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 第52章

作者:八口小锅 标签: 年下 近代现代

  “行了,先回去吧。”姚宏伟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个月之内,哪天报道你自己看着办。”

  周童“哦”了一声,欲言又止地看着姚宏伟:“那......”

  “那什么那!”姚宏伟不耐烦拧了一把周童的耳朵,转而严肃道:“不能再拖了,反贪和纪检需要我们配合提供罪证。这回让他们抢先了一步,接下来绝对不能再出差池,不能再给他们任何杀人灭口,销毁证据的机会。”

  “回去什么都别说,管好自己的嘴巴,遇到任何情况都不能冲动行事,能做到吗?不然有危险的就不止你们教导员一个人了。”

  “能!”周童反应很快,立刻向姚宏伟保证。

  姚宏伟抬起眼皮瞪了周童一眼,无奈地骂道:“兔崽子,回头让我怎么跟你爸交代!”

  周童揉了揉鼻子,很腼腆也很感激地看着他:“打个赌吧姚叔叔,等哪天真的见了我爸和我哥,他们一定不会怪你,会感谢你的。”

  这孩子......好像真的长大了。姚宏伟暗暗唏嘘,看着周童摆手跟他道别,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有些悲伤却纯真而狡黠的笑容。

  “对了,我不是兔崽子,是狗崽子啊。”

  ...

  等到卓群芳洗完茶杯和水桶,其他人陆陆续续下班离开,姚宏伟才锁上办公室的门,打开一支笔状设计的反监听探测器,用另一只加密手机给李处打了个电话。

  李处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说:“走个形式,全是老讲的人,我也不好暗示得太明显,只能做做样子防止他们怀疑。”

  “我看他们现在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着要拉人出来顶罪,听说昨晚又有一个想自保的撂了。”

  “好,提醒霍局加派人手保护好奚杨,让霍辞那小子......”姚宏伟说着说着忽然心下一动,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模糊的想法。

  把“打虎”行动透露给周童的人该不会是......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姚宏伟的思路。

  “先这样,晚点再说,注意安全。”姚宏伟匆忙挂断电话,把手机收进抽屉又整理好桌面,然后才快步走过去打开了门,看见门口站着的是换了便服准备约会,却去而复返的卓群芳。

  “姚副你还没走!太好了!”不等姚宏伟发问,卓群芳就火烧屁股似的对他咋呼起来:“涂队来了,我刚跟他在大门口擦肩而过,打招呼他也不理,脸黑得像要杀人一样!”

  “讲队也没走呢。姚副你要不要去看看啊?我真怕他们会打起来!”

  讲旭没在自己的办公室,等姚宏伟带着卓群芳赶到纪检督察处时,才发现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处长办公室大门紧闭,处长本人却跟几个下属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外,一见姚宏伟就赶紧迎了上去,忧心忡忡地问:“姚副,这......”

  姚宏伟抬手示意他别急,沉下一口气,走到门前不轻不重地叩了几下。

  “老讲?涂科!开门,是我!”

  众人在旁屏息凝神地听着里面的动静,等了半天都没等来开门的人,却在这时忽然听见不知是玻璃还是瓷器被砸碎在地上的声响,顿时都吓了一跳。

  “涂科!我命令你马上开门!”

  办公室里,涂科对门外的命令和喊声充耳不闻。他揪着讲旭的衣襟,目光狠厉地直视着他的双眼,有力的拳头高举在空中,眼看下一秒就会落在讲旭脸上,捶碎他的眼镜。

  “王八蛋......你对得起我爸吗?”

  讲旭脸色铁青,抓着涂科胳膊的那只手也在剧烈颤抖:“混账!放开!”

  “停职是为了你好!现在上上下下都是一团糟,我也自身难保,你要避嫌,懂吗?”

  “为我好?”涂科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被你连累,还得对你感恩戴德是吗?省省吧,我不需要。”

  说完,涂科攥紧拳头又逼近了些。

  “我告诉你,咱们俩这辈子都不可能好,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照顾好我妈,你做这些事的时候考虑过她吗?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跨过年讲旭就五十了,那张脸倒跟十多年前比没什么太大变化,冷漠,阴沉,城府极深,一双隐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永远让人捉摸不透。

  他的胸膛因急促的喘息而剧烈起伏,滑下鼻梁的镜框让他看起来狼狈极了。

  “你......你懂什么!没有我,没有实实在在的权利和地位,你爸你妈还有你,现在还在戈壁滩上被太阳暴晒!喝西北风!”

  “操。”涂科低骂了一声。“真想让我爸亲眼看看他的好兄弟是什么嘴脸,还有那个白痴女人,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渣。”

  讲旭很少笑,年轻时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书呆子,每天架着一副厚厚的镜片待在角落,总是给人一种老实可靠的错觉。

  所以,当他忽然笑起来的时候,扭曲的表情和瘆人的声音着实让涂科心口一阵恶寒。

  “怎么会看上我?谁都能问,只有你没资格。”讲旭两手一松,用放弃抵抗任人宰割的态度漫不经心地对涂科说:“说了你也不懂。你没有心,没有感情,连爱一个人的能力都没有。我呢?看看你爸你妈对我,你”

  话没说完,逞口舌之快的报应就伴着一声闷响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

  停职审查在通知下发的当天即刻生效。涂科无视姚宏伟等人的劝阻,离开总队就开车回了特勤,谁也不看谁也不理,一阵风似的径直冲进了拳击训练室。

  刚才没打够,涂科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继续痛痛快快地发泄一下,没想到一推开门就发现训练室的灯是开着的,有人正光着上身躺在一张健身毯上,边做仰卧起坐边“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地给自己计数。

  不怎么标准的姿势、蜗牛一样的速度、白得晃眼的皮肤,加上几件被汗打湿却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涂科一看,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是闻阅。

  闻阅也吓了一跳,急忙翻身坐起,下一秒就从健身毯上蹦了起来,嘴角和眼睛都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师父!你回来啦。”

  涂科目光深沉地盯着闻阅看了一会儿,忽然反手把门一锁,拎起放在门后的一张凳子走了过去,摊开两条结实的长腿往他面前一坐:“难度太小了,坐上来把腰悬空,继续,我看着你练。”

  

  

第69章

  “十三......十四......十五......哈......”

  闻阅双手虚抱在脑袋两侧,迎面跨坐在涂科的大腿上,仅靠腰和腹部的力量支撑着悬空的上半身,就这么勉勉强强,断断续续地做了十五个仰卧起坐,然后就不行了,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肌肉匀称的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还有那两处小点儿,跟脸蛋一样,红得让人浮想联翩。

  平时看不出的腹肌在卷腹的时候完整地显现了出来,正好跟甜美的长相形成了反差。涂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又眯着眼睛看了看闻阅,眉头一皱:“三分钟,十五个?”

  这个速度换成别人早该挨打了,涂科却直直地盯着闻阅,一脸严肃地等着他的解释。

  闻阅支着两只无处安放的手,垂着沾了汗珠儿的睫毛不敢跟涂科对视。

  “我......”

  他想说,师父,行行好当个人吧!你这样让我怎么做?怎么做?躺下去就得夹紧你,坐起来就忍不住想亲你!我都那个了!再继续就要暴露了!

  “这个......太......太难了,我我......做不来......”

  “做不来?”涂科眉毛一挑,不等闻阅喘口气就抱住他的腰和屁股把他往身前一带,让他严严实实地紧贴着自己,胸膛挨着胸膛,鼻尖蹭着鼻尖,嘴唇在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中要命地对峙,隔着两层裤子的布料比谁更硬。

  “做不来以后别跟我练。”

  眼看着每眨一下眼,自己的汗就会不受控制地滴在那张英俊迷人的脸上。闻阅赶紧用手背抹了两下,夹紧腿,抱着脑袋又敷衍地做了三个,最后实在扛不住了,眼睛一闭力气一松,自暴自弃地搂住了涂科的脖子,一头扎进他的颈窝把脸埋了起来。

  涂科把手移上闻阅的腰,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再给你一次机会,还做吗?”

  他的掌心布满硬茧,有常年握枪磨出来的,也有后来扛水带新添上去的,两下就把白皙的皮肤捏出了痕迹,也捏软了闻阅的腿。

  闻阅已经无法思考了,只知道一个劲儿地点头,细软的头发蹭在涂科带着一点胡茬的下巴上,乱得像个鸡窝。

  “你确定?会累,很疼。”涂科又问。

  趴在肩膀上的人又是一阵玩儿命似的点头。

  闻阅只穿了条带松紧的运动裤,涂科不动声色地把手换了个位置。

  “我这人没有心,没有感情,没能力也不可能爱上谁,提上裤子就走人,还要做吗?”

  太羞耻了,闻阅被摸得像触了电一样,微微瑟缩了一下,不说话,还是点头。

  “不后悔?”明知怀里的人脑子不清楚,涂科还不停地问,以为他会继续机械性地点头,自己也就差不多得了,却没想到这回闻阅几乎没有停顿就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两只手也揪紧了涂科的T恤,像是做好了英勇就义的准备,又怕又紧张地发起了抖。

  这种反应简直是踩在那根连接着下身的神经上跳舞。涂科不再问了,直接轻轻松松地把闻阅抱了起来,一边叫他帮自己脱衣服一边往更衣室走,踢开门,问他霍辞送的护手霜在哪。

  “咔哒!”

  天才刚黑,更衣室的门也锁了。

  ...

  今晚想发泄的不止涂科一个。

  奚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办公室的,周童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有好几次都差一点停下脚步,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看,看看周童的表情究竟是失望透顶还是恨他入骨,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还对他留有不舍,但始终还是没有勇气,甚至希望周童能突然追上来掐住他的脖子,打他,骂他,质问他,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剖开他的胸膛要他偿命。

  可是没有,周童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默默地跟着奚杨回到了办公室,停下脚步站在门口看着他,没有要跟他进去的意思。

  奚杨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出了《时间简史》和一只包装完整的录音小熊,转身走回门口,一并交还给了周童。

  没有人愿意仔细去想这个仪式般的动作代表了什么。奚杨和周童相对而立,都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周童才轻轻呼唤了一声:“教导员。”

  那一刻奚杨仿佛被什么唤醒,心里再次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冲动。他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也早有预感这一天会来得比他想象的还快,可那又怎么样?真的到了这一步,他还是不想结束,不想道别,不甘心就这么跟周童情物两讫,从此视而不见形同陌路。

  人总是侥幸的,贪心的,容易忘乎所以也容易明知故犯,更容易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自己,那一夜的缠绵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他们之前不曾有过亲密的关系,那么今天的周童会不会好过一些?会不会离开得更潇洒一些?他后悔吗?后悔跟这样一个欺骗了自己的人发生关系,付出了那么多真挚的感情。这些都是奚杨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的,可他竟然还想无耻地问问周童,说过的每一句情话,每一个承诺还算不算数?如果你先转身,而我一直站在这里,你还会像从前一样,披荆斩棘穿越火海,不顾一切地回来找我吗?

  就像我无数次地回头,你都会在我身后,让我别怕,叫我别走。

  “别怕,怕就想我。”

  “天太冷,路还长,不要一个人走。”

  你还......爱着我吗?

  隔着一点距离,周童没有读出奚杨眼中隐藏的希望与痛苦,叫了他一声之后就捧着书和小熊问他:“我可不可以,问你几件事?”

  说不出口的话都变成了苦涩的泪水,拼命往肚子里咽。奚杨垂下睫毛,轻轻地点了点头。

  “快乐过吗?”周童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好像已经准备了很久。“我之前问过你一次,有没有什么事或什么人,让他在离开之前真正地快乐过。”

  “你们一起在部队的那段时间,他快乐吗?”

  周熠快乐过吗?奚杨好像记不清了。

  “他忠诚,勇敢,有理想有抱负,热爱部队也热爱这份职业,我相信他快乐过,虽然很短暂。”奚杨勉强承受着支离破碎的心痛,缓缓地说。

  “不,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周童苦笑了一声。“他爱着你,你也爱着他的时候,他快乐吗?”

  这算什么?跟自己的哥哥喜欢上了同一个人,发现之后还要故作坚强,还要善良地考虑别人的感受?十九岁的孩子为什么这么沉稳,这么坦然,为什么不自私、痛快一点,直接动手?

  “不快乐。”奚杨忽然回答得非常干脆,抬头迎上了周童的目光:“你还想知道什么?对不起,我没有让他快乐过,我自私,任性,脾气差,动不动就要人哄,被欺负了还要他为我出头,进了火场就只会躲在他的身后,是我拖累了他,害死了他,过去的我是这样一个人,现在的我也没有让你快乐过,你满意了吗?”

  周童怔怔地望着奚杨,那双眼睛里从不熄灭的光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

  “那你呢?你也不快乐吗?”

  终于,终于都说出来了......奚杨深深地呼吸,平静下来闭上了眼睛。

  “不重要了。”

  之后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可奚杨忽然不那么难过也不那么挣扎了,他想,原来放弃比坚持要容易得多,放弃的感觉也能让人变得无畏,让人前所未有地轻松。

  “最后一个问题。”周童也做了个深呼吸,鼓起了最后一点勇气:“不告诉我,是因为现在还爱着他吗?”

  奚杨曾经设想过,如果有一天,周童得知了真相,问他是不是把自己当做了周熠的替身,那时他该怎么回答,却从来没想过他会用这么直接的方式,问一个比那还要残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