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落轻尘
闻遇家族和白鹭洲这边能操办的,便唯有这场订婚宴了。
哪怕闻遇在了解了皇室婚礼繁琐的规矩和复杂的流程后,一心想要简办订婚宴,或者不办,就直接宣告订婚。
却终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在几番交涉,皆是无法改变他们的决定的情况下,只能双方各退一步,决定将闻遇的29岁生日宴和订婚宴合并在一起办了。
因此白鹭洲上下对这场闻遇29岁的生日宴兼订婚宴皆是相当重视。
不但预备了以往公爵大婚时才有的操办规格,同时准备了各类庆典和礼仪活动。
还因为闻遇当年为了出去到处当舔狗,又不想别人知道自己是公爵,随便找个由头说得自己遵循白鹭洲古礼,在订婚之前于公众面前将一直以面具遮面示人,直到订婚之时由自己的伴侣亲手为自己摘下面具后,才会以真容面对公众……
长老会还打算将古白鹭洲文化风俗和这场现代化的订婚宴结合起来,郑重其事搞个什么‘摘面礼’……凭空又是让这场订婚宴多出了许多繁琐的步骤,整个流程加起来,竟是一点也不输闻遇即将到来的以繁琐闻名的皇室婚礼了。
而订婚宴上需要用到的礼服,对戒,以及闻遇‘摘面礼’上的面具等等,更是全部都是精心定制了诸多款式,由各大顶尖的白鹭洲设计师各显神通,卖力彰显各式各样的白鹭洲特色。
对此,闻遇:“……”
他只能表示,深刻感觉到了几位长老在这场订婚宴中迫切想要输出文化,拉动经济的勃勃野心。
以及,自己和沈珏在这场订婚宴中并不是主角,而是工具人的事实。
沈珏听他这么一说,脸上当即带上了些许笑意,努力憋笑道:“很合理的猜测,也很符合几位长老一贯的处事作风。”
“可是,身在局中的我们,除了配合他们充当展示风俗的模特,又还能怎么样呢?”他知道闻遇只是随口抱怨,并没有排斥的意思,当即同他玩笑道。
“说的也是。”闻遇当即挺起腰板,用同病相怜的眼神看向了沈珏:“反正也逃脱不了,我们一起上工吧,工具人。”
就算他对这繁琐复杂的流程无比头疼,可订婚宴在即,却也只能按照闻音女士和长老院安排的日程,一一配合照做,提前演练了。
就连现在基本没人说的白鹭洲古语和一些礼仪,他和沈珏都要现学。
“等上完了课,我请你吃一家我们白鹭洲特别有名的菜。”闻遇打起精神,决定给自己一点甜头作为奖励,支撑自己去学习繁琐的礼仪和古语。
沈珏看着他,当即抿唇轻笑。
两个人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沈珏还是相当克己守礼,与闻遇保持着一定距离的。
但在走出办公室大门的刹那,他却面带微笑,态度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的状似随意主动牵起了闻遇的手。
仿佛平日里他们就会经常这么做一般……
闻遇:“……”
闻遇被他牵得一懵,搞不懂大美人为什么会突然牵自己。
感觉到沈珏手掌上传来的温度,他整个人都不自觉有些僵硬。
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牵起的手而不自觉拉近了,闻遇几乎可以嗅到沈珏身上传来若有似无淡淡茶香夹杂着墨水的味道,极为清淡,幽深沉浸的有些让人联想起了古书的气息。
这是沈珏信息素的味道。
闻遇顿了顿,有点为这味道感到有点着迷,不自觉吸了吸鼻子,想要再将这浅淡的机会嗅不到的味道,嗅得再真切一些。
正当这时,沈珏却是不着痕迹的捏了捏他的手心,疑惑地看向了他。
闻遇这才意识到,沈珏可能是想要在外和自己表现得恩爱些许,才主动在非必要场合牵了自己的手。
“咳咳——”他当即轻咳了两声,假装镇定,用十指相扣的方式回握了沈珏的手。
但微微泛红的耳尖却是微微泄露了他的心绪。
沈珏比他略高一些,一眼便是瞥见了闻遇通红的耳尖,嘴角当即不自觉稍稍翘起了些许。
身为顶级Alpha他是能够自如收放自己的信息素浓度的,可能其他的顶级Alpha大多以自己的信息素等级为傲,喜欢将自己信息素的味道释放的越浓烈越好,觉得那样做既能彰显自己的能力和信息素等级,又能博得Omega的青睐。
但沈珏却并不喜欢那么做——
多年夹缝求存的生存经验,使得他不喜欢过度的张扬自己。
在别人喜欢张扬外放,使得他人不得忽视自己的时候,他却将控制信息素内敛的魅力玩得炉火纯青。
想要博取他人好感的时候,他从不会将自己的信息素释放得浓烈,而是会将它控制在一个既不让人觉得冒犯,又不会像是完全没有的范围内。
他觉得这样会比较容易让人感到舒适和博得别人的好感。
当信息素和自己的外貌人设结合起来,会更加显得他这个人温润如玉,恬静淡然。
沈珏从未和哪个Omega特别亲近过,更没有生出过如此想要勾引一个Omega的念头,但在认识了闻遇以后,他闲暇时,也曾攻读过不少与Omega信息素,心理学相关的功课……知道Alpha信息素中的哪些特质会让Omega生厌,哪些信息素特质又会讨得Omega喜欢。
因此,在和闻遇独处的某些时候,他会收敛起自己平日在旁人面前传递出的带着些许温和却疏离的信息素语言,不着痕迹多释放些容易博得Omega好感的信息素特质。
本只是一个实验,现在看来却是效果显著。
感受着掌心中与自己十指相扣的Omega微微发烫的手心温度,沈珏心情极好。
他面上一派自持克己,实际上却是紧紧牵着闻遇的手,像是宣示主权一般从办公室一路带着闻遇途径了无数人,走到了底下车库……
娱乐公司,上到高管下到明星,经纪人,助理,各类工作人员,本就人多,沈珏又是特意如此宣告主权。
一时之间,他们走过的地方,当面还没有人说,背地里在他们走后。
几个人凑到一起,互相看了看,却是议论纷纷:“闻总这是什么情况啊?他不是对易泽痴心不悔吗?”
“这是想开了,看上别人了?还是想让易泽吃醋啊?”
“别说,那个Alpha长得还挺好看呢!比易泽有气质多了,潜力股,肯定捧得行起来呢?”
几个不知道沈珏是谁的当下小声八卦了起来。
可娱乐公司却是没有秘密的,他们话音还没落下,便有几个知悉内情的白了他们一眼:“什么有情况啊?那是闻总未婚夫,两个人马上就要结婚了。”
“人家可是正经世家名门出身,家世不凡的,不可能混娱乐圈的。”
“啊?未婚夫,那易泽那个眼高于顶的岂不是失宠了?”那几个吃瓜延迟的当即惊讶的叫出了声。
“可不是嘛,听说他今天带着一群人冲到办公室找闻总要说法,被人家正宫当小三数落数落得可惨了呢。”
“瞧瞧他以前那副拿鼻孔看人,把自己当公司老板的样子。知道的,是他被闻总包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包养了闻总呢。”因为易泽的眼高于顶,他身边除却那些捧着他得了好处的狐朋狗友,公司里就没一个喜欢他的:“现在可好了,易泽和那一群鸡犬升天的,都得从云端跌落谷底了吧?”
眼下见易泽在闻遇哪里彻底失了宠,纷纷落井下石了起来:“看他以前那个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闻总真的对他是真爱呢?”
“也不想想人家一个出身豪门的Omega,怎么可能真和一个那种出身还要啥没啥,自以为是的Alpha在一起呢?到最后肯定是要选择门当户对的了,和他,不过玩玩而已,偏他还尾巴翘多高,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呢。”
“这闻总再有钱也不可能给他当一辈子冤大头啊!”
过去因为易泽在公司只手遮天,这些饱受欺凌,打压的小艺人不敢说什么,现在见易泽倒了霉,他们却是纷纷一拥而上,说话不客气极了。
“闻总和他未婚夫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势均力敌。”
“是啊,家世和教养肯定都是般配的,这才叫佳偶天成,一对眷侣。”
连带着纷纷称赞起了闻遇和沈珏的般配。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小,甚至有人还刻意冲着易泽和他狐朋狗友们休息室的方向大声叫嚷了起来,成心想让他们不爽。
易泽脾气不好,连带着他身边那群乌合之众也是狗仗人势,若是放在以前,别说是整个公司里这么大的动静了,便是叫他听到了一点关于他被包养,潜规则上位的闲言碎语,他和身边那群人就要变着法子打压说话的人……
甚至有的时候还会直接动手打人,骂人。
但这一回,可能是闻遇变心变得太过彻底,而他那个未婚夫说话显然比这些人还要难听的缘故。
易泽即便听见了外面那些对自己的嘲讽,也只是脸色铁青的一拳砸在了自己面前的镜子上,让玻璃碎片割破了自己的拳头,弄得自己血肉横流,来压抑自己心下的痛苦和屈辱。
而不敢理直气壮的出去骂人,甚至动手了。
而他那些狐朋狗友更是树倒猢狲散,一个个皆是自顾不暇的担心自己平日嚣张过甚的孽力反馈了,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关心他这个无用之人的心情……
所有人都用现实告诉了他一个鲜血淋漓的道理——
没有闻遇偏爱的易泽,根本什么都不是。
……
闻遇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在该承担起自己公爵责任,用自己的订婚宴为白鹭洲的文化输出做出示范和传播,被要求学习古礼和古语的时候。
他还是毫无怨言的。
虽然同属于帝国,但六大洲和帝星各地的风俗,方言和文化传统却是大有不同的。
闻遇虽然没怎么学习过过于古老的礼仪和语言,但作为土生土长的白鹭洲人,他自信自己对自己家乡的文化传统和古语言学起来应该是很快的。
毕竟,都是大同小异的东西。
只是有些担心沈珏自小生长于与白鹭洲距离遥远的帝星,怕长老们强人所难要举办这样一场订婚宴,会让身为另一主角的沈珏学习,理解起来有些吃力,因此每当老师讲点什么的时候,闻遇都会按捺不住自己一颗好为人师的心,再多给沈珏补充讲解些什么。
“谢谢,听你说完,我明白多了。”沈珏总是无尽温柔地看着他,好脾气的感谢他的指点。
大大满足了闻遇一颗好为人师的心。
不想,等到老师提问,让他们把刚刚学的东西重复一遍的时候,却叫闻遇露了馅。
沈珏虽然生长于帝星,但却涉猎极广,对白鹭洲各地的风俗和文化,居然都有所了解,学习他们白鹭洲的古文化学习得十分细致和耐心,为人还特别聪明,就跟台学习机器一样。
不管是说白鹭洲的古语,还是做古礼仪动作,他都能跟从老师身上复刻出来似的,标准到位,分毫不差。
反倒是闻遇出的错误比他还要多些。
“这么简单的话都不会说,忘掉你现在的白鹭洲方言,我们的古语是靠近月白星和鹭鸟星那边的语言,你标准一点,不要带口音。”他们的古语老师,是白鹭洲负责研究古风俗文化的德纳长老担任的,亦是曾经专门负责闻遇教育问题的老师。
看着闻遇频频出错,沈珏反而是三好学生,直搞得德纳长老恨铁不成钢,脾气暴躁想要骂人:“大人,我真想问问您和帝卿殿下,到底谁才是土生土长的白鹭洲人?你真是气死我了,你!”
白鹭洲人学白鹭洲古语不如帝星人,这未免也太丢人了吧?
对此,闻遇:“……”
而作为被批评的当事人,闻遇一想到自己刚刚还想在优等生面前表现自己,教导沈珏的模样,顿觉脸上有些臊得荒。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他也感到很无奈。
但有时候学习天赋这种东西,就是人比人气死人,谁让人家脑子好呢。
“老师,您这样说实在是有失偏颇了。学古语,我之所以学得标准,不过是因为我从未接触过白鹭洲语言,又恰好语言天赋比较好而已,您教什么,就是什么。”沈珏看出闻遇的窘迫,当即为他解围。
他微笑着看向德纳长老:“但公爵不一样,他从小在白鹭洲长大,对白鹭洲的方言早已烂熟于心,在两者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您让他迅速忘掉口音和习惯的语言方式,按照您的方法来,反而是一件比较容易混淆,比较难的事……”
“公爵大人其实很聪明的,是您爱之深责之切,对他要求太过于严苛,过犹不及了。”他看得出德纳长老不仅是闻遇的老师,更是和闻遇关系十分亲近的长辈。
闻遇一下子尴尬尽去,觉得沈珏说得一点不错,看着无尽温柔的沈珏,再次感到了大美人的人美心善,善解人意。
他凑到沈珏身边,看向那吹胡子瞪眼的老头便是深以为然:“就是,就是。”
“殿下,您可不能再这么惯着我们家公爵了!”看着自家公爵都被帝卿宠成了个大宝宝,德纳长老气得险些吐血。
觉得就自家公爵这玩心未定的样子,做正君的就应该严格一点,才能约束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