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渔俏
“好,谢谢!”唐洛洛生怕他反悔,立即跑了。
庄严得意地回过身,视线去抓楚沉的。
楚沉愣了愣,“……谢谢。”
“先别着急谢。”庄严说,“我不是好人,你知道的。”
说完,没管楚沉瞬间僵硬的身体,他笑眯眯地把给卞梁抱着的东西拿来,一样一样地分给几个特警队员,挑了盒核桃酥塞给谭队,“哥,一会儿回局里吗。”
“回。”谭队翻看着盒子,“这是干什么,贿赂我?”
本来是,现在全用不上了。
“不是,我姐喜欢吃这家的,排十分钟才买到,你帮我送过去。”庄严冲他身后扬扬下巴,“人是你同意放上去的,你和我是一伙的,我干嘛贿赂你?这几位大哥倒是有必要贿赂贿赂。”
谭队无奈一笑,“没心没肺。”
临走前又说,“那个唐浩,在里面得罪人了。”
楚沉惊了惊:“他得罪谁了?”
“具体身份我不方便透露,不过监狱里仗着家里有靠山,兴风作浪的案例多得很,这人是个纨绔,胆又大,狱警都被他打过一次。你们那朋友以后估计不好过。”
“都送医院做急救手术了,这得是多大的仇啊。”候御抓了抓头皮,烦躁道。
谭队的一席话,惹得他们几个刚松懈的心又悬了起来。
蹲监狱最怕的一不过狱警,二就是变态亡命徒。像这种斗殴入狱的,同监舍几乎都是同类,这类人心理通常都有些扭曲,相同点就是冲动暴躁易怒,骨子里就好斗,所以也最容易闹矛盾。
唐浩本性就是个二傻子,和这类人天差地别,这下得罪了纨绔,可想而知以后的日子有多难过。
……
下午返校上晚自习,庄严进班的时候,一眼扫到楚沉的座位上没有人。他把书包放着,刚一坐下就瞟见楚沉的桌肚里塞着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以及一张内容暧昧的卡片。
他读完卡片上的字,眉头皱的死紧。他忽然扭头,扯住同桌余吕的衣服,“这是谁放在这儿的?”
他的脸色很是难看,嘴唇气得几乎没了血色,余吕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难吓得抖缩不停,根本说不出话来。
“周帝泽!”庄严把卡片三两下揉成一团,问道:“这是谁送的?这东西是谁他妈送的!”
周帝泽被他吓一跳,连忙说,“就刚刚一个女生送来的,刚走没多久,不是我们班的,我也不知道是谁。”
“楚沉呢?”庄严拉下校服拉链,把外套塞进了桌肚。
周帝泽看他满脸阴郁,想问原因又不敢,“楚沉……楚沉和她一块儿走了。”
庄严一听就没声了,紧接着他起身,把楚沉桌肚里的巧克力掏出来扔给余吕,“送你了,在我回来之前,把它全部吃完。”
余吕缩缩脖子,抱着盒巧克力没敢反抗。
其实倒不是有多生气,只是单纯感到可笑。随便一个陌生人的巧克力都能接受,还特意把东西和卡片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生怕他发现不了似的,多欲盖弥彰啊。而楚沉这个行为,无非是在隐晦地提醒庄严,他楚沉性取向是正常的。
现在是晚上六点二十多,走廊外已经几乎没什么人了,一路走过去,每间教室依然热闹喧嚣着,橘色晚霞印在天边,但这些皆被庄严抛在脑后。
终于,他在一楼台阶撞见了沉默归来的楚沉。
楚沉见到他也是一愣,随即恢复正常,抬腿打算继续往上。庄严心一横,二话不说拖着人就朝外走。
庄严把楚沉拉到了博学楼后方的一棵大树后,两个人的身影被这棵百年老树严严实实地挡着,为接下来的谈话提供了一处最为隐蔽的空间。
一路过来,楚沉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开口说话,包括到了大树后,他也只是静静靠着树干,平静地和庄严对视。
起初庄严还能保持镇定,但到底比不过楚沉。他冷静的脸色率先裂开,嗤笑了一声。
“你什么意思?”
楚沉看着他,并不说话。
“别装傻,”庄严把揉成废纸篓的卡片扔在他胸口,“你是故意让我看见的吧,一盒破巧克力,你想说明什么?”
“那你呢,你到底想做什么?”楚沉反问。
“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庄严阴鸷一笑,“装他妈狗屁破纯情。”
“我给过你机会的,楚沉。”他说,“我主动远离你,不找你,也努力不想你,是你,是你先来找我,你说你求我!”
他的胸膛疯狂起伏,每说一句话就离楚沉更近一寸。楚沉眸光一凛,“你明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他妈才不管。”庄严两手按在楚沉的肩膀,用力一压,楚沉没有防备,重心一下不稳,嘴唇直接就贴上了庄严的。
他心里正惊讶,庄严的舌头就拱了进来,他能感受到庄严的心跳,以及对方轻轻颤抖的身躯,顿时鼻息就变得有点乱。
庄严正亲的意乱情迷,舌尖忽地一阵尖锐刺痛,他默默退开,嘴里涌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楚沉舔开唇边沾上的红色,正打算推开人离开,就被庄严用力拥进怀里。
“庄显荣是我亲大伯。”庄严小声说。
他的脑袋伏在楚沉耳边,讲话时呼出的热气随着字符四处飘散,舌尖上鲜红的血液覆了一部分在楚沉的耳垂。
庄严闭上眼,轻叹息道:“唐浩今后在监狱里过得好还是不好,全看你要怎样选择了。”
他是真的喜欢楚沉,因为在乎,所以甘愿承受所有痛苦,却不能接受被抛下的结局。
他知道他不该把楚沉拉进来,可他别无选择。喜欢楚沉太痛苦了,他受不了,只有楚沉可以救他,只有楚沉可以。
第51章 爱的绑架
天边缓缓入夜,冷风渐起,庄严没穿外套,却也感受不到冷。
他从楚沉身上微微退开,仔仔细细地去研究楚沉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企图从中窥探到些什么。
可庄严失败了,他什么都没看出来,面对楚沉波澜不惊的神色,他又道:“只需要我大伯一个电话,唐浩在监狱里就可以过最好的生活,没有人再敢欺负他。”
“所以呢?”楚沉仍是一派淡然。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庄严高昂的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你也知道,我既然能让他过的舒适,自然就有办法让他难堪,毁掉一个人可比捧起一个人容易得多。”
庄显荣是谁,楚沉当然不陌生。电视上、网络上、以及各类报纸书刊上,与之相关的报道数不胜数。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庄严竟然还有这层背景在。如果庄显荣是庄严的大伯,那他爸是谁也就不用再猜了。
诚然,庄严平常的衣着打扮并没有刻意低调,书包鞋子大多都是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的限量款,但他也只以为庄严至多就是个富二代小少爷罢了。
庄严撂下一道指向明显的选择题,就住了口,紧接着弥漫在两人间的便只剩窒息般的沉默。
不远处的教学楼内不断传来学生们打闹的声音,一楼某个班的动静特别强烈,清脆的笑声被夜风传送到了很远的地方。
楚沉保持着贴靠树干的姿势,任由庄严勾着他的脖子,表情不卑不亢。
庄严没有出声催促,他有足够的耐心,细细地呼吸着楚沉颈间的气息,等待对方的答复,他有志在必得的把握,楚沉根本别无选择。
楚沉必然在意唐浩的死活,他精准地抓住了楚沉心底对唐浩的那丝愧疚,并趁机放大,以此作为要挟,而他能轻易地操控唐浩未来人生的好坏,这就是筹码。
说来可悲,他第一次遵循本能、冲动的放弃理智,打算不顾一切去追求的爱情,竟然要以这样卑劣的方式来实现,一旦剥开,内里满是算计和不堪。
庄严清楚这样的做法十分卑鄙,罔顾楚沉的意愿强行将人捆绑在他身边,但他确实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他十七岁,他有他的不成熟。无论如何,他都已经决定了要任性这一回,并且绝不后悔。
“你这么做有必要吗,庄严。”楚沉眼神微垂,略有些无力地凝视着他,“你真的理解什么是喜欢吗?”
“从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理解。”庄严不可置否地抬眼与他对视,“对于你,我做任何事情,都有必要。”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男的,我也不可能接受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楚沉的眼里飞速地闪过一丝嫌恶。
庄严心里小小地刺痛了一下,他强迫自己勾起嘴角,眼中的情绪变得浓烈,固执而又顽强,“没到最后,谁知道呢。”
从前的庄严,对喜欢的概念是模糊而充满困惑的,同时也是憧憬的。他谈过很多次恋爱,仿佛随大流般流水线式的恋情,像完成任务一样,有一套固定公式,谈了就谈了,散了就散了,这是他第一次清晰明了地察觉到心动。
那种一见到楚沉,心就肿胀得仿佛要飞起来,具体还说不清道不明。或者见不到楚沉,心里空落落地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又苦又涩胸口发闷,这怎么可能不是喜欢。
“我明白你可能一时不容易接受,毕竟……我俩都是男的,但我不认为这是个需要单拎出来烦恼的问题,感情嘛,朝夕相处总会有的。”庄严认真道:“我们两个在一起,并不奇怪,你对于我来说,真的很特别。”
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楚沉,一点余地都不肯留,“你同意吗?”
“我有选择不同意的权利吗?”楚沉道。
庄严冷哼,“你可以试试。”
楚沉便不说话了,他定定地盯着庄严,漆黑的眸色在此刻泛着决绝的光。
差不多十几秒后,他抬手拽着庄严的一只肩膀,上半身倾斜过去,嘴唇轻易地衔住了庄严的嘴唇。
这就是答应了。
庄严心跳如鼓,激动不已,他紧紧闭着眼,享受楚沉初次的主动。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两人鼻梁相撞,鼻息相交,灼热的暧昧散在夜色中。
短暂接吻完毕,楚沉身体稍退,他平复了一下呼吸,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了教室,刚坐下没多久晚自习的铃就响了。
乔峰穿着套黑色篮球服推门进来,嘴里哼着不知名小曲,一脸的如沐春风。他左臂勾着一沓试卷,右手手指间夹了一张成绩单。
这是半期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见他笑意盈盈的模样,底下的学生们不自觉就放松了心态。
庄严单手撑着下巴,蜷着手指去抠弄楚沉的后背。他向来不在乎成绩好坏,因此也就无法共情周围这帮学渣忽然而起的紧张。
他听见有人低声说,“看样子这回考的还不错,至少乔帮主是满意的。”
“天晓得我为了这次考试,好几天没敢熬夜,就怕在考场上睡着了丢人。”
“我考的应该还行,前几天在网上买了一个考神附体小锦囊,据说关公开过光的,好家伙,真的有用!以前考试我连题目都看不懂,这次不仅能看懂,我还下笔如有神!嘿嘿,我也不吹,保守估计每科至少三十以上吧。”
“有这么牛逼吗?你当唯物主义是死的啊,要相信科学!”
“……”
乔峰整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讲台,并不开口说话,下面的学生兀自交头接耳了一会儿后,默契地在某一刻归于安静。
这份平静在挤着几十个人的空间里又显得极其诡异突兀,乔峰这才停下忙碌的手,道:“都聊完啦?”
前排几个学生面面相觑,没人应声。
“都聊完就该我了哈。这回全市统考的考试成绩呢,已经出来了,你们倒是没给我丢人。”他笑眯眯地举起一张成绩表,“全市几十所中学,咱们十九中排倒数第二。这个呢我估计你们都能猜到,也早就习惯了,对吧?至于这个倒一是谁,不用我多说了吧,清河,老黄金搭档了,咱们这回比他们跑得快点儿。”
底下学生一听,噗地笑出鹅叫。
“不过也没什么好得意的。”乔峰话锋一转,“咱这回赢了清河,下回就得把目光放到另一个对手上,比十九中强的,又强的不那么明显的,一步一步慢慢爬。不妄想一步登天,也绝不目光短浅,别烂在臭泥沟就一直烂这儿了,只赢得了清河,不一样还烂在沟里吗?是吧?”
这下鹅叫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