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贺铃响
他来得比较早,而且被告知受邀嘉宾要晚一个小时赶到,化完妆后还有足足两个小时的空闲。陈衷打开了平板,整理最近需要处理或注意的事。
自前天那次与陈契不愉快的见面之后,陈衷一直都心烦意乱的,静不下心来。
经过整整一天一夜的沉淀,陈衷感觉虽然现在他和柳峰岳的关系有点尴尬,但似乎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至少柳峰岳还愿意和他同床共枕,甚至喝醉了还对他这样那样…
柳峰岳似乎并没有要和他断绝关系的意思,那陈衷就还有机会挽回,也就可以暂时松一口气,梳理所有的一切。
陈契带给他的不止有被柳峰岳得知真相后的担惊受怕,还有很大的信息量。
陈衷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一切按计划走,就一定能顺利达成自己的目标,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他不能确定陈契是否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目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陈契的手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得多,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控自己身边的人,直到现在为止,陈衷所做的一切反抗,都还没能使他彻底脱离陈契的控制。
陈契是只蜘蛛。而陈衷要想胜过他,必须先清除他埋在自己身边的蛛丝,斩断他对自己生活轨迹的控制和监视。
前天的那次见面既是一个下马威,也是一个警告。
陈契应该是想通过在柳峰岳面前揭发他的方式来达成将两人分开的目的的。
如果没有成功,那么他接下来的动作极有可能会对柳峰岳不利,陈衷必须在他察觉到自己的下马威没有见效之前,预测他可能的动作,并提前做好防范。
当然,他要注意的不止有陈契,还有宁世林的动向。
之前催情剂事件的幕后真凶大概率就是他。此前陈衷一直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宁世林应该不会比陈契好对付多少。陈衷必须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还有,下一步他打算怎么做。
不过,这些都不是眼下最迫切的事。
眼下最迫切的事应该是,如何挽回他和柳峰岳之间的关系。
因为陈衷实在是不太能理解柳峰岳的脑回路。虽然他还没有和自己提离婚,但那也只是暂时,毕竟柳峰岳生气成那样,喝醉后似乎还抱着他掉过眼泪,不像是不在意这些的样子。
也许他不提离婚只是因为父母在,不想让他们操心太多。
又或许他只是一时忍着,之后会越想越气,然后才和他决裂。毕竟之前他还在追牧沐的时候,柳峰岳很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也并不是第一时间就和他动手的。
陈衷上网查了 “老婆生气了该怎么哄”、“欺骗了别人该如何补救”、“怎样杜绝离婚” 等等,但结果都不太令人满意。他又不敢去问,怕掉马,到时候就是真的自作自受公开处刑了。
化妆师莎莎听陈衷叹气叹了好几次,忍不住凑了过来:“衷衷,怎么了?”
莎莎是个女性 Alpha,比陈衷大了整整二十岁,陈衷的妆一直是由她负责的,莎莎一直把陈衷当兄弟看,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考虑到对方八卦的本性,陈衷迅速打开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网页,掩盖自己的查找内容。
他忽然想起莎莎的结婚对象也是一位男性 Beta,两人在一起生活了十余年了,据说闹过好几次离婚,但现在夫妻感情很好,陈衷甚至经常能看到那个 Beta 来接她下班。
或许她能给自己提供一些建议。
但是直接问也不太好,万一莎莎把他说的话当八卦传出去就糟了。
陈衷思考了一会儿,决定曲线救国。
因为莎莎和他一样,只结过一次婚,在婚姻危机中却能屡屡化险为夷,肯定和她平时最爱看的网文脱不开干系。
于是陈衷一脸乖巧地开口:“莎姐,之前我看过一篇特别好看的小说,昨晚忽然想起来,但是找不到了,难受得一晚上没睡,你看过的网文比较多,可以帮我一下吗?”
“没问题啊,” 莎莎点头,“还能想起主角名字里的几个字吗?或者说下大概情节也行。”
“名字都不记得了,大概内容就是,一个 Alpha 出于某种目的,娶了一个 Beta 做老婆。在他爱上了这个 Beta 以后,却因为他之前犯下的错误,Beta 生气了,两人面临感情危机,我只看到了这里。”
陈衷抠了抠平板的封皮。
“作者标注这篇是 HE,所以,Alpha 到底是怎么把 Beta 追回来的?”
莎莎 “唔” 了一声,摸了摸下巴:“你这个情节有点笼统啊。追妻火葬场的文基本都是这样开局的…”
“火葬场?” 听到这三个字的陈衷寒毛直竖。
画面感很强,陈衷感觉自己已经被一把火烧成灰,然后安详地躺在盒子里了。
他咽了咽口水,害怕得向后缩了缩:“不,不至于吧…”
“只是这么叫而已,这种类型的文也算是网文界经久不衰的元老了。我看你平时也挺高强度网上冲浪的,连这个都没听说过吗?老婆要没了,肯定要抱着必死的决心追回来啊。”
莎莎帮陈衷理了一下耳鬓的碎发,左看右看还是有些不满意,又给他别了一枚金属发卡。
“我还以为这世上只有我一个 Alpha 喜欢看追妻文呢。还有具体情节吗?一些比较有名的追妻文我都刷过好几遍了,只要你能提一两个细节,我应该能想起名字。”
陈衷假装回忆了一下,有些苦恼地摇头:“不记得了… 不然这样吧莎姐,你能不能把你看过的追妻文都推给我?我自己一本本找… 也顺便看看其他的,感觉这类文还挺带感的。”
“可以,” 莎莎干脆地掏出了手机,“不如我直接发你我之前写的推文长条吧,网站比较多,如果嫌注册麻烦,可以先用我的号看。到时候直接跟我要账密就行。”
这件事算是解决一半了,陈衷心情舒畅,由衷地向莎莎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这天除了工作时间,陈衷把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看文上,就连上课时他都一反常态地躲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刷手机, 晚上他还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挑灯夜读到凌晨三点多,一口气看完了莎莎书单的三分之一,终于有所领悟。
追妻要成功,无外乎两点,一是就算热脸贴冷屁股也要死缠烂打,二是把自己弄得越可怜越好,最好能进 ICU。
这对陈衷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觉得自己已经胜利在望了。
陈衷给平板充上电,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卧室。
这个点柳峰岳已经睡死过去了,他大大喇喇地平躺着,占据着大半张床,被子只盖了一半,半截身子露在被子外面。
陈衷的枕头还在,柳峰岳甚至还给他留了小半边的床和被子。
陈衷有些感动。
他没有直接上床,而是先给柳峰岳重新盖好被子,心想着他睡觉这么不老实,如果之前不是晚上一直有自己压着,早就感冒了不知多少次了,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柳峰岳的额头。
结果一摸吓了一跳。
陈衷用手背试了一下自己的额温,又试了试柳峰岳的,如此反复对比了多次,他终于确认柳峰岳是真的发烧了,而且烧得非常厉害。
而且凑近了仔细看的话,柳峰岳的嘴角和下巴都有些发紫,不知是血迹还是淤青,抑或是中毒的痕迹之类的,光线太暗了,根本分辨不出来。
陈衷在瞬间就慌了神。
“哥,醒醒!” 他拍了拍柳峰岳的脸。
柳峰岳只是不满地嘟囔了几句,并没有睁眼。陈衷隐约听他说了一句 “好热”,然后就又把被子给踢掉了。
陈衷不由分说,从衣柜里翻出了自己最厚的衣服,把柳峰岳里三层外三层地打包了起来,带他去医院挂了急诊。
“冻感冒了,” 医生在检查完后十分平静地说,“小伙子看起来挺结实的,拿被子捂一两天就好了,大不了再喝点热水,可以不用吃退烧药。”
陈衷有些着急:“可是医生,你看他嘴角这里…”
“哦,你说这个,” 医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就摘下了听诊器,“这个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烧得太厉害了,可能本来只是想躺着眯一会儿,没想到直接睡过去了,所以没洗脸。这个应该是红心火龙果的果汁。”
陈衷有些茫然地重复:“果汁?”
医生的动作顿了顿:“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 他是我的伴侣。”
“那你可以亲口尝尝看。” 医生说。
于是陈衷低头舔了一下,确实甜甜的,而且被他舔过的地方,紫色也的确消失了。
医生有些无语。
他克制了很久,终还是没能忍住,委婉地向陈衷提议:“其实只尝一下就可以了,没必要都舔掉,门口附近的洗手间里可以找到湿巾。”
陈衷又问:“那我现在可以为他做点什么吗?”
“带他回家睡觉,” 医生说,“记得保持房间通风,可以拿湿毛巾给他敷一下额头,记得让他盖厚一点的被子,盖严实,保证他能够发汗。”
“好的。” 陈衷暗暗记下了医生的嘱托。
第二天,当柳峰岳的意识回笼时,总感觉浑身滚烫,四肢无力,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座大山一样沉。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眼睛睁开,发现自己身上不仅盖了三层被子,还压着一个陈衷,两人都赤条条的,Alpha 像个暖宝宝一样,热烘烘地贴在他的身上,似乎就是让他感到又热又沉的罪魁祸首。
“起开,别贴着我…” 柳峰岳想把陈衷推开,但他手上没什么力气,并不能撼动陈衷分毫,只是把陈衷给弄醒了。
陈衷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
一双泛着水汽的眼睛盯着柳峰岳看了一会儿,陈衷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一头扎进了柳峰岳的怀里:“哥!!!”
柳峰岳被他吓了一跳:“干嘛?!”
“呜呜呜哥,你生病了。” 陈衷蹭得柳峰岳胸口有些湿。
这样啊。
难怪他感觉浑身烧得慌,还没什么力气。
柳峰岳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而陈衷泪眼婆娑的,仿佛他即将不久于人世一般。
“医生说,你烧得很严重,已经快要突破人类体温的极限了,吃药也不管用的那种,必须在 24 小时内发汗,” 陈衷把他紧紧地箍在怀里,像只树袋熊抱住了他心爱的桉树,“刚好今天是周日,你不用上班,我也休息,不如就让我来帮你发汗吧!”
第39章 白衬衫作者有话说:?男友衬衫?绝对领域?致命诱惑? 警告!请不要尝试用陈衷的方法追妻,或用柳峰岳的方法来勾引他人,否则后果自负。死缠烂打第一条,在不至于令对方报警的前提下,尽可能多地刷存在感。
一条追妻路往往开始于作为丈夫的一方犯了错令深爱着他的妻子受伤而导致的感情裂缝,而要想修补这条裂缝,必须首先保证在对方心里,自己始终占据重要地位,以免他人趁虚而入,所以刷存在感很关键。
不过因为陈衷要死缠烂打的对象是柳峰岳,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暴起打人的 Beta,他的追妻难度系数比小说中的那些丈夫们都要高。
因为小说中的妻子们最多只会有些嫌恶地将丈夫拒之门外,柳峰岳是很难近身的。柳峰岳打他他还不能还手,还手了就有违初衷,而不还手他就无法继续死缠烂打了,这一点很矛盾。
陈衷还没来得及制定出完美的追妻计划。
但面对突发事件,他灵光一现,觉得这是天赐良机,通过夸张地转述医生的话,合理化自己接下来刷存在感的行为,为自己的追妻路起个好头。
毕竟没有人不会不听医生的话。
但很快陈衷就发现,柳峰岳好像是个例外。
他不仅拒绝了陈衷抱着一起躺一天被窝的请求,甚至与医生的建议背道而驰,在不足二十度的室温里,穿起了甚至不过膝盖的短裤,上身只套了一件宽大的白衬衫,扣子也不系,露着白花花的一大片肉。
陈衷认出了那件白衬衫是自己的。
那原本是他第一次挣到钱时,买来送给陈契的礼物。当时他还给应繁买了一条连衣裙,礼物送出去的当晚,陈衷就看到应繁穿上了他买的裙子,而陈契那边却迟迟没有反应,直到一个月后衬衫又退回到了陈衷的手里,他才意识到陈契根本不稀罕他送的东西。
在那之后,陈衷就再也没有给陈契买过礼物。他把白衬衫收了起来,想着等自己长大了再穿,就当是自己送给自己的成年礼物。结果陈衷发现他十二岁时买的衬衫实在是太大了,他现在都二十岁了,还是不能把肩膀撑起来。
连他穿着都嫌大的衣服,在柳峰岳身上就更像套了个塑料袋了。再加上柳峰岳不系扣子,就有些 “老肩巨滑”,动不动就会滑到手肘处,而且每次都是只滑半边,柳峰岳不得不时不时地提一下领子,但他就是不把扣子系上。
陈衷有点怀疑,医生说他不用吃退烧药自己就能好,是不是误诊了。
因为柳峰岳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病得很轻的样子,他发烧都发得影响到智商了,居然在这么冷的天里穿成这样!
陈衷很担心他的感冒会因此而加重。
所以柳峰岳走到哪里,他就抱着厚衣服跟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