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阮有酒
他爬起来打开窗帘,暴雨后的阳光从窗外倾洒而下,整个房间瞬间变得明亮而柔和。
湛蓝广阔的高空里云卷云舒,晴朗明媚。
一如明维此刻的心情。
第26章 陆宅
那天以后,明维时常会梦到陆封州抱他下车的场景。
记忆中对方勾住他双腿的力道,环过他后背的结实臂膀,掌心下隔着衣服传来的胸膛温度,都在梦境中一遍又一遍地重现。
他捡起自己掉在床脚的衣服,转身回到自己住的次卧里。行李箱还摊开在地板上,没来得及合上。
明维在箱子旁蹲下,翻开盖在上方的衣物,从箱底拿出一件男款的夹克外套来。即便是好几年过去,外套依旧保存得很好,被他整整齐齐地叠好,收在干净的纸袋里。
那晚他抱着外套出现在工地宿舍,想让其他人收留自己一晚。不料大约是得到他在工地上班的消息,明家的人很快就找到这里,态度强硬地将他从宿舍里带走了。
隔天暴雨停止,那些人强行将他带上了飞往国外的航班。
回忆到这里结束,明维仔细将衣服收好,起身去浴室里冲澡。
他暂时在这里住了下来,陆封州离开以后,有好几天都没有再出现过。明维辞掉了会所的工作,去会所里办离职手续的时候,同事都在背后传,他爬上了有钱金主的床。
这么说到也不算错,他的确是爬上了陆封州的床。按照两人签订的合同来看,陆封州如今就是他的金主。
只是传闻中有关金主的猜测,提起次数最多的名字,还是那位有些日子没来会所的钱总。明维也不多做解释和澄清,办完离职手续,就准备离开。
临走的时候,程小北从身后叫住他,走上前来期期艾艾地向他打探:“维维,你是跟了钱总吗?”
明维摇头回答:“不是。”
但也没有再多说任何一个字出来。
程小北闻言,露出遮掩不住的失望神色来,但也清楚自己如今和明维的关系,识趣地没有再进行追问。
两人对话这几十秒里,容林就站在远处,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看。
察觉到他直勾勾投来的目光,明维不着痕迹地越过程小北,缓缓弯起嘴唇,遥遥隔着中间的距离,冲他露出轻轻的笑容。
容林盯着他没有动,漂亮澄澈的杏眼却瞬间蒙上一层阴郁的冷雾。
明维面不改色地收回视线,如若不出意外,自己以后也不会再有和容林见面的可能性。他告别程小北,从会所的大门离开。
再见到陆封州,已经是周日晚上。中午睡醒起床,拆了袋泡面解决掉午餐问题,他躺在客厅的沙发里,上网浏览附近招人的工作岗位。
陆封州的电话毫无预兆地打了过来,要求他晚上和自己出席商务饭局,叫他提前做好准备。明维挂掉电话,躺在沙发里思考片刻,最后敬业地起身去洗了个澡。
大约两个小时后,房子的门铃就被人从外面按响了。
司机跟在陆封州身边,杨预亲自过来接他,还给他带了出席饭局的衣服。饭局虽然不比晚宴正式,但也是商务级别,杨预给他准备了衬衫和长裤。
明维换好衣服裤子跟他出门,时间也才四点不到。
“现在就去吃饭的地方吗?”他问。
“先去陆总那边。”杨预目视前方回答。
明维没有再说话,将脸转向车窗外飞快倒退的绿化带。陆封州会带他去,想来饭局也不是什么正经严谨的场合,多半是会有饭后消遣玩乐的流程。
所以陆封州只是刚好能用到他而已。
但是明维并不在意,他看着车窗上倒映出来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压住了眼底的高兴与期待。只要能见到陆封州就可以了。
不管对方利用自己与否,只要是陆封州这个人,他都可以接受。
杨预带他去的地方,似乎是陆家的本宅。坐落在半山腰的独栋别墅,占地面积极大的绿荫庭院,园艺工人和管家戴着遮阳帽在前院里忙碌。
对方把车停在院中的空地里,下车后询问管家道:“杨叔,陆总在哪?”
管家取下遮阳帽回过头来,眉眼祥和地看了眼跟在杨预身后的明维,“少爷在楼上卧室,你们进去等吧。”
杨预点了点头,直接将明维带了进去。一楼也有人在清扫卫生,杨预似是经常过来,对这里的人都很熟悉,和两个阿姨寒暄两句,随即就让明维去客厅里坐。
阿姨放下手里的活,转身去厨房里切水果招待客人。
杨预有些诧异,多问了一句:“杨姨不在吗?”
阿姨将果盘摆在明维面前,“杨姐请了半个月的假回老家,我们还在商量,要不要去请个厨子过来。”
杨预了然地嗯一声,随即就上二楼去找陆封州。
明维安静地坐在楼下等,也没有主动和别墅里的人搭话。反倒是那两个阿姨,频频朝他投来打量的视线。但他能感觉得到,她们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恶意。
从下车到进门看到的所有人,都彻底推翻了他记忆中的那些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他们和明家的人完全不一样。
他没有在楼下坐太久,就听见二楼传来脚步声的动静,多日未见的陆封州出现在二楼走廊扶手前,垂眼朝他看过来,言简意赅地吩咐:“上来。”
明维闻声站起来,朝楼梯的方向走过去。
经过楼梯转角时,管家恰好带人从楼上搬东西下来,见到他站在那里,语气温和地出声提醒:“小心。”
明维下意识地就往角落里退去,想要避开搬东西的工人,给他们让出路来。
然而他并未留意过楼梯的角落,因而当脚后跟撞上身后摆台时,他条件反射性地愣住。管家更是急忙走下台阶来,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被他撞歪的摆台,虽然没有责怪他,脸上却是掩饰不住就的焦急神色,“小心一点,撞坏了少爷会不高兴的。”
明维转过身来,在他叮嘱的话音里朝摆台上看去。却见台上放着精致独特的手工摆件,工艺品上还有少数民族的标志,像是从旅游景点带回来的纪念品。
他心中有些奇怪,但也没有过多地询问什么。向管家道过歉以后,就小心翼翼地避开身后的摆台,给楼梯上的两个人让路。
待他们下去以后,明维这才继续往上走。离开以前,也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他又多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手工摆件。
二楼房间很多,明维从楼梯口依次找过去。路过书房的时候,坐在里面的杨预看见他,替他指了陆封州房间的位置。
对方的房间门是打开的,房间里却不像是有人。明维抬手敲了敲门,等上片刻无人应答,才抬脚朝里面走。
陆封州的卧室很大,装修摆设偏简约现代风,倒是与对方淡漠沉稳的模样十分匹配。唯独放在沙发边的飞船乐高,摆放在卧室里显得极为突兀。
他盯着乐高没有动,余光瞥见房间的主人从对面的门里走出来。
“会打领带吗?”陆封州问。
第27章 横抱
那大概是卧室里连通衣帽间的门,陆封州手上拿着领带站在门边,神色自然地等明维答话。
反应过来这也是枕边人的必备业务,明维没有开口接话,而是径直走到陆封州面前停下,从他手中拿过那条领带。
陆封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垂眼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明维抬高下巴贴近他,将领带往他的脖颈上套,随后仔细地埋在衬衫衣领下方。两人呼吸略略交错,明维下意识地屏了屏。
察觉到他的细微动作,陆封州带着满眼的兴味垂下头来,“你很紧张?”
明维心中警铃骤起,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个来回。
合同上白纸黑字印着不谈感情,虽然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以至于陆封州会以为,他接近对方仅仅是为了钱。但是合同的签署即然已经尘埃落地,他也该好好配合才是。
“我只给自己系过领带。”明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不安,“如果系得不好,陆总会骂我吗?”
陆封州抬了抬眼皮,语气不明地反问:“你怕挨骂?”
明维动作缓慢地打结,可怜巴巴地扬起脸来看他,“挨骂会扣工资吗?”
“会。”慢条斯理地撂下这个字,陆封州从他手中取过自己的领带,瞥了一眼他打好的领带结。
中规中矩的程度,但也不难看出来,打结人的手法生疏。
陆封州的目光在领带上停顿两秒,到底还是没有再让他重新打,只掀眸看向他道:“你的工资勉强保住了。”
明维看出了他的不满意,又飞快抬手将陆封州领带上的结拆开,两只手抓住领带,睁大眼睛满含期待地问:“我打得不好,陆总能不能教我打?”
“你想让我怎么教?”陆封州眉毛轻轻抬起来,“手把手教?”
明维面容腼腆地垂下眼睛来,嘴上说着这怎么好意思,却一边余光悄悄观察他的脸色,一边将自己的手往陆封州的掌心内塞。
陆封州冷眼看着他忙活,见他丝毫没有见好就收的打算,弯起手指包住他胡乱拱动的两只手,压下眉眼沉声警告他:“几天不见,又欠收拾了?”
明维惊讶地张大嘴巴,露出局促的神情来,“现在吗?在这里吗?”他浅褐色的眼珠子转了转,语气里有几分故作的迟疑,“会不会不太好?晚上吃饭会迟到的吧?”
陆封州绷着脸没说话,周身的气压却明显降了下来。
若是放在以往,明维多半就会适可而止。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可是和陆封州有正当合同关系的人。
佯装并未察觉他的情绪转变,明维下垂的眼尾染满了天真与无辜,“陆总,维维说得不对吗?”
陆封州的视线顺着他的话音下移,轻飘飘地落在他那张脸上。两秒过后,他嗓音低沉地开口道:“维维说得很对。”
明维直接愣在原地,被他磁性悦耳的嗓音蛊得思绪短暂陷入空白。
“只是维维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让维维等。”陆封州语气平直,抬手拍了拍他的脸。
被他拍得陡然回神,敏锐地从对方的话中嗅到危险的意味,明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皮,有意识地避开和陆封州的对视。
陆封州轻笑出声,却不知道那笑声里带了几分温度。
明维胆怯地缩了缩肩头,半晌顶着他的目光嗫嚅开口:“哥哥——”
只来得及这么叫了声,他就被陆封州勾过双腿揽过肩背,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仿佛与记忆中的熟悉画面重合般,明维心神微微晃了晃,靠在对方怀里没有挣扎,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但是很快,陆封州的举动就将他从梦里梦外的边界线上拽了回来。
明维被他丢在了床里,他的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单里,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两只手就被陆封州用领带绑住了。
陆封州抬腿压在床边,似笑非笑地俯视他,“维维喜欢这个姿势吗?”
明维彻底老实下来,顺着他的话乖乖回答:“只要是哥哥喜欢的,维维都喜欢。”
“即然你这么喜欢,就躺着吧。”不咸不淡地撂下话,陆封州转身回衣帽间重新挑领带。
剩下明维躺在床上,心中丝毫不慌,甚至还高高兴兴地在床里翻了个身,将脸埋进陆封州躺过的床单里,轻轻地吸了口气。
陆封州打完领带出来,见他果真还躺在床上没起来,眉眼间浮现出淡淡的不悦来,“再不起来,你就不用去了。”
明维这才扭着身体从床里爬起来,将领带绑住的双手伸到他眼皮底下,望着他委屈巴巴地开口:“帮帮我可以吗?哥哥。”
陆封州眸光轻凝,看着他久久未说话。
认识明维才这么点时间,却已经是他第二次听明维说这句话。他抬手将指尖插入明维的额前碎发,按住他的额头,让他仰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