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总渣
从短暂的睡眠中醒来,沈恕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
周身酸痛,就好像参加了一场极为漫长的马拉松。
沈恕因为身体不好,所以自幼练习柔道。
这很好地锻炼出他身体的韧度与耐力,就好比现在,他虽然短暂地昏厥了过去,却依然很快地清醒过来。
而真正让他清醒过来的,却是人类生存的本能。
一股很不妙的感觉,席卷了他全身。他忍不住挣扎起来,郁松年没在意,用强硬的力道将他按回了床上,嘴巴里哄着:“就快好了,你身体太弱了,需要多按一按。”
沈恕却更加起劲地挣扎着,小腹酸到了极致,一些行为就要控制不住。他用胳膊撞开了郁松年,刚翻身下床到一半,就被重新压住了,床沿在力的作用下给予了小腹最后沉重的一击。
沈恕仰起脖子,悲鸣声哑在了喉咙里。
床头的玻璃杯倒了下来,床单湿了,地毯湿了,大量的液体撒得到处都是。
一同出来的,还有沈恕的眼泪。
这个意外让郁松年愣住了,沈恕羞愤欲绝,直到郁松年处理到一切,将他抱进浴室里清洗,他还死死地闭着眼睛,不愿睁开,面对这个事实。
他应该在郁松年警告他的时候,就该乖乖停下,现在也不用面对这样的现实。
从有记忆开始,他就没有这般失控过。
都快二十九岁的人了,竟然还哭了。
沈恕深深地吸了口气,并且在思考,如何能够清除掉郁松年的记忆。如果不能的话,可不可以清理掉他的,他不想面对这件事。
宽大的浴缸里,郁松年在他身后,歉然地亲吻着他的耳朵:“没事的,已经洗干净了。”
洗干净有什么用,他都已经不干净了。
脸埋进双手中,沈恕当起了鸵鸟,实在不愿意面对现实。
郁松年鼻梁蹭着他的耳垂,埋进他脖子里:“你说你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我了?”
这不像是适合说这种话的情况,但沈恕还是打起精神道:“嗯,你那时候太……耀眼了,经常能见到。”
“篮球场打球的时候,还未成年就有这么多小姑娘喜欢。”
“成绩又好,入学时候,不是还被请上去演讲了吗?”
郁松年在水下握住他的双手,揉着他的指腹:“原来你知道啊。”
沈恕放松地往后靠,脑袋仰靠在郁松年的肩膀上:“因为那天我跟校领导坐在一起。”
沈道昌开学送他学校,那日也是沈元的入学,校领导小心翼翼接待,正好新生入学典礼开始,郁松年上台演讲。
沈恕在下方看着,第一个想法却是,这个高一学生,看起来真的很不高一。
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郁松年沉默了会:“意思是我长得老相吗?”
沈恕再次感受到在郁松年面前,他究竟有多嘴笨:“我的意思是,你比其他学生要成熟些。”
好像没好到哪里去,然而在那一批初中刚深入高中的孩子里,郁松年过早地有了高大的体形,低沉的声音,显得尤为瞩目。
沈恕再次努力找补:“如果你看起来不够成熟,我对你一见钟情就会显得很奇怪吧。”
这个理由明显安抚了郁松年,却让对方的语气变得更加微妙:“真的一见钟情吗?我第一次跟你搭话让你做我的模特,你可是完全无视了我。”
沈恕不可能跟他说,因为你那时候跟我弟好,这听起来也太幼稚了。
“我……这个人比较怕生。”沈恕找了个理由解释。
水下郁松年的手,按在了他小腹上,缓慢地揉着,就像给使用过度的肌肉,进行放松:“所以不喜欢我上来就叫你哥哥?”
“喜欢的。”沈恕转过头来,脸有些红,对上郁松年的视线后,又赧然地垂下眼:“但是那时候觉得你笑得有些可恶。”
没想到会得来这个评价的郁松年,诧异挑眉。
他记得高中那会,没什么人会讨厌自己。哦,倒是有一个当着面说了讨厌,就是眼前这位,被他欺负得不止上面哭,下面也哭了的这位。
“那你说的一见钟情,又是在哄我吧,既然觉得我可恶。”郁松年故作黯然,果然叫沈恕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恕纠结着,将自己那点心思说破:“就是觉得你自来熟地上来搭讪的模样,看着挺可恶。”
“我那时候想,你这个模样肯定不只是对我,应该对每一个你想邀请他当模特的人都这么做。”
“怪不得总有人喜欢你,老是有人和你表白。我想谁也受不住你那样喊哥哥,又笑成那个模样,所以有点生气。”沈恕说着,都羞耻起来了。
他刚想从浴缸里出来,用行动阻止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腰上却被略重的力道搂了回去。
郁松年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没有对谁都这样。”
“那时候我除了练习的时候,没有主动找过别人当我模特。”
“当然也没有喊过别人哥哥。”郁松年说。
沈恕不是很信,郁家这一脉,虽说是留下郁松年一个独苗,但是旁系肯定还有,表哥之类的,总不会没有吧。
郁松年低声笑道:“你不知道吗?我那时候就是想故意招你,才喊你哥哥。”
为了展现自己的无害又年幼,所以才对着苍白又完美,漂亮的学长喊着亲昵至极的称呼。
如他所想,这位看似冷淡的学长虽然皱起了眉,脖子却浮现出了淡淡的红色。
看起来……尤为招人。
第57章
十九岁的沈恕,苍白而瘦削。扶着楼梯低头看人的模样,高傲地让人不敢靠近。
这样的沈恕,一开始郁松年仅仅只是觉得好看。
对于艺术生来说,见到缪斯能够激发无限的灵感。郁松年放学后经常去画室学习,那段时间里,他总是觉得大脑中有不成形的画面,绘于纸上,只是些漫无目的的线条。
那天他戴着耳机,趴在窗户里听歌。已经下课了,傍晚时分。冥冥之中仿佛早有预兆,他在那时抬了眼。
目光穿过了距离与树荫,落在了斜上方的窗口。
曾经见过的漂亮又傲慢的学长,坐在窗后低垂着脑袋,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笑了。
嘴唇的弧度只有些许,却柔和了所有。
郁松年仰着头,脑海里一团乱麻的线条,终于在这时形成了完整的轮廓。
耳机里的男音,恰好唱着一句:全部世事亦沦落陪衬,眼中只得身边这个人。
手里的笔在发呆中落了下去,郁松年本能地去抓,却落了个空。
就像被落笔所惊吓,又像是因为现在的心情。他扶着窗口,愣愣地望着楼下,又慢慢抬起头。
窗后的沈恕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
郁松年背对着拉上窗帘的窗户,按住了胸口,那里咚咚地闷响着,就像现在。
沈恕乖巧地背对着他,窝在他怀里。背上的窗户与鹿角,被水润得愈发鲜亮。
“无论怎么想,”郁松年的掌心按上去,将那整片带有纹身的皮肤揉了揉:“都实在猜不到,你身上的鹿是我。”
分明是陈述句,也说的是事实,可能是因为才结束那过于激烈的情事,沈恕莫名觉得这句话暧昧又过火。
他忍不住悄悄往前挪,想要离“鹿角”更远些,再远点才好。
郁松年笑着追了上去,将人按在浴缸边亲了好一会,才放过了他。
洗过澡,沈恕穿上浴袍,脚步迟缓,坚强地回到了主卧的床边。虽然如郁松年所说,这里已经被清理过了。
但是只要一看那张床,想到刚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沈恕还是觉得受不住。
他转过身,继续艰难地往外挪。从浴室里出来的郁松年,正好捕捉到了准备逃出主卧的沈恕:“你去哪?”
沈恕迟疑地道:“去客房。”
他本来以为郁松年会笑他,又或者劝他留在这里。但郁松年却只是道:“你是不是忘了带上一件东西?”
“什么?”沈恕不认床,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带上才能睡觉的物品。
郁松年走过来,将他揽腰抱起。并不是公主抱,而是像抱小孩一样,托着他往外走:“你的丈夫。”郁松年又道:“目前他还没有独守空房的打算。”
沈恕哑然半晌,继而双臂搂住了郁松年,将脸埋到对方鬓角处:“没打算不带你。”
如果郁松年不跟着来,他也会半夜悄悄回来,躺到郁松年身边。
明明应该困了,夜很深,身体疲惫,精神却仍然活跃着。可能是一整天得知的信息太多,又有许多想问的。
沈恕裹着被子,他被郁松年用薄被裹成了春卷,搂在了怀里。
别墅里装了地暖,常年保持恒温。但这几日明显降温,体质燥热的郁松年不觉得,沈恕却感觉冷了。
大概是察觉到这一点,郁松年给他裹得严严实实,自己腰上只盖了一方被角。
“你睡了吗?”沈恕轻声地说,他不能确定闭着双眼许久的郁松年醒没醒着,所以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郁松年仍然闭着眼,却还是回道:“没有。”
“你当年……平安夜那晚是来找过我吗?”沈恕低声道。
他也是通过这一点,才确认了郁松年求的人是他。那时郁松年十九岁,母亲刚去世,他独自一人去了x国。他说想为一个人留下来,于是有了那一年的平安夜,那条红色的围巾与那被拿走的情书。
哪怕知道早知道这三个字,是最无能为力的,沈恕却忍不住去想,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与学长牵手,那么一切会不会都与现在不同。
郁松年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你说什么?”
“你出国前,是不是来找过我。”沈恕说了一个更准确的时间,在哪一年的平安夜,他宿舍楼下,让阿姨转交的白色纸袋。
他能够想到,郁松年是独自一人回到这座城市,满怀希望,带着向爱神祈祷的勇气,来到了他的学校。
又无法想象,郁松年是怎样的心情看见他和另一个人牵手。
郁松年安静了一会,才坐起身来,打开了床头边的小灯。他低头看着床上的沈恕,似乎现在才发现,这个人知道得远比他想象中要多。
“你为什么会……”郁松年不明白沈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当初他并未留下任何书信。
以他对沈恕的了解,这人不会收不明来源的礼物。
沈恕在被子里艰难地动了动,郁松年把他裹得太紧了:“因为听舍友和阿姨的描述,感觉那个人像你,所以留下来了。”
“今天回去找了一下,发现上面有lev。”
不知道是不是被子裹得太热,沈恕脸上有些红了:“你给自己起lev这个名字,是因为我吗?他只是隐约有猜到,通过那副名为《上心》的画。
所以他猜测,他是郁松年的“心”,又不能完全肯定,也许只是他想得太多,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