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吕天逸
郎靖风把小兔子放在鼻尖狠狠闻了一口,往口袋里一揣,随手翻开本语文练习册,装成在问题的样子俯身贴近白阮,低声问:“拿你的毛毡的?”
白阮脸红得烫手,明知会被戳穿却仍嘴硬道:“没啊。”
“没啊个屁,”郎靖风咬着嘴唇忍笑,“我都闻出来了。”
白阮手足无措,拂了拂面前的练习册,好像上面沾了脏东西。
他是觉得郎靖风天天抱着个空窝也太凄楚了,像个独守空房的小媳妇儿似的,自己不能去住,好歹弄个替身过去慰藉一下。
郎靖风手抄进兜里,捏捏里面的小毛兔,轻声道:“白白软软的……你这名就这么来的吧,小白软?”
“叫白老师。”白阮红着耳朵侧过身,抬高声调道,“行了,没别的事了,你回去上自习吧。”
“知道了。”郎靖风趁没人往这边看,在白阮脸蛋上掐了一把,然后扭头就走。
高三学业压力极大,郎靖风在完成各科作业的基础上还要挤出专门的时间针对自己薄弱的部分进行专项训练,他的成绩已稳定在班级中上游水准,想再进步难度就大了,毕竟高一高二荒废了一年多,薄弱环节还是有不少的。
在这样高强度学习做题的状态下时间过得极快,常常是几套题刷完发现一天都快过去了,郎靖风浮躁的心性也被磨得一天比一天沉静,成绩进步的速度虽慢了下来,但却一直在稳步上升。三月份一模来临,郎靖风的一模分数比教育局公布的一本线高出十几分,只要保持住这个稳步上升的势头,加上高考正常发挥,他想考进本市那所重点师范大学肯定不成问题。
一模结束后,学生们又紧锣密鼓地为二模做起准备,随着天气回暖,郎靖风的生日也到了。
4月6号正巧赶上周日,高三生有一个下午的假期。
放了学,等到老师和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郎靖风按事先说好的去白阮办公室帮忙搬东西——办公桌下方的地上放着一大一小两个纸盒箱,都是拆过封之后又被粘好的样子。
“你的生日礼物。”白阮解释道,“都是容易坏的东西,我就打开看了一下。”
郎靖风绕着那两个纸盒箱转了一圈,一双狼眼熠熠发光,为防失望不放心地确认道:“不是两箱卷子吧?也不是参考书?”
“不是。”白阮搬起那个小的,神色不太自在,仿佛在不好意思,“你不是说要那个……浪漫的吗?”
一听白阮真按自己的要求准备礼物了,郎靖风顿时浑身上下都是劲儿,一把抱起大号箱子,心想里面就算是什么土掉渣的“男友生日惊喜 收到这个礼物的男孩儿都感动哭了”系列他也高兴。
然而,令郎靖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作者有话要说: 郎靖疯:操,这么沉,两箱套吗?
白软软:想得美。:)
第五十四章 带你看这个世界的最远与最近。
此时此刻, 郎靖风住所的地板上正散放着一堆纸盒泡沫与零件。
铮亮的物镜, 崭新的载物台与推拉杆, 散落的解剖工具、吸精管、片装标本与染色剂,加上专用的铝合金手提箱……皆令这台尚未组装成型的显微镜散发出迷人的科技感, 而这些显微镜零件旁那根又粗又长的巨大镜筒与光洁纤细的金属脚架则属于一台即将组装完毕的天文望远镜。
两样东西都不便宜,这么一起买下来,正好把上次郎靖风强行留在白阮书房抽屉里的钱花光了。
白阮把说明书随手一丢, 抱起镜筒往脚架上安,因搬东西累得泛红的脸上满是喜色,一边安装还一边试图用欢乐轻快的语气调动起郎靖风对宇宙与微观世界的求知欲:“这个望远镜特别好, 据说能拍到土星光环,还能拍到M42星云……显微镜可以看细胞还有各种微生物, 怎么样, 好玩儿吧?”
郎靖风抿着嘴唇死死盯着白阮, 面色阴晴不定,在发飙黑化和忍到六月之间徘徊。
小白老师冷静地活跃课堂气氛:“你没看过螨虫吧, 待会儿从你床上刮点儿标本, 我们一起看。”
郎靖风恶狠狠道:“我想把你扔床上。”
白阮:“……不喜欢这些?”
郎靖风无声地走到白阮身后,一把将他抱了个满怀, 语气危险:“不是喜不喜欢的事儿, 说好要浪漫的呢?答应得好好的事没做到, 是不是得补偿补偿我?”说着,郎靖风在白阮没什么肉的腰上暧昧地捏了一下,略带疑惑道, “你是不是故意找日呢,宝贝儿?”
“乱说什么!”白阮耳根一热,指指地上散落的零件,不服气道,“我带你看这个世界上最远和最近的东西,这还不浪漫吗?”
郎靖风一怔,噎住了:“……”
看着显微镜和望远镜他一丁点儿都没觉得浪漫,但被白阮这么一说,那感觉马上就不一样了。
“不愧是教语文的,”郎靖风不悦神色稍缓,心里甚至还有点儿甜,忍不住伸手在白阮软软的唇瓣上拨弄了一下,“挺会说啊。”
“本来就是这样,不是我会说。”白阮一击得手,来劲儿了,乘胜追击道,“而且这个望远镜还能看见NGC2237星云,那个是世界有名的玫瑰星云,星云的形态像朵玫瑰花。”白阮说着,觉得自己未免也太有创意太会哄人开心了,圆尾巴一翘,颇有些得意忘形,“玫瑰花算什么,玫瑰星云才是男人的浪漫……”
郎靖风眸光一暗,把还在滔滔不绝的白阮拦腰抱起,大步走向卧室。
“显微镜还没装完呢!”白阮扭来扭去,被郎靖风掼到床上的一瞬还不甘心地试图激起他的求知欲,“卖家送那一盒标本片你不想看看吗,什么都有……”
可惜这野性难驯的小狼崽子被激起的只有性欲,一双眼睛直往白阮下三路瞄,笑了笑道:“想啊,想看小蝌蚪,白老师配合我采点儿样本?”
为科学而互撸,听起来十分崇高。
……
郎靖风这个生日过完,距离高考也正好只剩60天,他最后的放纵结束了。
班级中,每个学生的弦都绷到了最紧,连下课时教室里都无人喧哗笑闹,只有被刻意压低防止搅扰他人的讲题声与讨论声。
学生们絮絮的语声,笔尖在纸面上演算的哒哒声,书页与卷子被翻动的清脆振纸声,光芒被云层筛下的沙沙声,熏风忽而灌满窗帘的鼓动声,鸟雀划过天幕的破空声……种种细腻琐碎的声响混合在一起,如蚕吃桑叶般嚓嚓地咀嚼着高考前的时间,薄薄的时间不禁吃,一晃眼就是好几天过去,50天,40天,30天,20天……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郎靖风高中的最后一节自习课光荣落幕,铃打完了,全班却没一个人起身,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真的结束了啊……这样的情绪迅速席卷了全班。
监督完最后一堂自习课的白阮起身,脊背笔挺,四下环视一圈,随即向讲台下的学生们鞠了一躬。起身时,他露出一个温和的招牌微笑,两枚梨涡盛满了阳光,向学生们打趣道:“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好的一届。”
底下有人吐槽:“不是,老白你一共就带过一届啊!”
白阮和学生们一起笑了起来,离别愁绪稍减。
“祝你们每一个人都能考出自己最理想的成绩。”白阮眸光水亮,在被煽情的情绪感染前拍了拍手,道,“好了,大家下楼集合准备照毕业照,陈燃组织一下。”
学生们动了起来,正要往教室外走,坐在第一排的周皓辰忽然迈上讲台,豆芽菜似的小身板微微发颤,鼓起了天大的勇气般哆哆嗦嗦地说了句:“白老师,能、能抱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