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口小锅
涂科火大,正要回敬一句“欢乐你大爷的豆,赶紧给我滚过来干活”,忽然听见一旁的门卫急赤白脸地替老太太对闻阅解释道:“哎呀不是不是!她没说清楚!”
“没人犯罪!她孙女儿玩的时候不小心把腿卡在小区的健身器械里了!”
“......”
举着手机的涂科和正在摩拳擦掌,打算趁此检验一下练拳成果的闻阅同时傻眼,而电话另一边的人还浑然不觉地喋喋不休着:“......要不这样,你把上回医院那个漂亮小弟弟的电话给我,下次再斗,哪怕你开局就出一个三,我也点要不起。”
涂科:“滚。”
“嘿!你这人!”
正在某案发现场执行任务的霍警官把电话换到了另一只耳朵上,用肩膀夹住,一边摘着手上的一次性手套一边嘀咕道:“自己不稀罕还不准别人稀罕?他妈什么地主周扒皮德性啊......”
“你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我挂了!”涂科听得一阵烦躁,不耐烦地打断了霍辞。
霍辞还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呢,刚抬起一条腿跨出了半米高的警戒线,准备找个清静的地方说话:“......我操,你打给我,问我有事儿没事儿?你有事儿没事儿?”
两句话的功夫,闻阅已经折返一趟把笨重的液压扩张钳扛出来了,问涂科:“师父,走吧?”
涂科听着电话里霍辞唠唠叨叨地说:“哎对了,下周回你家一趟啊,看看奶奶,不然我要出差了,说不准多久才能回来。”
听他说,再看看面前那张被橙色救援服衬托得白皙可人的小脸儿,涂科不禁露出了一个帅得丧尽天良的坏笑:“行啊,回呗。”
...
被健身器材卡住的是个圆滚滚粉嘟嘟的小胖妞儿,涂科带着闻阅和另两名消防队员刚进大门就听到了她声如洪钟的响亮哭喊。守在旁边的爷爷急得团团转,一见老太太带人来了,离得老远就开始招手:“这儿呢这儿呢!快点啊!”
涂科大步迈得飞快,其他三人得小跑才能跟上。小区花园里有不少居民在围观,还有人拿来了家里的肥皂端来了水,准备先打湿小女孩儿的腿再去拉她,试图让她从单人腹肌板上两条狭窄的横杆缝隙里滑脱出来。
消防员一到所有人就自觉地后退。涂科见小女孩儿哭得厉害,便给闻阅使了个眼色,叫他去哄。
闻阅立刻会意,掏出几个果冻捧在手里给小女孩儿看。
“小妹妹,不哭啦,跟哥哥说哪里不舒服?说完给你果冻吃好不好?”
小胖妞儿鼻涕都快流到嘴里了,被爷爷用一块儿手帕胡乱一抹,又斜挂在了脸颊上。不到三岁的小姑娘还有些认生,表达能力也不强,但哄还是很好哄的,见到果冻立马就不哭了,也不说话,就知道挥舞着小手要吃。
趁着闻阅分散她的注意力,涂科迅速检查了一下她被卡的左腿关节,想先确认是否出现血液流通不畅的情况。但小女孩儿穿得太厚了,裤腿刚挽到脚踝上就挽不动了,大家仔细一看,才发现她外裤里面还有一层秋裤一层棉裤,一共穿了三条裤子。
要说冷,中秋前后确实是在降温,但也不至于到要穿棉裤的地步。闻阅一边撕开果冻给孩子喂,一边对老头儿和老太太说:“爷爷奶奶,小孩子新陈代谢能力强,活动量又大,中午气温这么高,不能这么焐的,应该参考爸爸的穿衣标准,及时增减。还有这个器材不适合这么小的孩子玩,下回可得注意一点......”
一旁专心研究解救方案的涂科:“......”
年纪轻轻,懂的还挺多......
闻阅心思单纯没想那么多,但老太太一听却不乐意了:“这都几月了!寒从脚下起,腿暖和了身子才能暖和!你是不是想说孩子被卡住都是我们的错?行行行,这回我那个儿媳妇又能逮着机会教育我了!”
老太太越说越委屈,老头儿也跟着附和:“就是,我们大老远的过来帮忙带孩子,好了不是我们的功劳,生个病、磕着碰着就都是我们的错,费力不讨好!”
两个大人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小胖妞儿倒已经不哭了,没事儿人一样吃着果冻懵懵懂懂地看着自己唾沫乱飞的爷爷奶奶,好像只要能吃,有的吃,继续在这卡个一天一夜也不是什么问题。
闻阅没料到对方反应这么大,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的......我就是......书里都是这么写的......科学育儿啊......”
“什么科学育儿!”他越解释老太太却越来气,明明好心却莫名其妙被当成了发泄对象。“听听,跟我儿媳妇儿说的一样。过去没有条件我们也带大了这么多孩子!哪来这么多穷讲究!”
“年轻人就是不信邪,不听老人言,那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经验!”
“可不是么,就用那钳子折腾两下的事儿,觉得多能耐似的,小小年纪还教训起老人了......”
核电站家属院里双职工多,围观人群大多是从老家过来帮忙带孩子的老人,一说到跟子女在教育孩子方面意见不统一的问题就仿佛地下党终于找到了组织,同仇敌忾,纷纷开始窃窃私语并指指点点起来。
闻阅脸涨得通红,还想争辩,这时涂科忽然喊他:“过来。”
于是闻阅把剩下的果冻都塞给了小胖妞儿,低着头回到了涂科身边。
涂科刚安排另外两名战士准备实施救援,扭头见到两手空空的闻阅,顿时眉头一皱:“果冻呢?都给了?”
闻阅垂着脑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去要回来。”涂科稍稍俯身,贴近他耳边说:“你瞅那小肉团子胖的,还吃什么吃,回头再卡在别的地方,要救你来救,我可不管了。”
闻阅吃惊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啊?这怎么要啊?”
涂科手揣裤兜里看他,一副十分冷酷十分无情的样子:“我不管,要回来,我要吃。”
闻阅看着他那张英俊到犯规也幼稚到犯规的脸,不禁用力吞咽了一下,又为难又纳闷地想,师父,你为什么要跟三岁的小孩儿抢东西吃?
要回来是不可能要回来的,打死闻阅也做不出把自己亲手给出去的东西又从别人手里抢回来的事情,何况对方是个小孩。他愣了片刻,赶紧摸遍了裤子的所有口袋,还真就找到了最后一颗遗留的果冻,这才松了口气。
周围有人看着,闻阅有点不好意思,偷偷地说:“还有一个,给你。”
涂科没接,看了眼吃完手里又盯着闻阅的小胖妞儿:“你给我撕开,喂我。”
闻阅:“......”
液压钳两下就轻松撑开了横杆。小女孩儿终于获救,被抱离时毫发无伤,但她的爷爷奶奶却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儿的感激之情,不过闻阅已经没有心思去在意他们的态度了。
因为涂科这个神经病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送到嘴边的果冻给吞下去了!
不仅如此,就在闻阅的心扑通直跳,半天缓不过来的时候,涂科还吃着果冻对正跟邻居们抱怨个没完没了的老头儿老太太说:“大爷大妈,您要是不信科学,下回再遇上这种事儿大可不必来找我们。出小区左转,步行一公里就是南秀山天后宫,右转有健身房,请个大仙儿,或者喊两个健身教练给您怪力乱神徒手掰开不就完了么,大力出奇迹啊。”
老头儿当众被怼很没面子,气急败坏道:“你怎么说话呢!我要告你!”
涂科满不在乎地下令收队,站在人堆里比大爷还大爷地说:“啧,这么大岁数的人怎么还告状呢。”
老头儿:“......”
看堂堂省直属消防特勤大队队长、正团级中校,上怼花甲老人,下斗垂髫小儿,着实令人既感动又尴尬,但感动肯定是大于尴尬的,因为就算是傻子,这会儿也应该看出涂科是在护着自己。闻阅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表示,一激动,胸口一热,抬起地上的液压钳,几下就把撑开的器材横杆夹回到了正常的宽度。
刚用眼神把小胖妞儿再次吓哭的涂科:“......”
这售后做得挺好。
...
营区里,周童提心吊胆地跟在奚杨身后回了办公室,横竖想不出究竟该怎么解释自己跟于迪的关系,索性一进门放下东西就把人从背后用力抱住,埋头在他颈后乱蹭,一边小心发泄着一夜不见便汹涌如潮的思念,一边闷着声哄他。
“……别生气好不好,已经分手很久了,没遇到你之前我不知道自己是......”
空气里都是洗发水的淡淡柠檬香。奚杨的脖子被蹭得痒痒的,整个人微微瑟缩了一下,来不及躲避又被扳着肩膀转过了身,面对摇尾乞怜的周童只好无奈地妥协,小声道:“没有生气。”
“你有。”
奚杨越不承认周童就越觉得不安,火急火燎地恨不得把人按在门后狂亲一顿,以此证明自己的忠心和不渝,一番挣扎却最终只是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搂着他闷闷不乐道:“我能感觉到你不开心。”
“对不起。”
片刻后,奚杨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从周童的怀里抬起头看他。
“你怎么确定......自己以后都不会喜欢女孩子了呢?我记得你问群芳要电话的时候......”
要是不提,周童都快忘记卓群芳是谁了,而奚杨更是明知故问明明知道那次要电话只是为了打听周熠的事情,明明那个时候的他根本没有什么立场去介意,但在看到于迪走向周童并跟他说话的时候,当初误会他跟女孩儿搭讪的不满和心烦又再次出现了。
话说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五年了,奚杨以为自己早就变了,不再期待遇见什么能令自己心动的人,也不指望什么人能纵容自己这些不成熟且毫无风度的想法和行为,然而直到这一刻,他才惊觉自己居然还跟从前一样任性小气,患得患失,居然试图对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无理取闹,不知羞耻地等着听他说一句“我只喜欢你,永远都只喜欢你”。
他以为自己想要的一切对别人来说都太难办到,他失望过太多次,撞过太多次南墙,也因此学会了自我保护,可这一次他却真的听到周童毫不犹豫地对自己说:“确定,我只喜欢你,以后也只喜欢你。”
“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你难过了,我一定能做到。”
依然是令人无法质疑的表情和语气,还有那份永远在闪闪发光的真诚。周童说完就忍不住笑:“教导员,虽然特别不舍得让你生气,但是我真的好喜欢你吃醋的样子啊,喜欢得要发疯了。”
此刻的周童在奚杨眼里像个明明没有犯错却心甘情愿等待发落的小兵,而周童却觉得自己像个热恋中的傻瓜一样喜怒无常,迫切地要爱,迫切地要被爱,迫切地想要确认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分量和地位,又十分享受这种迫切到近乎疯狂的感觉。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兴奋地大喊:教导员在吃醋,在乎才会吃醋!他在乎我!
我快要爱死他了!
周童再也控制不住,弯下腰把怀里还在发呆的人高高抱了起来,撒欢似的原地转了两圈。
双脚倏然离地,奚杨来不及思考便感到了一阵眩晕,潜意识里只知道要紧紧抓住周童的肩膀,反应之后发出了一连串很小声的惊呼:“童童!快放我下来!我没有!别”
他还在负隅抵抗,想狡辩一句“我才没有吃醋”,后面几个字就被周童放肆地、狠狠地吞掉了。
...
临近午饭时间,路过办公楼的战士们谁也没有留意到二楼有一扇浅蓝色的窗帘被悄悄地拉上了。大家说说笑笑边打边闹着往食堂走,忽然,不知是谁在队伍里扯着嗓门大喊了一声:“向老师回来了!”
下一刻,所有人都顿住了脚步,继而转向刚踏进营区大门的向宇狂奔而去。
“向老师”
“向老师回来了!”
眼泪随着心跳和步伐奔涌而出,洒在秋日干爽明媚的阳光里,很快就被风吹干了。一群顶天立地、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小伙子们把半边面容尽毁的向宇团团围住,一声声“向老师”、“你终于回来了”、“我们想死了你了”让听见动静随后赶到方建华和小卉护士也忍不住失声痛哭,泪流满面。
向宇身后站着早已泣不成声的嫂子,向佳佳扯着妈妈的衣袖,不停地问她爸爸为什么哭,他今天是不是又要开始不回家了。
一辆黑色的沃尔沃S60缓缓驶近停在了路边。下车后,郑疆先是驻足观看了一会儿门内的场面,接着便扭头对从另一侧钻出来,摘下墨镜的陶伟南笑道:“你来得挺巧,碰上看戏了。”
第47章
窗帘把阳光也过滤成了柔和的浅蓝色,薄薄一层铺满了整间办公室的白墙。来不及收好的书本和杂物掉落一地,奚杨被周童抱上了桌子,悬着双腿与他接了一个深深的,热烈且湿润的吻。
这一吻对彼此来说都过于强势。周童捧着奚杨的脸,几乎是不讲道理地硬闯了进去,像头刚刚成年傲慢无礼的莽撞小兽,气势汹汹并不知轻重地咬住了猎物,将对方口中的每一缕气息都当做自己赖以生存的养分、甘露和空气,拼命地汲取,肆意地掠夺。
他不是从没接过吻,没品尝过情爱欢愉的愣头小子,却只在奚杨面前才表现得像个毫无经验又急不可耐的笨蛋。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既羞愤又沮丧,努力尝试调整却越来越不得章法,最终在听见心上人发出很小一声吃痛的“嘶”之后,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头扎进奚杨怀里不动了。
下唇正中那颗小痣的位置大概是被咬破了,一股甜且微腥的味道很快在齿间弥漫开来。奚杨顾不上整理凌乱的衣领便抱住了同样喘得厉害的周童,从他扎手的短发到弓起的脊背,一下下一遍遍地捋,耐心地安抚着这只让他又气又好笑,又心疼又舍不得拒绝的人形宠物。
过了很久,久到呼吸与心跳平复,窗外的人声渐渐清晰,周童才搂着奚杨的腰闷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啊?”
我在想什么?奚杨手上的动作一顿,反应过来才发现刚刚走神的那一小段时间里,他是在想周熠。
他想,对不起啊,我到底还是爱上别人了。
他是你的亲弟弟。跟你长得好像,却又完完全全不同。
我曾以为自己只是对另一个你动了心,现在却会忍不住地设想,最初遇见的不是你而是他,该有多好。
是你把他送到我身边来的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是不是代表你已经原谅了我,给了我重新面对你的机会?
一个能够悄悄来到墓碑前,向你保证我会用生命去爱他、疼他、照顾他、保护他的机会?
“我在想......今天该教你些什么。”奚杨目光浅浅地笑了起来,捏捏周童的耳朵反问道:“你呢?在想什么?”
周童好像很不满似的咕哝了一声:“......我在想你早晨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带我。”
奚杨推了推他的肩膀,推不动只好任由他继续黏着自己,变本加厉地往自己颈窝里钻。
“去给你买小熊了。”他无奈地笑道:“以为之前买的那只丢了。”
“啊!”周童一听连忙站直了身体,跟着又弯腰捡起两只袋子,捧在怀里兴奋地说:“那我们现在有两只了,正好一人一只!”
奚杨充满温柔与宠溺的视线缓缓游移,落在带着淤痕的小臂时忽然眉头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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