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酉野
路时栎解开安全带,“得走一段路,车开不进。”
熟门熟路的带着成遂穿过杂草林,入眼的巨大水泥烟囱里在工厂中央。
路时栎走在前面爬上水泥台,头也不回的说:“人就在里面。”
急切的往楼上跑,脚下踏空,眼看就要惊险的摔下去,成遂从后面把人捞在怀里。
发现怀中人立刻发僵,成遂苦笑着松开手,继续跟在后面。
两人穿过A区,顺着残破的架空层渡到C区,成遂亲眼目睹omega如何熟络的穿梭在工厂内。
他难以想象,路时栎是怎么找到这种地方,又如何在这种地方存活,等到了临时搭建的栖身之地时,成遂眼眶发热的握紧拳头。
路时栎停在脏兮兮的帐篷前,等了一秒,垂下头匆忙道:“我把人叫出来,里面很乱,你不用进来。”
矮身钻进破烂不堪的空间里。
成遂透过缝隙,清晰看到内里的场景。棉絮摊在水泥地上,上面搭了层薄薄的夏凉被,木板边立着个小火炉。
路时栎费力的从被子里往外拉人,干瘦的手腕拽着比他大很多的人形,动了几下没了力气,半跪在地上咳嗽。
成遂再也看不下去,咬着后槽牙掀开帘子,对上路时栎惊讶的眼神,脱下大衣盖在omega身上。
“闪开。”
单手一把将陶沐州拎在手上,一言不发的扛着人回到车内。
车内三人,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冷脸沉默,剩下路时栎拽着alpha的大衣焦躁不安。
空调口徐徐往外吹着暖风,路时栎很想把衣服脱掉,又怕惹得成遂不快,憋了很久,成遂开口。
“你就在这种地方待了几天?”
路时栎点了点头,“嗯,找到陶沐州的时候他刚好受了伤,有人在抓他,我们不能去医院,在小诊所待了几天没了钱,就到这里住下来了。”
说的轻飘飘的,一言两语概括这些天发生的事。
怎么找到人的一概不提。
路时栎搓了搓手,手上的冻疮露了出来,还有手上发脓的伤口。
是刀伤。
成遂眼神一冷,拽着路时栎的手腕,死盯着中间的伤口,咬牙切齿道:“谁弄的!”
声音大的让后座昏迷的陶沐州抖了几下。
路时栎不自在的往回抽手,被alpha用力拽住,几次挣扎,终于放弃抵抗,任由成遂拿着手。
成遂展开他的手,被刀横切手掌的伤口全数露了出来,伤口深的几乎要刺伤他的眼睛。
沉声道:“我问你谁弄的!”
说完就要查看路时栎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
路时栎疲惫的轻轻抵住成遂的手,摇摇头:“不小心弄的。”
这些天他很太累了,精神一直紧绷着,几乎没睡过觉,实在没精力猜测alpha突如其来的关心是另有目的还是心血来潮。
“重点不是这个,陶沐州昏迷前跟我说了很多,你要小心何锡渊,很多事我讲不清,总之你等他醒了自己问吧。”
他顿了一秒,继续说:“他手里还有何锡渊涉黑的证据,应该可以帮的上——”
“谁问你这个了,”成遂往车上摔了一下,车鸣声在空旷的郊区刺耳的响起。
成遂拽着omega的手不放,头抵在方向盘呆了一秒,猛然把路时栎拉近怀里,正要开口,路时栎轻轻推开他。
避开成遂的目光,路时栎疲倦的看了眼窗外,盯着烟囱看了许久,转头:“成遂,现在我对你已经没用了。”
“我们,离婚吧。”
第74章 让我离开
路时栎神色很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成遂未说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艰涩的开口:“你要离婚?”
点了点头,路时栎平静的收回眼神,看着手掌上的刀痕,很轻的说:“对,我现在这个样子对你没半点用,路家也如你所愿,经过这次算是彻底翻不不身,你要的报复,这些远远都够了,我继续待在你面前除了碍眼,没半点用处。”
再继续留下来,除了惹人烦厌,就是自讨没趣。
这两年时间里,路时栎早就清楚,成遂不会喜欢他,但内心还是藏着丝期待,妄想早晚有一天,他喜欢的人也会对他好。
可是事实是,成遂为了报复,故作深情的跟他玩虚假游戏,无一不证明,自己那点期待有多可笑。
亏他真的以为,alpha认真了。
“所以,我们离婚吧。”
再一次重复离婚二字,天知道路时栎费了多大的劲才压住颤音。
在心里唾弃自己还是那么没用,原以为一定可以做到洒脱,到头来还是可悲的发现,面对成遂,他好不容易建立的城墙,还是不可预料的崩塌。
成遂猛地拉着人转身,一字一句的说:“路时栎!你有本事在说一次。”
用力拽紧裤子,路时栎眼里的挣扎呼之欲出,“我们,离——”
“闭嘴!”成遂飞快的打断omega。
听到路时栎说要离婚,体内升出的恐慌冲上头顶,满脑子都是不能让他离开,就连成遂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
对上对方害怕的表情,成遂压抑住火气,刻意压低声音:“我先带你回去,你现在不舒服,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我不回去,你带陶沐州走吧。”
路时栎一刻也不想继续呆,他怕现在不走,以后会更加舍不得。
既然要断,还不如尽早了断。
想推开门离开,成遂先他一步把人锁死,充满怒气的眼眸迸发出火光,发动车子往主路行驶。
路时栎慌了,他不想回去,不想回到冷冰冰毫无人气的公馆里。
只要回到那里,哪怕闻到里面的空气,他就抑制不住想呕,会发自内心的发颤,在里面发生过所有事,一涌而上的堵在脑子里,不断提醒他,自己有多下作,有多难堪。
所有人都见过他有多卑微,他不要,不想继续活在讥讽嘲弄的日子里。
慌不择路的去拉门,门打不开。
转头,小声哀求道:“成遂你让我走吧,我保证,一定走的远远的不打扰你,不会再出现,不会碍你的眼,好不好,你不是看到我就恶心,那我就躲开,行不行。”
每说一句,成遂脸色越发难看,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高高突起,面无表情的面具,被路时栎一口一句离开撕的碎。
咬牙切齿道:“不行,跟我回去。”
“为什么!”
听到成遂拒绝,路时栎几乎要疯了,眼看就快到公馆,不顾一切的去抢方向盘,车头失去控制,直往护栏上冲,成遂惊慌的把方向往右打死。
‘砰——’的一声,车头撞在树干上冒烟。
路时栎根据惯性往前冲,成遂眼疾手快的把人拉住,摇摇发晕的脑袋,想去查看omega,被拒绝的甩开。
“你放过我把,求你了......”
以前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累,路时栎垂着头,苦笑着喃喃低语。
成遂也不好受,看着路时栎这幅样子,想抬手触碰,最后握紧拳头收回来,狠心的别开头,“谁说你什么不欠?可别忘了,欠我的永远不止这些。”
此话一出,陷入焦虑的路时栎霍然停住呢喃。
霎时间,除了窗外的呼啸声,只余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成遂说完这话,拉开门走到门外,在车顶上用力一锤,咬牙走到副驾驶把路时栎拉出来,冷声说:“所以,别想离开我。”
永远也别想。
成遂打电话让人处理车子,抱着人一步步往山上走。冷风吹在身上没有半点寒冷,反倒更让人心绪不宁。
—
路时栎最后还是被带回公馆,中途跑了一次,被管家发现报告给成遂,alpha直接让人把门窗全都锁了,派了保镖全天24小时在门口守着。
吃饭有人守,睡觉有监控,除了进卫生间,其余没有任何私密空间。
他以为成遂是在新一轮的折辱,结果等来的却是平静到可怕的日子。
安静的空间能使人发疯。
路时栎现在一门心思要离开,想尽一切办法逃离,次次都被抓了回来,最后一次,他躲在卫生间里砸烂镜子,拿着碎片威胁保镖放他离开。
成遂闻讯赶来,见到他癫狂的模样,往常胜卷在握的脸色煞白。
管家跟在后面好声好气的劝人不要冲动,路时栎还是不肯,用力盯着成遂,嘴里念着让他离开。
很明显,omega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
成遂垂在身躯的手指紧握成拳头,趁人不备,猛地冲上前把碎片夺下,手臂被划开长长的血痕,在灰白色空间格外吓人。
管家连忙让人拿医疗箱。
没在乎其他人在做什么,成遂把人死死按在怀里,俯身抵在omega的头顶上,闭着眼任由怀里的人对他动手。
路时栎抬手在成遂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力道大的在脸颊留下指印。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战战兢兢等着alpha狂怒。
意外的没有反应,成遂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手臂的血顺着手指一滴滴流在地上,路时栎的手也沾上血液,他愣愣的看着两人靠在一起的影子,终于受不了,推开alpha往外冲。
刚走出一步再度被人挟持。
成遂把路时栎按在床上,被对方的眼神刺痛了,用手盖住黝黑的眼眸,感受手心底下湿润的睫毛。
呆了一秒,成遂用额头隔着手掌,感受omega的不安...和抗拒,难以控制的将唇挪到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动作做完,察觉自己为什么这么反常,成遂立马退后,手掌还留在omega眼睛上,遮住对方看他的眼神。
他这是怎么了?!
最后,在全叔赶来给人打了一针镇定,路时栎才安静下来。
整晚的闹剧终于落幕,路时栎还是没能离开,陷入昏睡前,咬着牙看了眼alpha,抗拒的抽回手,即使在梦中,在成遂靠近时,都受不住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