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白百
经过两天穿着全套装备的辛苦排练后,陈最开始羡慕俞锐霄。
俞锐霄所扮演的贤者,除了一身长袍外,几乎没有任何配饰,内搭甚至都不用换,直接穿一套浅色的便服即可,轻松无比。
而他所扮演的勇者,是四个人中唯一一个需要接假发片的。他对此向曹哥提出过抗议,强调短发勇者才更显得英武,被毫不留情地驳回了。
“我觉得接假发更帅,”曹哥说,“我是老板,听我的。”
陈最无言以对。
更让他悲伤的是,在休息时的闲谈中他被告知,在他来面试以前,勇者这个角色本是由俞锐霄担任的。
提起这一茬,俞锐霄笑意明显:“太好了,我可太喜欢我们阿最了。”
陈最再次无言以对。
相比动辄拳打脚踢大喊大叫把佩剑舞得虎虎生风的勇者,贤者的戏份静态无比,简直可以用悠闲来形容。托陈最的福,他算是捡着了个肥差。
而且,不仅演起来轻松,在角色设定上,贤者也比勇者更有时髦值。相比冲动又失去记忆还一度认错爱人的勇者,贤者的人设要高级很多。
他充满智慧,沉着冷静,被这个大陆上最美丽的Beta所痴恋多年,却始终不为所动,心中只有信仰与苍生。听起来多拽啊!
唯一获得的安慰来自鹿澄。
“但是你这样打扮很帅的。”
在说这句话时,鹿澄根本不看他。这让陈最一时分辨不清,他究竟是发自真心,还是单纯好心安抚。
这小个子顶着一张臭脸,说出口的话却永远都是那么动听。
无论如何,大局已定,也只有好好练习了。
加入了NPC后,场面变得更为混乱,各种小纰漏不断。
但用曹哥的话说,能提前发现问题是好事,总比正式营业了才出状况强。
在整个流程逐渐完善的同时,就像鹿澄之前所说的那样,孟羽纱和俞锐霄很快习惯了他那副凶巴巴的表情,对他的态度逐渐变得自然了起来。
这让陈最心中产生了一些不自然的小别扭。
鹿澄隐藏在冷漠外表下的温柔可爱,本是他好不容易才发现的一片新大陆。现在,这不再是他可以独享的乐趣了。
当他意识到自己为此感到寂寞,不禁有些想要自嘲。
真幼稚,只有小孩子才会对友情产生那么强的独占欲,非要拉钩上吊彼此承诺和对方天下第一好。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曹哥对所呈现的效果十分满意,最后那天的晚上特地带着他们几个去附近的餐厅开了一桌。
陈最还要骑摩托,不敢碰酒,其余人多少都喝了一些。
鹿澄在雪碧里兑了一丁点儿葡萄酒,喝完后面色变得十分红润。
陈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在心中胡乱想着,若是现在戳上去,大概不仅软绵绵,还是热乎乎的。
席间,曹哥表示希望他们能邀请亲朋好友在未来两天过来体验一下。
毕竟之前的客人都是由完全了解全部流程的工作人员假扮的,正式感总有几分欠缺,所以在正式营业前,还是得先试营业一下,好充分了解客人们的真实感受究竟如何。
当然,试营业时的招待是完全免费的。
四人都陷入了犹豫。有这种机会当然是好事,可要让朋友看到自己在密室逃脱里表演的样子,终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陈最偷偷问鹿澄:“你打算找谁?”
鹿澄捧着只剩下小半杯的雪碧兑红酒,答道:“我朋友和他的对象吧。”
然后他问陈最:“你呢?”
陈最觉得他的答案很有参考价值,于是也说到:“我去问问姓阮的吧。”
鹿澄一口气把杯子里还冒着气泡的饮料全喝了下去,然后说道:“你就没有别的朋友了吗?”
“……啊?”陈最一愣。
“为什么找他?”鹿澄问。
陈最满头问号:“有什么问题吗?”
鹿澄捧着空杯子发了好一会儿呆,摇了摇头:“没有,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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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喝醉了。
回去的路上,陈最提醒吊胆,生怕他坐在后头一不小心睡着了,会有危险。
他全程留心着鹿澄搂在他腰际的手臂,时不时腾出手来,轻轻地碰一下。
每次碰到,原本已经变得松垮垮的手臂便会立刻搂紧些,让陈最放心不少。
把他送到小区门口后,鹿澄摘下头盔,面色依旧泛着红。
“你还好吧,”陈最问,“要不要我送你进去?”
“我没事啊,”鹿澄摇头,“很晚了,你早点回去吧。”
今天结束比平日稍微早些,但之后特地去餐厅吃了顿好的,时间便比往常晚了许多,眼下已经过了十点。
见他模样还算清醒,陈最便也不再勉强,点了点头:“那你路上小心。”
鹿澄仰起头看了看他,摆了摆手,转身向着小区大门走去。
陈最依旧坐在摩托车上,却没有立刻启动。他看着夜色中那个纤瘦的背影,突然意识到,明天就看不到这家伙了。
曹哥给他们放了两天假,让他们在家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也不是很长的时间,他心中竟涌出了强烈的不舍。
正想着,鹿澄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依旧站在原地,鹿澄干脆转过了身,冲他挥舞了一下手臂。
他们不过隔着七八米远,这动作未免有些夸张了。
陈最笑了起来,也冲他挥了挥手,说道:“快进去吧!”
鹿澄点了点头,大声地冲他喊:“大后天见!”
说完,他慢悠悠回过身,再次往里走。才走了没几步,却又回过头来。
“晚安!”他又一次冲着陈最挥舞手臂。
陈最笑得肩膀直抖:“晚安!”
鹿澄继续挥手:“你快走吧!”
陈最犹豫了几秒,终于戴好头盔,发动了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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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给阮亦云打了个电话,问他接下来几天有没有空。
还没来得及说要找他做什么,已经得到了冰冷无情的否定答案。
“郭未过两天补考,我答应了陪他。”
郭未就是如今和阮亦云蜜里调油如胶似漆的那个Beta。
陈最着实有几分惊讶:“他补考复习,有你什么事啊,你不有空吗?”
阮亦云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我陪他啊,学校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怕他无聊。”
陈最一阵无语:“至不至于啊,一整个学期黏在一块儿,放假了还天天泡在一起。谈恋爱难道不需要一点独立空间吗?”
“你懂个屁,”阮亦云说,“补考精神压力大,我当然要陪着他,这样他看书累了也有人能帮他放松放松。不然万一补考也挂了,整个假期都过不开心。”
“可怕,”陈最摇头,“你从此失去独立行走的能力。”
“你真可怜,”阮亦云说,“不能体会互相陪伴的美好。”
“算了吧,我恋爱经历比你丰富一百倍,”陈最说,“从来没你这么磨磨唧唧过,妹妹就是妹妹,少见两天又不会死。”
阮亦云嗤笑了一声,嘲讽意味明显:“所以才说你可怜。”
有生之年,居然会被阮亦云这个保持单身二十多年的家伙嘲讽感情生活,陈最心情复杂。
他方才在阮亦云面前说的并不是大话。与阮亦云相比,他的感情经历要丰富许多,从小学时代起交往过不止一个对象。
陈最成绩优异又长相出众身材高挑,在任何年龄段都会得到更多的青睐。刚上小学时,就曾有两个同班小朋友为将来谁会和他结婚而大打出手。
小学生过家家般的恋爱当然是不稳固的。在与邻班一个长发女孩儿手牵手一同上学半个学期后,对方因为父母工作调动被迫转学了。两人分开时哭哭啼啼,都表示未来一定会时常联系。实际不过几个月后,他们就连电话都懒得给对方打了。
中学时,隔壁学校有个长得清秀漂亮的女生每天放学时在门口等他,坚持了一个月后主动同他搭讪表白,他抱着从朋友做起的心态与对方开始了接触。
两个月后他们确定了关系,恋爱谈了三天,女生问他:对你而言我跟阮亦云谁更重要?
陈最感到不可理喻。
这段恋爱谈了小半年,中间分了两次手。到第三次,女孩儿告诉他,除非和阮亦云绝交,不然他们之间就彻底完蛋。
陈最讨厌这种威胁。
分化为Alpha后,他在高中也曾和一个男性Omega交往过。那时阮亦云已经搬走,与他终于不再同校,不会成为他感情路上的绊脚石。
可陈最依旧与对象相处不好。
这段感情始于对方的主动追求勇敢表白,结束时也是对方单方面地宣布分手。
那个Omega对他说,我想跟你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你,但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是因为寂寞想谈恋爱。
陈最一直以来都不认同他的话。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态度和需求是不一样的,有人想整天黏在一块儿时时看到对方,而他则是更渴望自由空间的那种人。
被甩时他也感到难过,这是他付出过感情的证明。
进入大学以后,他虽然嘴上说着想要找对象,羡慕身边朋友出双入对,心里却并不当真。
恋爱很麻烦,又不是必需品,何苦自寻烦恼呢?也因此,被误会与阮亦云的关系时,他的澄清从来不积极。
然后现在,沉浸在甜蜜恋爱中的阮亦云对他说:“祝你也能遇到一个两天不见就会想念的人。”
陈最嗤之以鼻。
直到挂了电话,他在恍惚间忽然意识到,好像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
鹿澄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陈最想跟他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