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蒸汽桃
姜颂知道自己很残忍。
但他不光怕顾长浥忍不住。
他也怕自己忍不住。
顾长浥就像是他心尖子上的肉,放在那么远的地方,他的不舍得不比顾长浥少一分一毫。
但他不能说。
顾长浥是小孩子,他不是了。
在快车道上向超车道变道的时候姜颂察觉出方向盘有一些异乎寻常的剐蹭感。
他刚向左打了一把方向盘,车身却向着右边偏去。
姜颂猛转方向盘把车头向回打,方向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向着紧急停车带偏过去。
高速上车速很快,电光火石之间,姜颂还没来得及减速就撞到了前面的一辆小货车。
像是一记猛拳,安全气囊很重地砸到他脸上,他很快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耳边是巨大的轰鸣和金属的刮擦声。
失重感和天旋地转的翻滚接踵而至,手臂和腿骨都在剧烈的磕碰中传来灼烧感。
玻璃飞溅,翻滚终止在一声巨响之中。
疼痛令人清醒,姜颂感觉自己的车可能是从高速护栏冲出来翻下了山坡。
手脚在短暂地失去了知觉之后,泛上来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痛。
他想检查一下自己的状况,但车身在跌落的过程中严重地变形了。
被挤压在气囊、座椅和车顶之间,他几乎完全动弹不得。
他的视野只局限于气囊肿胀的白色和被血渍遮挡的阴影,以至于冰凉的刀刃贴上喉咙的时候,他以为是濒死的错觉。
“小姜总。”那个声音被变声器处理过了,喑哑难听,“不要再自不量力,这只是一个警告。”
姜颂的声带已经发不出声音,但皮肤被划开的刺痛真实无比。
那刀刃并不锋利,割开皮肤时甚至是磕磕绊绊的,牵扯起一阵阵的呕意,可嗓子里终究也只能发出“咯咯”的气泡破碎的声音。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喉咙一直流进他的衬衫里,像是给他穿了一件鲜红的外衣。
切口处仿佛点了一簇一簇的火苗,沿着他的血管燃烧。
空气里有汽油味和血腥气,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淡香。
那人很快离开了。
姜颂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死。
失血让体温逐渐降低,一点一点将他的意识带离。
远远的,姜颂看见天边有一架西飞的夜航,闪着红灯慢慢驶出视野。
这一刻他居然是庆幸的。
至少受伤害的不是顾长浥。
至少小崽子没看见。
至少不会吓到他。
如果他死了,他希望邢策过一段时间再告诉顾长浥。
或许那个时候顾长浥有了Steve或者Roy的陪伴,不再那么依赖这一段曾经的亲情,也就不会太难过。
但是恍惚间他又仿佛听见顾长浥在喊他,“姜颂?姜颂?”
他想:不可能。顾长浥在国外。
但是又有那样一只手将他的手握着,很大很温暖。
他什么时候握过这样一只手?
“姜颂!姜颂!”
姜颂紧闭的眼睛微微张开一点,却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他稍微清醒了几分,能听见医院里特有的哭闹和呼喊声,急救担架车快速推过时骨碌骨碌的嘈杂。
真糟糕。
顾长浥肯定又要着急了。
极轻地,他用手指挠了挠那只握住他的掌心。
顾长浥立刻弯下腰靠近他,在他半张的眼睛中投下了一整片阴影。
姜颂很慢地抬起手指,在他掌心里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字。
“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我保证很快就过去了(长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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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邢策跑到医院的时候, 人都快吓没了。
看见顾长浥在病房门口站着,他立刻就冲了过去,“姓顾的,你把他怎!怎么了!”
“没事儿了, 没事儿了。”顾长浥声音很低, 有些含糊, “他没事儿了。”
邢策透过病房的玻璃窗向里看。
姜颂全须全尾地在床上躺着输液,脸色很苍白, 但是睡得勉强算安稳,看着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他转头劈头盖脸地问顾长浥:“你打电话的时候人, 还是好的, 怎么大半夜又弄,弄到医院来了?!”
等顾长浥抬起眼睛来, 邢策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眼睛怎, 怎么还充血了?”
“他身体到底怎么回事?医生说跟我说他有严重的外伤史, 所以炎性反应比普通人都强烈。‘严重的外伤史’是什么意思?”顾长浥说话的时候声音是平静的, 但是他姜黄色的瞳孔微微颤动着, 让人看着心里没底。
邢策抓了一下后脑勺, “他……”
“别骗我。”顾长浥轻声打断他。
邢策等着他威胁自己, 但是等了半天他也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邢叔,别骗我。”
那一刻邢策有点明白姜颂的感受了。
顾长浥年纪小,再怎么人高马大在他们看来也还是孩子。
尤其他脸上的血色也没比姜颂多,看着就让人心里难免生出来一些怜爱。
“他……”邢策皱了皱眉,组织了一下语言,“他早几年的时候, 出过一次车,车祸,伤得比较重。养也就,那么一回事儿了,所以我让你别,别气他,他身体是真的,不大好。”
“车祸?”顾长浥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那除了骨折,还有别的吗?”
“车祸你,你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吗?”邢策既然把车祸这事说了,不如就趁机给这个崽子上一课,“当时姜颂的车从山上翻,下来,车都扁了,人在里面肯定里,里子面子都保不住了。身上基本哪儿哪儿都不能看了……欸你没事儿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得狠了,顾长浥的牙关咬着,眼睛闭上了,像是在经历什么巨大的苦楚。
“没事儿,您继续说。”顾长浥很快重新睁开眼,用一对充血的红眼珠子望着他。
看他连嘴上都没有一点血色,邢策不那么敢说了,“别的你都,知道,他肠胃不好,着凉容易发烧。也就是体,体质不太好,平常爱生点小病。”
顾长浥抬眼看了看病房,声音很低,“现在这样,算是小病吗?”
邢策心说姜颂鬼门关上往返几回,估计跟人家看大门的都脸熟了,发个烧实在数不上数。
但要是他擅自告诉了顾长浥,等姜颂醒了保准得亲手杀了他。
他别开目光,含糊其辞,“感冒严重了也,也有危险。”
顾长浥的形容恍惚了半秒,又把话题带回去了,“那次车祸完全是意外吗?”
邢策没防备着他突然发难,嘴一快差点就秃噜了。
好在见顾长浥抽冷子见多了,他还是及时刹住话,尽可能自然地耸耸肩,“姜颂自己的车出了毛病,高速上,小事也,也是大事了。”
顾长浥垂着头,似乎在消化他说的话。
“你很热吗?”邢策有点好奇地打量他,“怎么这,这么多汗?”
顾长浥的额头上、脖子上挂了一层汗,甚至头发都湿漉漉的,像是刚淋过一场大雨。
“邢叔,”顾长浥的目光停留在病房的玻璃上,“从白云山回来之后,他跟你提过我吗?”
邢策对这个问题有点意外,“提你?他烧得人事不省的,你都,来看他一眼都没有。后来我说你半句不是他,都不让。”
对这个事,要说他一点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姜颂为了这个白眼狼,命都快搭进去几条了,就落这么个下场。
就算姜颂不肯让顾长浥掺和,什么事也不肯跟他说,这崽子就一点不知道心疼人?人病了面都不带露一个。
合着前面那些年姜颂都是白宠白养白操心呗?
“他没说……”顾长浥很轻地停顿了一下,“他没说我可怕吗?”
在山林中的那一夜,他逼着杨广源走进捕兽夹的那一幕,电影一般在眼前回放。
他一直想不起来姜颂是什么表情,也或许是因为他一直没有看姜颂。
邢策可替姜颂冤枉死了,“他说你可怕?我告诉你吧顾,顾长浥,在我眼里你就是一白眼儿狼!全世界人都能觉,觉得你可怕,但是姜颂会吗?你摸摸你自,自己良心,他会吗!”
顾长浥垂着头,罕见地露出一丝茫然,“我不知道。”
邢策看了他一会儿,最后一言不发地推门进病房了。
姜颂侧卧在病床上,手上的留置针接着输液管,泛出不健康的青白色。
顾长浥走到床边,把他那只输液的手托在掌心里,微微地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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