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晚秋初十
但是!!!
江知火目光哀怨。
是之前补课受的罪不够多吗!为什么还要来帮他做考前冲刺!
丢给他一份材料就好了!为什么要让他当场背出来!!
学渣能一晚上就背完吗?不可能!!!
早就记住的东西要他反复看好几天,痛苦吗?很痛苦啊!!!
而且,连躲避的借口也没有!
这几天江知火不用去酒吧,屈老板知道他要半期考,没给他排班。
幸好不用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老板解释自己和身为情敌的颜慕“告白”这种事。
江知火叹了口气。
他为什么能这么痛苦!
都是因为眼前这人!!
他就不该那么快原谅这人!就不该答应留到后面再讲。
就他妈应该无理取闹,闹到考试结束!
颜慕学习起来能够隔绝周围一切事物,对江知火怨气冲天的眼神视若无睹,单边戴上蓝牙耳机,低着头,背挺得直,脊椎与肩颈线条明显,像一张未张开的弓。
距离半期考还有两天。
摆在江知火面前的有三个选择。
第一,承认。
第二,继续装傻。
第三,互相折磨。
颜慕有可能早已经看出来,选一和二显然不明智。
江知火果断选择三。
“啊——”
江知火趴在桌面上,故意拖长尾音:“我记不住啊——”
颜慕摘下耳机,转向他。
江知火脸倒在臂弯之中,抬起双眸:“我听说听觉能够更好的刺激记忆,大脑浅层通过声音储存信息,在很多时候比死记硬背来得让人印象深刻,所以……”
江知火一点点将材料往前移:“颜哥,要不咱们试试?”
颜慕盯着江知火的眉眼,一起生活两个月,补课也补了这么些日子,没事找事说什么听觉记忆肯定就只有一个目的。
“互相折磨是么?”颜慕问。
江知火用力拍手,嘻嘻笑道:“是的!”
颜慕没做犹豫,也不看材料,极为熟练的将《逍遥游》背了一遍,没有一点停顿和卡壳,然后对江知火道:“念完了,记住了么?”
江知火又嘻嘻道:“记不住,再背一遍。”
颜慕颔首,眼角瞥过时间。
和颜慕两人呆在一起,江知火不需要注意时间,反正发热症状一出碰一碰就没事,这一回也心里也松懈不少,见颜慕没有言语,又说道:“只念一遍肯定记不住呀,你得念三四五六遍吧,这玩意儿讲究的是一个潜移默化,不能急。”
颜慕耐心听他往下说。
“而且我觉得,你的感情不够充沛,应该抑扬顿挫,或者再慢点,读出对超越世俗观念的向往和自由于天地之间的超脱,你背得一点仙气都没有。”
“来吧,再来一遍。江知火笑盈盈的耍无赖,还想开口,身体却忽然一热,发热症状又来了!
他想也没想就朝颜慕扑过去,搂住他脖颈,就在要吻上对方时,颜慕却偏开了头。
“你干嘛?”
“再回答一遍,会背了么?”
“……会会会!!”江知火回答得极其敷衍,再一用力,把颜慕从椅子推到床铺上。
软被陷下去一块,印出两个人的形状。
一吻结束,江知火用枕头挡住小腹。
“这样不行啊!”江知火惆怅,“数学和英语好说,语文和理综都是两个半小时。”
一中不允许提前交卷,哪怕在考场上睡觉也要睡满考试时间。
这种条件下,就只有一种解决办法:“考语文和理综中途出来一趟?假装上厕所,大概一个半小时的时候?”
颜慕没回他,江知火便伸长腿碰了碰,“朋友,你没问题吧?”
颜慕将复习材料丢过来,十分坚定的要折磨他:“背完这些就没有。”
江知火:“……”
这他妈,过不去了是吧?
不爽归不爽,不糊弄过去他永远跑不掉,一咬牙,开始“磕磕绊绊”的背起来。
期间,颜慕始终十分认真的盯着他,看不出究竟再想什么,但把江知火看得头皮发麻。
甚至在背完之后,还不肯移开眼神。
江知火差点没想直接问他:不像吗?我演得不像吗?学渣是这样背的吧?
颜慕到最后也只是一直看他而已,什么也没说。
江知火精疲力竭的躺在床上。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还不如一句话直接戳穿他,这样两个人都不用演!
颜慕洗完澡,爬上床。
他没有立即躺下去睡觉,而是竖起软枕,靠在床头用Kindle看了会书。
有时候他会花点时间给自己充充电。
床很软,躺下来浑身都舒服,江知火问道:“你在看什么?”
颜慕:“书。”
“废话,Kindle还能看别的么?”江知火转过身,侧躺,屈起手肘支起一边脸颊。
江知火:“说句实话,我觉得你特别适合去做播音主持,你的声音不对着话筒,亏了。”
颜慕翻过一页:“谢谢。”
江知火:“你看的书,念两句呗。”
江知火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图,习惯在睡前烦一烦颜慕了,听他不耐烦的语气就开心。
只是没想到,颜慕这次竟真的开始念了。
“迷迷糊糊间,我看见一些面孔,停留,又褪去。”
“他们弯身望着我,问我问题。他们统统在问,我知道自己是谁吗?我身上哪里发痛吗?”
江知火觉得这段听起来耳熟,想了想,问道:“追风筝的人?”
颜慕:“嗯。”
“哦。”江知火换了个姿势,背对颜慕,屈起一只手枕在太阳穴下。
他安静片刻,不知想了些什么,又说道,“能继续么?”
颜慕没有拒绝他,往下念道:“我知道我是谁,我浑身发痛。我想告诉他们这些,可是痛得无法开口。”
“这些我从前就知道了,也许是一年前,也许是两年前,也许是十年前。”
念到这句话,他停顿了一下,时间很短,微不可察。
然后,他放缓语调:“我想和一个男孩说话,那个孩子,是的,我现在看见他了。”
颜慕的声音很好听,他话少,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和他对话时只觉深沉,安静下来之后,竟隐隐显出些许平日里从未有过的温柔来。
江知火缓缓阖上眼。
好像有些困了,念书声还在继续,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恍惚间,似乎和记忆中某个稚嫩的声音重叠起来。
“我想跟那孩子说话——似乎跟他说话是顶要紧的事情。”
年纪不大的江知火窝在温暖的被子里,怀里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那时候他还没把自己改名叫江知火,他姓云,叫云舟。
坐在床边的,同他一样大的男孩在念书。
“这本书叫什么?”云舟问他。
“追风筝的人。”男孩说。
“哦。”云舟搂紧双臂,一觉醒来,他的电脑忽然没法充电了,“抱一晚上,真的能充上电么?”
“是的。冬天太冷了,我们都怕冷。”
男孩的声音总是淡淡的,听起来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成熟。
云舟又说:“睡不着。”
“床不习惯么?”男孩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这里不是云舟的家,今天他的父母不在,把小舟托给他照顾。
床单和棉被他全部换了新的。
“不是的,我不困。”
“闭上眼,七分钟就能睡。”
七分钟后,他又睁开眼。
“秦哥。”云舟说,“我在心里数了四百二十秒,还是没睡着,你骗我。”
男孩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思考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