这种时候,任何人的自私都是无可指责的……为了救耀,连自己都变成了被抛弃的那个,就算没有耀,他也可以让诺活的幸福快乐……
可是这话一出……连风云悠自己都后悔了……他不该这样的!因为耀……必须活!
“悠……我们不能这么自私……你也应该没有忘记,耀选择牺牲自己,把我们推上船的那一刻吧!”
那一刻起,今日的选择就注定了……
风云悠沉默着,他当然不会忘记……那时候,耀说……答应过父母,要好好照顾他这个不孝子,把所有的危险都一个人去承受,把生还的机会留给了自己和诺……
“诺……要不我们反悔吧?好不好!反正血包已经到手了!别跟那个混蛋走!”
——他没有办法再对耀做出卑鄙的自私的事儿,但是对趁人之危的小人,就另当别论了。
风云悠这么转念一想,倒也想得没错……只不过……他少考虑了一件事——自知之明!
“悠……不行……要救耀,需要支撑着风家!你明白吗?“
这话,离诺没有说透,他不想伤害这个同样是他深爱的男人的自尊心——
单凭悠,在商场上根本不是越的对手!
现在耀是那种状况,悠也是这样好不到哪里去……全世界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的盯着风家这只突然变成肥肉的纸老虎,可是大家都蠢蠢欲动、却谁也不敢妄动,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等着北司越或者何慕白先动手,然后分杯羹……这才是上上策!
……离诺,已经不是当初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懂的单纯笨蛋……
如果他真的这么干了……风家遭到越报复的可能性很大,一旦破产,不止是毁了耀半生的骄傲和心血……耀现在的状况,觉得医疗费对风家也许根本算不上九牛一毛、可对普通人家而言,那是做牛做马几辈子也赚不到的天文数字!如果没有钱治病,那耀……他不能让耀冒这种风险!
突然意识到,离开强势的哥哥,自己竟然是如此无能的风云悠……痛苦的仰着头,望着眼前早就哽咽不成声的心上人……
两人终于紧紧地抱在一起——
相爱的人……为什么要变得这么艰难……
“诺——”
“恩?”
“你之前跟耀说的话,我听到了……等着我们,这你说的哦,总有一天……我们要把你带回来,所以,一定要等着我们……”
虽然,眼泪,只能证明自己此时的无能……可是在无法抑制的时候,风云悠只能将头靠在爱人的小腹上,痛苦的喃呢着。
“恩,我等……乖,等一下立刻回去重新打石膏知道么?”
这样心酸的离别,离诺早已经模糊了视线,却还万般珍惜的捧着男人绘画的手。
……
可是,听到离诺肺腑哀伤的人,却不止是风云悠。
医院大门口,低调名贵的车子里——
早就等在那里的男人,长长地吸了口气,慢慢的摘掉了耳朵里的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