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孤独的鹿
唐朝白明明在外面站了不短时间了,但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曲笛还端着碗小心翼翼地吃着,像是人畜无害的小动物在品尝着辛苦得来的浆果。
他象征性地敲了敲门,还是把人吓到了,差点把粥给洒了。
“布丁到了,要尝尝吗?”
话音未落,曲笛忽然放下手中的勺子,捂住嘴巴,脸色煞白,唐朝白对此轻车熟路,接过他的碗,扶着人去了卫生间。
曲笛将晚餐全数吐了出来,无力地靠在唐朝白身上,精神萎靡,睡了一下午养出来的好脸色一下子消失殆尽。
唐朝白心里抽疼,这段时间明明好多了,中午还多吃了点,怎么忽然间又回去了一样?
唐朝白还是喊来了于致远,检查之后,于致远说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单纯的孕吐而已。
“唐大哥你去前台签一下名把,把这段时间的住院费给清了。”
唐朝白疑惑地看向于致远,住院费什么的一直从他的账户里面直接扣,而且这也还没出院,清什么住院费?但于致远对着他点了点头,说:“走吧,唐大哥。”
唐朝白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交代曲笛好好躺着休息之后跟着他出去了。
“他是不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没有。”正当唐朝白松了一口气地时候,于致远又说:“他的身体状况就没好过,和入院的时候一样糟糕。”
“可他最近……”
“都是身体的假象,闻辉和你交流过了吧,他心理问题一直存在,只是可能下意识地隐藏了,他表现出来的"好转”可能只是不想我们在对他进行过多的干预。”
“这样的情况很危险,哪一天……他忽然撑不住了,可能会毫不犹豫地从这里一跃而下。”
于致远表情凝重:“现在他的身体先受不住了,再也装不出若无其事一切安好的样子了。”
唐朝白如鲠在喉:“你……是说……连你们也没有办法吗?”
“病人并不配合,甚至是在抗拒,现在最坏的打算就是先把孩子流了,再慢慢进行治疗,孩子给他带来的身体负担太重了。”
“不行!”唐朝白知道的,这个孩子或许就是把他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那根丝线了,如果剪断了,他真的会落入深渊。
“唐大哥……我们没有办法,再这么下去,我们谁也保不住。”
唐朝白第一次觉得那么无力,他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一天比一天憔悴,甚至走向死亡。
于致远和他说明了利弊,让他做决定,毕竟他现在算是曲笛唯一的亲属了。
他一进门就看见曲笛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晃动的双腿,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就只是安静地专心地做着无意义的事情,连他走进了都没有发现。
“怎么不躺着休息。”
他停下了晃动的双腿,忽然说道:“小时候我很羡慕村长家的房子,三层,是村里最高的,最上面一层种着菜养着鸡,他们喜欢坐在上面吹风……”然后朝着路过的他喊野孩子。
唐朝白忽然意识到他这是在干什么……他幻想着自己坐在高高的天台上……
“哪一天……他忽然撑不住了,可能会毫不犹豫地从这里一跃而下。”于致远的话在他耳边响起,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心里一跳,顾不得什么了,把人抱紧了,说:“曲笛!别做傻事……”
曲笛无力地挣扎着,但他就是不放手,求着他:“你答应我,曲笛,答应我!”
“放开我……”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声音小得像小猫一样。
“你放开我……”他的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曲笛捶打着他的背。“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他会不高兴的!他会不高兴的!”
“曲笛!他可能……回不来了……”唐朝白用力闭上双眼,无力地承认这个他一直以来不肯承认的事实。
他拨开自己的伤口,将血淋淋的皮肉捧到曲笛面前,只是想唤醒他,让他走出那片黑暗的,吃人的泥沼。
“你胡说!你胡说!啊……”曲笛的手垂了下来,他不再挣扎了,只是放肆地哭着,眼泪湿了唐朝白的肩膀,太烫了……他的心似乎已经疼得毫无知觉了。
唐夕言是他的弟弟啊……他怎么肯承认自己的弟弟可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毫无预兆,打得他猝不及防。
可是他不能倒下,多少人对他虎视眈眈,他还有唐家,还有棠艺,还有很多事情要他撑着,他抱紧了怀里的人,酸涩的眼睛再也困不住那些日积月累的压力,化作了一滴泪。
他快速擦去眼角的泪,似乎又恢复到了那个倨傲疏离的唐朝白。
“曲笛……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你还有孩子……”你还有我。
“我该怎么办……我每晚每晚地梦到他,他问我为什么不救他……他伤得很重,可我根本抓不住他。”他双眼失神,回忆着那些支离破碎的梦。
“我不敢睡,但我又想见到他,即使他掐着我的脖子要我的命。”
“他让我去陪他……他那么爱热闹的一个人……”
“曲笛!”唐朝白心都要碎了。“那不是他!他很爱你,很爱你们的孩子,他不是只会把事情推到你身上的孬种!那不是你的错知道吗?”
唐朝白顿了一下,说:“是我的错,是我,要不是我他就不会到那该死的A市去,我母亲将他交给我我却弄成这个模样……”
“该死的是我……”
听见这句话,曲笛忽然身体一软,抬手轻轻抱住了他,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
小时候,因为他不是个Alpha,父亲冷眼对他说:“你怎么不去死。
后来上学,学校实践课的小鸡死了,同学都指责是他干的,对他丢小石子:“该死的是你!你害死了我们的小鸡!”
再后来,母亲离家,接着断了经济来源,父亲说:“当时就不该把你生下来,赔钱货!”
在这不长的人生里面,他习惯了包揽责任,不多辩驳,总觉得事情搞砸了都是自己的错,甚至连舒逸那样骗取他的感情,践踏他的尊严,他也觉得是自己当年做错了事情。
这个习惯刻进了他的骨血里面,变成了他性格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自卑胆小好欺负。
“是我把他害成这个样子的。不是你,是我这个亲生哥哥推他离开的。”唐朝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太可笑了,我根本不配做他哥哥。”
不是这样的……
“不是……”他愣愣地说道:“不是这样的……”
唐朝白听见他说话了,放开了他,温柔地擦去脸上残留的泪水。
曲笛急切地抓着他:“他很爱你很爱你,很自豪有你这样的哥哥……不是……不是你的错。”
他断断续续说了不少唐夕言的事情,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唐朝白听一样,最后只是重复着那句:“不是你的错。”
曲笛哭累了,又睡了过去,唐朝白不敢离开,但今晚的事情让他身心俱疲,他和衣在旁边的沙发上睡了。
半夜却被曲笛无意识的呢喃惊醒,他以为是有什么事,跑到床边打算按铃,却发现曲笛闭着眼,双颊通红,嘴里发出的甜腻的轻吟……
第70章
唐朝白像是被钉在原地了一样,面前的人面色酡红,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微微张开了眼睛,发现是他之后挣扎着往后退。
“别……管我,出去!出去!”羞耻感让他无法直视面前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身体深处涌出奇怪的感觉,一点点侵蚀着他的理智。
他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事情,喊着让唐朝白出去。
唐朝白知道这不正常,他在发热,但Beta是不会有发热期的。
他最后还是按了铃,于致远睡眼朦胧地带着几个护士进来了,他主动申请了全权负责曲笛的情况,一直睡在医院。
“怎么了……”
唐朝白高大的身体挡在床边,看着他身后那两个护士说:“让他们先出去吧。”
刚刚曲笛抓着他的袖子求他不要叫人,他不想自己这个样子被人看见,可是没办法,这种情况他处理不了必须叫人。
于致远看他神色不太自然的样子,便让那两个一头雾水的护士先出去了,病房里面只剩下三个人,唐朝白才侧身让他上前看。
床上的人满头大汗,似乎在隐忍着什么,被子盖到下巴,他抬眼看向于致远,恳求道:“别看……别看……”
于致远皱眉,转头对唐朝白说:“唐大哥你出去!”
唐朝白忽然意识到难道是自己的缘故,他连忙离开。
于致远摸了摸曲笛的额头,有点热度但不是发烧,他蹲下,轻声问:“感觉怎么样?”
曲笛摇了摇头,不肯说。
“没事的,我们都是beta,我还是医生,你告诉我我才能做出判断,才能帮你。”他像是哄孩子一样哄到。
曲笛水灵灵的双眼看了他好一会儿,似乎在艰难地分出一点理智来思考这件事,之后才哑着声音说:“难受……”
于致远经过询问,基本了然,虽然他不受信息素影响,但他肚子里的孩子不一样,他已经五个月了,需要另一个父亲的信息素。
可能是唐朝白和唐夕言是兄弟,信息素有相似之处,肚子里的孩子想要两个父亲亲密接触以得到信息素抚慰。
说白了就是唐朝白的信息素和孩子共同作用勾起了他的情,曲笛完全是无辜的。
怀孕中后期的omega那方面的需要不是一般强,Beta虽然不一样,但也是有的,除了满足需求更多的是肚子里的孩子需要另一个父亲或母亲的信息素。
他就像是缺水的鱼,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泛滥的羞耻gan让他不敢看面前的人,尽管他是医生。
“没事的。”于致远安慰他。“这是怀孕中后期的正常现象,是我忽略了。”
“有没有……办法……”他说话异常艰难,喉咙沙哑。
于致远为难了,很少有人为了这个问题来医院求医的,这个时候抑制剂不管用,也不能乱用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还是直接释放出来。
这不是大事,正常渠道解决就好了。
于致远起身出去,两个护士和唐朝白沉默地站着,唐朝白看起来就是不好接触的,两个护士和他在一个空间浑身不自在,现在看见于致远就像看见救世主一样,眼睛都亮了起来。
“怎么样了?”唐朝白问道。
“没什么事,我去拿点东西。”接着对两个护士说:“你们先回去吧,这边没什么事了。”
“那我进去看看。”说着唐朝白就要推门进去,于致远连忙拉住他。
“唐大哥……你别进去。”他闻不到信息素,不知道唐朝白到底干了什么让曲笛这个样子。
“你跟我来。”
唐朝白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他走。
于致远一边走一边说明情况,两个人都尴尬不已。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尽管他能感受到信息素,但应该比起omega的感知度来说还差的远……”要不是大量的信息素根本不可能有这个效果。
唐朝白不说话,他想起了自己晚上那一刻的情动,满屋子都是他释放的信息素,他还以为曲笛不知道……他原来可以感知到信息素,怪不得他那时候脸色不太正常。
自己的信息素让他……情动了吗?尽管那不是像omega那样的特殊期,只是普通的个人需求,可他还是忍不住往那边想,甚至心头一热,有些口干舌燥。
混蛋,他骂自己。
“算了。”于致远也不问了,直接说:“你……你还是在外面呆着吧,先别进去,我去……去给他拿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