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熊小小
邵茵微微愣住了。
眼泪干涸在脸上,她用手背擦了擦,突然说不出尖酸刻薄的话了。
她很想嘲笑他天真,爱装逼说大话,爱不自量力地逞英雄,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说。
最后她只是说道:
“滚吧。”
“立藤的工作已经辞了,我以后都不想看见任何男人,你也不要来找我了。”
“我不再相信任何人的许诺——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再也不要认识我。”
陈岸一大早就驱车到了城郊,在房间外头听着文扬审苏逸川。
苏逸川毕竟不是吕恩慈那种年老体衰的老头儿,陈岸早在高一时就领教过他的城府之深,所以并没有贸然出面,而是让文扬代替自己审。
苏逸川比吕恩慈胆子大得多,不太好吓唬。
文扬连哄带吓地搞了一上午,愣是一句话没套出来。
陈岸不耐烦地听着,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推送。
【本地新闻!有匿名网友在论坛发帖,声称立藤内部藏污纳垢,蛇鼠一窝,甚至包庇杀害学生的凶手!内附大量详实图片,甚至直接爆出了凶手的名字,其中竟有本地知名企业家冯玉山的亲孙!】
陈岸一愣,腾地一下直起身体来。
第78章 不知羞耻!
陈岸点进去,从上到下仔细浏览,越看越震惊。
帖子详细爆出了八年前赵正博被杀一案,直指主犯就是冯氏财团独孙冯达旦,对沈麟、冯玉山等槿城富豪的关系网也扒得干干净净,爆料近期立藤老教师吕恩慈自杀一案就与当年的凶杀案有关。
陈岸看得冷汗下来了。
他和容斯言一直的共识就是低调行事,越不被察觉越好,这样才能顺利开展调查。
然而这个帖子相当于直接把他们在调查的东西捅了出去,这意味着很可能还有一双眼睛在幕后盯着他们,看他们迟迟没有进展,干脆把他们往前踹了一脚,逼得他们不得不加快调查速度。
陈岸紧紧皱着眉头思考。
是谁?
目的是什么?
看样子幕后人不是冯家一伙的,但也绝非善类,更像一个优哉游哉在旁观战的人,看他们进度慢了,就不耐烦地添一把火。
简直看热闹不嫌事大。
论坛上的帖子很快被删了,相关的讨论也被扎口。
冯家毕竟人脉广博,压下消息比吃饭还熟练,不然八年前赵正博被杀的事也不会捂得这么严,现在才被人捅出来。
然而匿名者很快把帖子也发到了全国性的论坛上,那就不是槿城的人脉所能够到的了,尽管事后以“无证据谣言”的理由被一一举报删帖,还是在社交平台上引起了一阵热议。
下午六点多,容斯言下班赶到了城郊别墅来。
陈岸一见他就道:“你看见匿名帖子了吗?”
容斯言点点头。
他的脸色很不好,面色煞白,喝水的时候也会不知不觉走神。
陈岸以为他是因为匿名贴的事情烦心,尽管自己也有些烦恼,还是安慰他道:“反过来想想,也是好事,事情被这么一捅出来,冯家和沈麟最近肯定不敢做什么大动作了。”
容斯言嘴唇微动了一下,低声道:“如果帖子早发一天,就好了。”
陈岸:“什么?”
容斯言面色麻木地道:“昨晚的晚宴之后……邵茵被郑康良灌醉强奸了。”
陈岸呼吸一滞。
“精斑被冲洗干净,没有留下任何证据,邵茵已经辞职了。
她说,不希望我报警,没有证据的指证就只是自取其辱,那只会让她更加痛苦和难堪。”
容斯言脱力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神色前所未有地疲惫:
“我最近时常觉得,槿城像一张大网,而我只是其中一条被困住的小鱼,四处游动,试图寻找突破的出口,可是网实在太大太大了,怎么都游不到尽头。”
“我们不断地调查,不断地发现新线索,看起来好像也获得了一些蛛丝马迹,可是还是有人在不断地受害……我们的努力,好像一点用都没有。”
“八年前是赵正博,八年后是邵茵,再往后呢?”
“这中间是不是还有许许多多的受害者,无声无息地在黑夜中死去了,连姓名都不被知道,青山公墓到底还埋着多少失语的亡魂?”
他太累太累了。
曾经他调查这件事,仅仅是为了替父亲洗刷冤屈、替赵正博找到凶手,可是随着调查的深入,他如同掉入泥潭,越陷越深。
泥淖中伸出无数双手,把他向下拖拽,试图在真相浮出水面前,就让他口舌塞满泥水窒息而死。
陈岸在他面前蹲下来,抓着他的双手,看着他的双眼道:“你还有我。”
“无论什么时候,觉得累了,你都可以依靠我。”
“再大的渔网也有漏洞,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无懈可击的。”
“我们的努力当然有用,也许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成效,可是如果我们不做,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我们无法改变过去,但是可以拯救未来。”
陈岸含住他的嘴唇亲吻,第一次不带任何情欲。
容斯言的嘴唇很冰凉,全身都在抖,整个人瘦得像一张纸,被搂在怀里,整个人都脆弱得好像要碎了。
陈岸的亲吻很温柔,一点一点咬住他的唇瓣碾磨,向他口中渡热气。
他是跪在他面前的,把高高坠落的他稳稳地接住了,手心贴着手心,滚烫的嘴唇中间不留缝隙,用亲吻细细密密地缝合他的旧伤。
容斯言的反应很慢,他好像感觉不到热气,也很难被暖化。
于是陈岸就耐心地吻了他很久很久,直到他的身体放松下来,慢慢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陈岸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
如同被高冷猫咪亲近的主人,一动也不敢动,只是这样抱着他,抚摸他的头发。
头发细碎地落在他的脖颈间。
只要这样就好了。
文扬从楼上下来,一眼看见老板和老板娘抱在一起,想扭头也晚了。
容斯言听到声音,立刻推开陈岸,假装若无其事地喝水。
陈岸暗骂这小子没眼力见,从地上站起来,没好气道:“怎么下来了?”
文扬:“苏逸川跟硬石头似的,就是死活不肯说。各种方法我都试了,心理恐吓,用老婆孩子威胁,许诺给他钱,都没用,他就是坚持说自己和赵正博的死没关系。”
容斯言:“不可能。吕恩慈没有必要栽赃他。”
陈岸也是这么想的。
眼下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先把苏逸川关着,慢慢耗着呗,看谁耗得过谁。
回家的路上,容斯言道:“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陈岸一边开车一边听他说。
容斯言:“郑康良这么肆无忌惮对邵茵下手,那可不可以猜测,他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
陈岸:“怎么说。”
容斯言:“郑康良和沈麟的关系一直很紧密,时常会进出立藤,我在学校听说过他骚扰其他女教师的事,当时因为是在学校,郑康良没敢太放肆。但是昨晚这样的场合,人多口杂,郑康良就毫不犹豫下手了。说明他并不怕东窗事发,做不做,只看他想不想而已。”
陈岸:“你的意思是,郑康良以前可能也对其他女教师下手过?”
容斯言:“而且赵正博被杀那天的进出记录上,也有郑康良的名字。从他入手,说不定会是一个新的突破。”
陈岸豁然开朗,猛地打了个急转弯:“那就查!”
到家的时候,小笛已经睡了。
容斯言在二楼洗澡,陈岸去一楼洗。
因为连日疲惫,陈岸洗得有些久,躺在浴缸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正昏昏沉沉着,突然听到开门声。
扭头一看,竟然是容斯言走了进来。
陈岸以为自己看错,揉了揉眼睛,瞪大一看,真的是容斯言。
陈岸连忙用毛巾遮住下身:“出什么事了?”
“没有,”容斯言闷声道,“……我洗完了。”
陈岸呆了一呆:“那怎么不去睡觉?”
说着,把毛巾又提了提,完完全全挡住裆部。
陈岸不是封建,但是骨子里确实有点大男子主义,老觉得媳妇儿漂亮又金贵,是用来疼的,要小心翼翼好好伺候着。
他对容斯言总是仰视的姿态,觉得自己下面那根玩意儿太大太丑了,这么大剌剌露出来,是对媳妇儿的唐突和不尊重。
床上的事儿就该床上办,下了床不能对老婆耍流氓啊。
陈岸这么想着,下意识就把裆部遮住了。
容斯言也不说话,进来洗了个手,洗得很慢,仔仔细细每根手指缝里都洗干净了,用毛巾擦得干干的。
陈岸纳闷,这是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了?
容斯言洗完擦完,终于转过身了,看样子是准备出去。
陈岸松了口气。
容斯言停住脚步,突然又道:“要不要……我帮你擦背。”
陈岸受宠若惊,差点咬了舌头。
他这才反应过来,容斯言根本就不是想洗手吧,就是想帮他擦背,又不好意思,所以别别扭扭地假装洗了个手,才鼓起勇气说出来。
陈岸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