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酉野
眯了下眼睛,忽然,他感觉有道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回头又什么都没看见。
以为自己看错了,刚走到车边,透过窗户见着对面有道很熟悉的背影。
看起来。
很像成遂。
心脏突然跳的很快,路时栎感觉自己的手心开始沁汗,地下室的温度也升搞了点。
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路时栎猛地转身,对面的人影迅速往边上闪躲,他立马喊道:“等等。”
追上去,刚绕了个弯,人影都没见着,只剩下道墙。
路时栎不死心,往墙前走了几步,肩膀被人抓住。
“路老师,”许诺从后面扣着他,诧异道:“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于此同时,沈筠也推着轮椅赶了过来,“栎栎,怎么了?落东西了?”
路时栎没说话,大步走到墙壁后面。
什么都没有,只余一面光秃秃的墙体,在地下室幽冷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路时栎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摇摇头道:“没…事,我们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许诺确定车子驶离后,抽出眼叼在嘴里,含糊道:“出来吧。”
浅灰色墙后走出来一人,弯着腰,单手撑着墙喘气,身上的黑色大衣被墙灰蹭的很脏,头发也乱了,整个人看起来好不狼狈。
许诺斜着眼,用力吸了口烟,也不知道在说谁,嗤笑的骂道:“胆小鬼。”
成遂没有理会,拍了拍衣服说:“多谢。”
第109章 有个大老板
沈筠腿脚不便,路时栎选了个相对清净的超市,心不在焉的把车停好,推着轮椅进了卖场。
挑选东西的时候,路时栎几次没听见沈筠叫他,看出他没什么心情,沈筠提议明天再来,两人随便买了点东西准备回家。
回程的路途更久了,主路和辅道全都排起了长龙,车子几乎是挪动的形式,堵的饶是路时栎这种好脾气都想发火。
疲惫的回到家,两人都没了做饭的精力,随便点了些外卖,吃完路时栎出门丢了趟垃圾,再回来的时候浑身湿透了,滴滴答答在地毯上落下一圈深色水渍。
沈筠忙推着轮椅上前,“栎栎,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把额头上的雨水擦掉,路时栎勉强的笑着说:“刚没注意,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么不注意,快去洗澡,等会感冒了。”
“好。”
路时栎找好衣服钻进浴室,没一会就出来了,张罗着给沈筠拿衣服。
沈筠一把将他拉住,示意人坐下,把路时栎手上的衣服拿走,“栎栎,从医院出来你就魂不守舍,发生什么事了?可以跟我分享一下么。”
许是沈筠给他的感觉很亲切,路时栎动了动嘴唇,想了会,迟疑的开口:“我…今天好像看到成遂了……”
沈筠心下一紧,想到成遂在医院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情绪。
表情不变道:“怎么可能,成遂还在A市,你看错了。”
不可能看错。
一开始他也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但他确信今天下午,在地下室看的影子就是成遂,可找过去又变成了许老师。
太奇怪了。
沈筠摸了摸他的头,问:“栎栎,能告诉我,你现在对成遂是什么感觉?”
刚做完治疗,路时栎整个人很疲倦,防备心卸下了很多,说话也没有以前那么抗拒,但要问他对成遂什么感觉,他不知道怎么形容。
沈筠知道他们之间的事,看他这么困惑,问道:“你现在还恨他么?”
路时栎道:“没有。”
等了一秒又开口说:“可能有吧,但谈不上恨,我只是……不想,他再因为我出事……”
两年前的枪击和绑架,在路时栎的心里留下了巨大阴影。
废弃工厂的威胁殴打,树林里浑身是血的躺在血泊里,身上没一处地方是好的,转到医院里,成遂瘫在床上一动不动,猩红而又无神的眼眸直视着他,卑微地向他伸出手。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的大脑越来越紊乱。
这两年,路时栎白日里让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不断地提升自己,一刻不停的吸取知识,一方面是为了证明,另一方面,则是让自己不去想混乱不堪的往事。
他没有打听成遂手术结果如何,也没有人告诉他成遂现在怎么样了,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正轨。
旁人都觉得他走出来了,只有路时栎自己知道,在经历那些事后,他变得更乱了。
成遂做的这些事,让本就杂乱无章的生活,变得更加一塌糊涂。
有什么意义,何锡渊这件事本就跟他扯不上关系,他没必要去想,可成遂在下跪的那一刻,丢弃了引以为傲的尊严,甚至差点成为一个残疾人。
他真的还不起……
路时栎把脸埋进手心里。
沈筠见不得他这样难受的模样,弯腰凑近路时栎耳边,轻声说:“栎栎,你认真告诉我,你是不是还爱着成遂。”
路时栎飞快的摇摇头,他怎么还敢继续爱,这个字太沉重了,甚至都快要把他砸进深渊。
见状,沈筠突然觉得成遂很可怜,但他并不同情,即使为了路时栎抽信息素,成遂真的死了,他也不在乎。
他唯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弟弟,能健康平安。
可是否健康,关键又系在成遂身上。
真是个死循环。
最后,沈筠摸着路时栎柔软的头发,无声的安慰,许久才开口说:“我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但是栎栎,你要直面自己的内心,不要欺骗自己。”
—
沈筠没有回A市,跟路时栎一起过年。
两人窝在出租屋里过了个简单而又温馨的年,沈筠还给他买了新衣服新鞋子,甚至连内裤和袜子都备齐了,弄得路时栎十分不好意思。
沈筠笑着让他收下,“新年长辈给小辈买新衣服是正常的,寓意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我比你年长几岁,也算半个长辈,就当我这个做哥哥的送你了。”
霎时,路时栎眼眶发红。
他从来都没有收到这种新年礼物,以前在路家最多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晚饭,然后就是让他自己拿卡去买东西。
这种来自长辈特殊的祝福,二十多年,第一次收到。
路时栎鼻子有点酸,眨巴眨巴眼睛,从鼻腔里重重发出一声嗯。
十五还没过完,路时栎就要上班了,许老师发的第一个通知就是让他准备支教的事情,让他不用回学校。
沈筠又在w市待了一周,一直到路时栎要下乡,才返程。
坐了3个小时的高铁,路时栎背着大包小包转到绿皮火车,嘎吱嘎吱摇了8个小时,才到了L县城。
L县是一个山区小县城,而路时栎支教的是L县里的村子,接头人接到他后,两人坐着小摩托开了半个小时,才到目的地。
听说是一回事,等到了村庄,他才知道这里比想象中的更落后。
整个村子加起来也才不到200人,大多都是老人和小孩,打光棍的单身汉都没有几个。
路时栎见了村长,村长带着他在村里转悠了会,停到一处锈迹斑斑的破旧铁门。
操着乡音普通话,指着门说:“路老师,这里是咱们村里的小学,有46个孩子,高年级有7个,剩下的都是低年级,大多数二、三年级的孩子比较多。”
路时栎听了好一会才听明白,在心里记上孩子们的班级,想着等会回去做计划。
村长带着他往里走,指着最里面正在建筑翻修的三层小楼说:“去年,咱们村来个人个大老板,在这里瞧上了就有那些山,说是搞旅游,花了好多钱租了咧,还给我们修路,大老板真是个好人啊,看到学校又是漏雨塌方的,又花了好大一笔钱,给我们修楼,还号召村在外打工的年轻人都回来工作,开的工资跟外面都差不多咧,还给我们请了好几个老师,路老师你是我们第四个老师咧,咱们村从来没这么多个老师,多亏了大老板啊,咱村里的娃娃有福了。”
村长很健谈,拉着路时栎聊了很多,大多数都是围绕着大老板展开话题,说人有多么多么好,从来没见过这么没有架子的alpha。
说的路时栎都有点好奇对方是个什么人。
两人说着说着,遇到另外三个老师,一个未标记的男omega和已标记女omega,剩下的那个男beta,是他们的主任。
几人互相打完招呼,村长还热心的带路时栎去找大老板。
十几个小时的车程,路时栎实在是很困,看村长兴奋的模样,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得点头。
穿过碎石堆,到了吊脚楼,远远看前面站了个alpha,穿着黑色呢子大衣,头上戴了个安全帽,背对着他们朝山上比划。
村长乐呵呵的提高声音:“老板!咱们村的新老师来了。”
alpha没听见,指了指吊脚楼,又指着对面的山头说话,一边的工程师低头记录。
村长加快步子跑了上去,兴奋的开口:“老板,咱村的新老师来了,教画画的,人可嫩生了,我带他过来见见你,路老师!路老师,来来来。”
跑了这么远的山路,路时栎双腿都要打颤了,跑了几步,喘着气说:“您…好,我是新来的老师,我叫路时栎。”
话音刚落,alpha后背猛得停住,指着山头的手倏地收进口袋。
村长站在边上乐呵呵说话,路时栎又累得头晕眼花,都没注意alpha反常的举动。
临近晚上,山上露气加重,山谷冒出来的雾气照的周围雾蒙蒙的,不一会,天空飘起了小雨。
来L县前,路时栎还在打吊水,感冒还没好,这一天来回折腾,脑袋更重了,眼压胀的眼睛很干涩。
此时吸了点冷空气,嗓子眼痒痒的,捂着嘴巴闷声咳嗽。
听到咳嗽声,alpha像是才回过神,怪异的嗯了声,什么话都没有说,急忙往吊脚楼上走去。
背影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余下村长和路时栎站在原地。
村长正奇怪大老板今天怎么回事,整天跟在老板身后的beta飞速跑了过来。
beta撑开雨伞支在路时栎头上,“路老师好,我带您先去休息,这一路坐车很辛苦吧,唉,今天太忙了没时间去接您,实在对不住了。”
特别殷勤得带着人往另一处吊脚楼走,雨伞全都倾斜了,自己整个肩膀全被雨打湿了也没在意。
路时栎不太受得住这种,忙摇头自己来。
beta笑眯眯的左顾右盼,就是不应,抽空看了眼边上的吊脚楼,暗自告诫自己,老板上了的omega,他得把人伺候好了。
村长摸着光溜的后脑勺,看的是云里雾里,一拍额头,恍然大悟的心想:大老板就是大老板,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路坐车这么辛苦,还拉着人到处逛,太粗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