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游戏 第90章

作者:桃白百 标签: 近代现代

  景添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

  为什么看起来一脸心事重重,表现得完全不像是自己原本该有的模样,整个人透着低气压。

  “……请问,在你现在的记忆中,和郑寻千到底是什么关系?”杨悦问。

  景添没有立刻回答。

  “你不觉得奇怪吗,刚才郑寻千说,你是刚起床时摔的,那应该是在……宾馆吧?”杨悦说得很委婉,“对于你们俩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那个地方,你不好奇嘛?”

  景添面露尴尬,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见郑寻千正隔着不到五米的距离看向自己,又赶紧回过了头。

  “不会是自动和之前的记忆连接上了吧,”杨悦说,“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

  “……你小声点。”景添说。

  “对了,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杨悦想起了什么,因为担忧,声音更大了,“你这段时间埋头苦读,成绩飞速提高,现在一下回档,不会也都忘光了吧?这损失可就大了!”

  景添伸手拉了他一下,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放心,没有忘记。我能过。”

  杨悦松了口气,很快意识到不对劲。

  “你知道你这段时间在认真念书?那你知道是谁教你的吗?”他问。

  景添舔了舔嘴唇,答道:“我知道。”

  杨悦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古怪。

  “我没失忆,只是记忆有点乱,一时间理不清,”景添说,“但我都知道。”

  “你确定?”杨悦问。

  “确定,”景添表情紧绷着,“……我故意骗他的。”

  “……啊?”杨悦惊诧,“你这是要做什么?跟他撇清?”

  景添依旧低着头,走得飞快,片刻后才轻声答道:“也不是。”

  杨悦又往后看了一眼,担忧地说道:“他脸好黑,你可有点分寸啊?”

  景添咬着嘴唇,憋了会儿,委屈地说道:“可是我想起来的事都好气人啊。”

  “……”

  “我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那些以前的事情一下子冒出来,好像是刚刚发生似的,把最近的事都挤到后头去了,”景添说,“我现在……现在看到他就生气。”

第73章

  郑寻千曾经主动提起过那个夜晚。

  他说,景添喝多了,在大街上哭着给他打电话,又以找个安静地地方聊天为由拉他去了旅店。

  这些都是真的。

  酒不是个好东西,所有会诱惑人的、能让人轻易丧失理智的,都不是好东西。

  包括郑寻千。

  景添不是个彻底的傻子,被若即若离钓着,总会发现不对劲。郑寻千的举动很容易解释,他喜欢他追在自己屁股后头讨糖吃的模样,却不喜欢他这个人。

  所以他既不接受他,也不愿意放他一条生路。

  景添在日记里写,要勇敢,要表达,要最后尝试一次。可实际上,他对自己的这份感情根本没那么乐观。于是他喝多了。

  他在酒精的怂恿下变得冲动,气势汹汹想要找郑寻千讨个说法。可才从手机里听到郑寻千的声音,却又悲从中来,大哭不止。

  他在电话里对郑寻千说,我以后再也不会来烦你,除非你过来见我一面,我有话想要告诉你。挂了电话,他给郑寻千发去了自己的定位,然后坐在马路边发了很久的呆。

  如果脏话不算,那他其实没什么话想要对郑寻千说。

  他根本不信郑寻千会来。

  想要他继续跟在屁股后头,根本不需要做那么复杂的事,在见面时主动打个招呼便足够了。

  景添心想,那是因为自己在他面前一贯都太廉价。没脸没皮、厚颜无耻、又容易满足,轻易便能讨好。

  不能这样了,他告诉自己,郑寻千就是个坑。从明天起,除非郑寻千主动表白要求交往,不然自己绝不会再搭理他。

  他的雄心壮志很快崩碎,因为心中所想的人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郑寻千皱着眉,缓缓地走到他跟前,蹲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他:“你还好吧?”接着又问,“有什么话,你说吧。”

  那时的景添大脑过于混乱了。即使已经恢复记忆,如今的他依旧记不清那一刻的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在片刻后努力站起身,接着被酒精夺走平衡感的身体歪倒在了郑寻千的怀里。

  郑寻千扶着他,一言不发。

  在一片模糊的、似是而非的记忆中,只有那一刻身体感受到的体温是清晰的。

  他对郑寻千说:“我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先找个安静地地方。”

  晃晃悠悠往前走了两步,他又对郑寻千伸出手,说:“给我你的身份证。”

  .

  如今细思,会老老实实把身份证递到他手里的郑寻千,可能心思本就不单纯。

  进了房间以后,郑寻千始终皱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而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些什么的景添,借着酒劲开始胡言乱语。

  他说,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和人上过床,干干净净,身体健康。你现在和我,特别安全。然后又说,我也不会怀孕,如果你不喜欢,不戴也行。

  他问郑寻千,到底是彻底接受不了男人,还是看他就仿佛在看一个彩色的拖把,所以站不起来。

  郑寻千蹙着眉,一脸无奈地、安静地听着,直到他落下眼泪,才浅浅地叹了口气。

  “你醉了。”他对景添说。

  “我知道,我知道,”景添坐在床上,抱着膝盖,脸埋在臂弯里,“我醉了。”

  他用力抹干了眼泪,又抬起头来,说道:“所以是个不负责任的好时机,不是吗?”

  他一边落泪一边问郑寻千:“你是不想还是不敢?我很随便,特别随便,我根本不在乎。”

  “自相矛盾,”郑寻千说,“你刚才说你特别干净。”

  景添拿起枕头用力丢他。

  丢完哭得更厉害。

  “试试怎么了,试试又不会死,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接受不了啊!”

  喊完了,他又摸索着找来另一个枕头,再次用力地往郑寻千身上砸。

  枕头掉在地上,被郑寻千捡起来,拍干净,放回了床上。

  然后他对景添说:“也是。”

  .

  那之后的一切都不太顺利。

  自暴自弃与委曲求全并不能带来幸福感,身体的疼痛却是确确实实,无法忽视。

  郑寻千显得很烦躁,一直皱着眉,似乎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感到极为抵触,动作也因而有些粗鲁。

  景添不想让郑寻千看见自己哭泣的面孔,更不想让郑寻千发现背后的文身。

  一切只能用难堪来形容。

  当郑寻千的手指触碰到他后腰的皮肤,他的情绪几乎是崩溃的。

  他很后悔,从若干个小时前喝下第一口酒,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错的。

  郑寻千问他,能不能拍张照片,他对郑寻千说,你去死吧。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哭腔,末尾还打了一个嗝。

  哭得太多,他的身体累了。

  郑寻千安静了好一会儿,俯下身,轻柔地搂住了他。

  “别哭了,”他对景添说,“好像是我在勉强你似的。”

  景添一抽一抽的,想要说些什么,全被自己打断了。

  郑寻千再次重复:“别哭了。”

  他好像并未掌握更复杂高级的安抚方式,除了这三个字,说不出其他句子。

  可那对景添却是有效的。

  当景添从哭泣变为啜泣,郑寻千与他靠得更近了些,用嘴唇碰触了他的耳垂和面颊皮肤。

  “别哭了。”他又一次说道。

  从那一刻起,这一场荒诞的肢体交流终于染上些许温情的气息。

  .

  第二天醒来时,景添一度感到幸福。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郑寻千的面孔,又用视线细细描绘郑寻千嘴唇的轮廓。昨夜,自己的皮肤曾与它那么亲密的接触过。

  是郑寻千主动的。

  这是多么令人欣喜的事。景添看了许久,小心地靠过去,闭上眼,把自己的嘴唇轻轻地贴在了郑寻千的嘴唇上。

  他们的鼻尖顶在一块儿,郑寻千因此微微动了动。

  景添赶紧退回来,轻声地笑了起来。此刻的他是刚刚偷吃到了蜂蜜的熊崽,是浸在清澈深海中的舒展的海绵,是阳光下的向日葵。

  是刚刚亲到了心上人嘴唇的傻子。

  他暗暗问自己,这会不会是一场梦。

  确实是。

  当郑寻千醒来,一切美好的假象随之破碎。

  郑寻千睁开眼,与他短暂地对视了几秒,视线很快从迷茫到清晰。之后,他非常刻意地转过头,轻轻地“啧”了一声。

  他没有开口,景添却读懂了他的意思。

  郑寻千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