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环北路
答辩进行得还算顺利,老师的提问也和预测得差不多。谢淮回答完问题觉得一身轻松,从另一边走回后场,发现他竟然站在走廊里等自己。
“不用这样守着我吧?”谢淮笑着锤他胸口,“又不是纸糊的。”
“我就是怕你一时冲动、打架记过。”秦轶言似乎在埋怨他不领情,轻轻啧了声。
谢淮也察觉到他的敏感,拉着他走到屋外的阳光里:“要不我们去喝酒吧。”
秦轶言记得他的语言习惯,平时总嚷嚷着干饭,不禁皱眉:“你想去酒吧?”
“嗯,忘了和你说今天是我生日,总要留个纪念。”谢淮拽了下他的袖子,“你会喝吗?”
秦轶言想起曾经在寝室买醉,喝到闷头在厕所里吐得一干二净,摇了摇头:“伤身体。”
“没事,我有分寸。”谢淮还是不依不饶,“就陪我一次吧。”
算了。秦轶言无奈,心想就当陪他过生日。鉴于他的酒量,秦轶言怕喝吐了不好收拾,最后选择开车过去。
谢淮选了家以前常去的酒吧,正好遇见朋友值班。
“呦,小淮爷好久不见,这位是?”
“我朋友。”谢淮揽着秦轶言的肩,爽快地介绍。
但他不苟言笑的模样,简直把老师两字刻在脸上,与酒吧氛围格格不入。调酒师将信将疑地打量几眼,问他想喝什么。
有人陪着,谢淮胆大了不少,让朋友调了份名为sunrise的鸡尾酒,又点了份炸鸡。
sunrise酒如其名,是用龙舌兰为基酒,加以橙汁石榴调制而成。由浅黄至橙色渐变,色彩浓厚得如同油画。
秦轶言问了下酒的配方,有点担心:“确定没问题?”
“放心,这款酒果汁加得多,而且他是我朋友,知道我的酒量。”
“你们很熟?”他一下抓住重点。
“还好,去年不想读书的时候来得比较多。”酒端上桌,谢淮搅了下里面的冰块,叼着吸管啜了口。
酸甜的口感混合着龙舌兰热辣的冲劲漫过舌尖。第一次喝还不习惯,惹得他皱起鼻子。
秦轶言全看在眼里:“一个人的时候喝多少度的酒?”
“我只和他们喝啤酒。”谢淮喝了两口,身上就微微发热,傻乎乎地说,“漂亮男孩子出门在外,肯定要学会保护自己。上个敢摸老子屁股的人,一脚就被我踹飞了!”
“……嗯?”秦轶言的声音略带沙哑。
谢淮单手托腮,人畜无害地眨眼:“厉害吧!”
“……”
傍晚十分,城市的夜生活还未开启,酒吧门口罗雀。见对方耷拉着脸沉默许久,谢淮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明明今天是想趁着酒兴和他告白的,怎么刚沾到酒杯就胡言乱语起来。
秦轶言对满桌的油炸食品不感兴趣,瞥了眼懊恼的酒鬼,往吧台走去。
“拿两瓶啤酒,算谢淮账上。”
他转身从酒柜里取出两瓶百威,又递来一个开瓶器。
“不用了。”秦轶言接过酒,就着吧台的大理石边缘轻轻一磕。只听咣当一声,瓶盖应声落地。
他顺势坐在高台的吧椅上,修长的双腿交叠,接仰头喝酒的动作,身体转了九十度。
目光依旧落在那个角落。
看起来很熟练。调酒师对此感到意外:“你是他朋友?看起来好像大挺多岁的。”
“准确说是他的老师。”秦轶言又灌了一口,很快就喝光了半瓶,“他一般和你们聊什么?”
“就是喝酒唱歌,有时候多了会骂几句,抱怨学校的课太难。”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慢悠悠地喝掉剩下的半瓶酒,走回谢淮的雅座。
他也喝了小半瓶,正趴在桌上啃鸡翅。sunrise的颜色逐渐混合,变成浑浊的橘色。
秦轶言默不作声地在对面坐下,顺手撬开第二瓶啤酒。
“你怎么也喝上了?”
“反正不会醉。”
谢淮唔了声,咽下嘴里的鸡肉,又扭头啜了口酒。
“第一次来酒吧,我就被这款酒的名字吸引。那时我还想,它的颜色那么浓稠,根本没有清晨的朦胧感,还不如叫sunset。”谢淮晃动着高脚杯,半眯着眼娓娓道来,“后来听说了其中的故事,我才意识到人烦躁的时候,看什么都糟透了。”
“我一直想尝酒的口味,又不敢一个人喝,今天终于实现了心愿。”说到这儿他咂了下嘴,“是我最爱的酸甜口,清爽干净,像晨露的风吹到脸上。”
“嗯。”秦轶言放下酒瓶,认真注视着他。
偌大的酒吧里突然响起了谢淮最爱的rap,那首陪他度过整个二十岁的宣言。
一年前当谢淮唱到声音嘶哑、精疲力竭时,偷偷溜到酒吧外哭了一场。
他不想在20时岁就被命运宣告结束,直到遇见秦轶言。
杯中的橙色在眼前模糊成团,如同一阵高速运转的风暴,将他卷入向薄而出的日出海滩。谢淮被扑面而来的风迷晕了空间感,心头一紧,趴在桌上小声啜泣起来。
今天是他的21岁生日。
他活下来了。
“怎么哭了?”秦轶言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餐巾纸,把人拨到怀里。
“我是高兴啊,学长。”谢淮揉着泛红的双眼,靠在他身上小声撒娇,“没有你我可能已经死了。”
“……”秦轶言呼吸一滞,机械地抬手搭住他的后颈,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五五开吧。”
谢淮缩了下肩膀,突然大胆了些,凑上前问:“秦轶言,你刚才吃醋了吧?”
“什么醋?”他语气无辜得像个孩子,还不忘逗猫玩,“没有。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和白纸一样。”
“骗人!要是真严重成这样,你根本不会生气。”
秦轶言偏头看他:“还有躯体反应,它们会给我参考。”
谢淮恍然大悟,得寸进尺地抓住他胸口的衣服:“那你……可以试着亲下我吗?”
“??”他的肩膀一斜。
“你难道不想知道‘吃醋’的感觉吗?”谢淮继续给他下套。
秦诗媛去世前零碎地教过他一些谈恋爱的道理,秦轶言很清楚,“亲吻”是表达好感的方式,索吻同理。
只可惜母亲还没完成任务,就抛下一知半解的儿子撒手人寰。
秦轶言攥紧拳头,耳畔的一切都被心跳声淹没。
其实不是第一次,只是换做以前,他要用很长时间权衡利弊,长到所有悸动都消失殆尽。
这次,却有个莫名的声音回应他:总要有人成为你的第二位导师,试着遵从身体的信号,直接做出反应吧。
秦轶言顿了几秒,生硬地抬手拭干谢淮眼角的泪水,捧起他的脸颊。
谢淮惊讶地颤了下睫毛。
“别动。”他的呼吸变得沉重,敛声屏气地一寸一寸将头埋下去。
带着酒味的鼻息喷到鼻尖,嘴里涌入一股酸甜的橘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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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日后清晨
谢淮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头晕眼花。
秦轶言就躺在身边,不过侧身背对着自己,呼吸声很匀称,看样子还没有醒。
谢淮支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打量此刻的处境。
内裤和白T已经穿好了,身上也没有一丝黏腻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腰还是疼得厉害,谢淮扯开领子低头一看,锁骨上零星地散布着不少小红点,因为体恤衫领口松垮,甚至遮不住。
他闷闷地呼了口气,够到床尾的外套披在肩上,用胳膊肘撞了下身旁的那坨大肉。
“嗯?你醒了?”秦轶言睡得不深,听到动静后侧身看他,“21岁的第一天,早上好。”
“你的语气也太平淡了吧?就不能好好说一句告白的话吗?”谢淮忍不住吐槽。
秦轶言没有起身,缩在床里坏笑:“我说了。昨晚说了很多,可小淮自己体力不够睡着了没听见,怎么能怪我?”
“谁体力不好!”他的耳朵一热,抓着衣领兴师问罪,“我还没问你呢,把我的锁骨啃成这样,你是狗吗?”
“不是你让我亲的吗?”秦轶言无辜地敛起双眸,或许是看他一直板着脸,扭头轻笑了声,“汪!”
“……”
事实证明,正经人突然讲冷笑话,真能把人冷得半死。
谢淮被他这声狗叫迷得神魂颠倒,一时间呆坐在床里无话可说。
半晌,他才抄起枕头往他脑袋上砸:“秦轶言你变了!我之前竟然真以为你是个正经……”
“别闹。”他下意识抬手挡了下,屏气的半秒间蹙眉看向另侧,重重咳嗽了一声。
“怎么了?”谢淮赶紧放下枕头,扶住他的身体。
他顺势靠在他肩头,无奈笑道:“昨天有点激动,心跳一直过速,可能有点缺血。……没事,以前也有过类似情况,休息一下就好。”
秦轶言不敢和他说实话。其实任何神经类疾病上升到躯体化反应,都是极其危险的信号。这几年又过得自暴自弃,整天通宵不按时吃饭,健康情况并不乐观。
现在他开始害怕了,担心哪天突然暴毙,让喜欢自己的小笨猫哭红了眼。
但谢淮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握住他的手腕轻轻地揉起了穴位。
秦轶言嘴上轻描淡写,脸色却是肉眼可见的差。谢淮不知道他难受了多久,恹恹地垂下头。
“是我的错,以后不熬夜了。等暑假有空再去医院做个全体检,不用担心。”可能是看出了他心情不好,秦轶言搭住他的后脖颈,试图安慰他。
谢淮把头埋得更低了:“好点了吗?”
“嗯。”
想起低血糖也会引发心动过速,谢淮替他盖好被子,下床活动了一下老腰:“我去给你买早饭,你再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