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宸羽
孟易想了想,又问:“方便吗?”
“方便!”彭争答得很快,眼底带着情绪。
忐忑,惶恐,紧张,焦虑。
都在孟易说了一个字后消失殆尽。
他说:“好。”
孟易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坐在床上盯着时钟发呆。
他和彭争约好在老大的私人酒吧门口见面,他不知道彭争怎么会知道那里,也没心思细想,所有的思绪都被即将到来的圣诞约会占满了。
他呆坐了半个小时,决定剩下半个小时到酒吧门口去等。
当他站在酒吧门口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有点荒唐。
明明只是老朋友见面约饭而已,为什么弄得像相亲?
无法静坐,大脑停止思考,只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彭争了。
可能是在这里独自惯了,终于有个人能贴合他的生活,所以他才会像一段亲水的柳枝,不断往清澈的水面靠近。
他等了没多久,彭争就来了。
下午的日光把街道镀上一层金粉,彭争从街角出现,高大的身形把一道道光线斩断又粘合,像被拨动的竖琴的弦。
他没再穿西服,卸掉了具有象征意义的外壳,换上和孟易相似的纯色卫衣,休闲裤包裹着长腿和窄细的腰身,让孟易又一次陷入了“这人不是彭争”的错觉中。
彭争犹如踩着一地音符走来,孟易仿佛能听见从他脚下流出的乐章,先是略显孤寂的小夜歌,由远及近转变成需要他参与的华尔兹舞曲。
嘴角不自觉上扬,直到彭争问他在笑什么,他才发现他没有理由解释。
他轻咳一声,快速转移话题:“圣诞快乐。”
彭争闻言一笑,递给他一个纸袋:“圣诞快乐。”
孟易一愣,还要送礼物吗?
可他没准备。
“不用交换,”彭争说,“我随便拿的,就是不好意思空手来。”
孟易看向他,发现彭争的眼睛比上午亮。
等到了超市他才反应过来,是因为彭争没戴那个金丝眼镜。
他俩先来超市买点东西。
彭争没问孟易要带他去哪,他喜欢这种被孟易带着走的感觉,因为信任,他可以在孟易这里完全放松。
彭争的饮食习惯一直保持得很好,自己一人的时候也坚持着减脂餐的标准,但是今天他不打算计算卡路里了,只要是孟易做的,他会二话不说吃下去。
可是孟易这边却很难。
他每拿起一种食材都会询问彭争能不能吃,有没有忌口,曾经海纳百川的胃如今在他眼里变得刁钻,仿佛稍有不慎就会破坏这种平衡。
此刻他正对着一盒牛肉条的成分表仔细观察,好看的眉毛拧成一团。
彭争笑着走过去,直接把那盒牛肉条扔进了购物车。
“没那么多讲究,什么都能吃,信我。”
之后他俩又选了点蔬菜水果,趁关门前走出了超市。
两人一人一个袋子,迎着夕阳并肩而行。
孟易的余光一直停留在旁边人的肩膀上,他之前没怎么注意,现在才发现彭争是真的长高了。
还记得高三时他还得稍稍低头看他,胳膊搭在他肩上的高度也正好。
可现在两人的肩膀基本平齐,再搭上去估计胳膊会酸。
他又往上瞥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他竟然发现彭争比他高出那么一点点。
这怎么回事?
目光自然向下,他看见彭争从衣领里延伸出的修长脖颈,被黑色卫衣衬得更白,左侧轮廓的中间有一个明显的突起。
是他的喉结。
记忆中并没有搜索到与“彭争、喉结”有关的画面,因为彭争的脖子和他的脸一样肉乎乎。
脂肪毫不偏袒他身体的任何一处,均匀地包裹住他的下颌线,尖下巴,和那个小巧的喉结。
它甚至藏得比腹肌还要深,以至于孟易发现的时候竟会觉得新奇。
这是男性无法掩盖的第二特征。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彭争已经慢慢长大了。
走了十多分钟,两人在江边的一处仓库停了下来。
孟易轻车熟路地从隐蔽处翻了把钥匙,领着彭争来到了一间小木屋。
木屋建的很复古,木质屋顶和围柱,木质栅栏和台阶,被七彩灯光照亮,门口摆着一棵一人多高的圣诞树,最顶上的圣诞星有点歪。
“这是仓库的值班室,”孟易一边找钥匙一边说,“平时黑漆漆的,这是过节了才亮堂点。”
彭争又看了圈小木屋,此刻孟易弯腰把钥匙对准锁孔,手上还提着超市购物袋。
彭争顿时有种错觉,仿佛孟易即将打开的是他们共同生活的家。
如果以后有人问他,对洛城印象最深的地方是哪里,这个曾经漆黑的小木屋,一定是他答案的首选。
孟易打开了门。
点亮简易吊灯,屋内竟然意外的干净。
屋子不大,正对门口的墙上有一个小小的壁炉,白色地毯上放了张小桌,窗边的墙角有一个双层小冰箱,两个木质斗柜并排摆放,另两侧的墙边分别摆着两张沙发,从凹陷程度来看,应该是值班人员休息的地方。
孟易接过彭争手里的袋子让他进屋:“今晚他们有活动,不会到这来。”
“平时这里可乱了,没想到今天还挺给我长脸。”孟易一边说一边把沙发推到一起。
布置好就餐环境,孟易从斗柜里搬出一个电炒锅,又从冰箱里掏出羊肉卷,鱼丸,冻豆腐,冰虾,又拿出半袋火锅底料,指着满满一桌子说:“咱们吃点火锅?”
彭争看着他翻箱倒柜就为凑一桌火锅的样子既好笑又心疼,他无法想象这些年,孟易在想家的时候都是怎样度过的。
大概就是东拼西凑各种能煮的食材,在一个人的环境里吃着一人食火锅。
他突然觉得自己控制饮食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陪孟易好好吃一顿。
“行啊!”他笑着说,“我也好久没吃了,特别馋。”
见他同意,孟易又转身打开柜子,变魔术般掏出两瓶酒,放在桌子上咚咚两声,彭争的心也跟着跳了两下。
黄色的灯光也能把孟易的眼睛照得晶晶亮,他眼底滑过一丝狡黠,一挑眉问:“能喝吗?”
彭争看了眼淹没在各种包装袋中的酒瓶,喉结滚了滚。
很少碰酒的他今天不想怂。
他说过,无论今天孟易做什么,他都会吃下去。
酒也不例外。
他重新对上孟易的眼睛,笑着回答说:
“没有不能。”
第41章 让你看
夜幕降临,跨江大桥亮起的明灯让空中的星都暗了几分。
有几丝忽明忽暗的微光腾空而上,在深蓝色的画布上四散开来,与江面上倒映出的波光相映成辉。
擂鼓一般的音效传来,敲击在小木屋涂满雾气的窗户上,屋内,小圆锅咕嘟咕嘟沸腾着,冒出的白汽带着中国传统的麻辣鲜香,把相对而坐的两个男人都蒸出了汗。
他们席地而坐,彭争头靠在身后的沙发上,从额头到脖根泛起细细密密的汗珠,另一股燥热正从他的胃部逐渐灼烧至全身。
孟易正在他对面倒酒,刚被清空的玻璃杯重新装上暗橘色液体,彭争眼前突然闪过那天在酒吧里豪饮的孟易,心不由得一跳。
羊入虎口。
如果孟易按那天的喝法安排他,他今天岂不是连裤衩都得喝丢。
心里慌,但他却没阻止。
因为孟易现在的姿势着实有点帅。
一条腿弯曲放在地毯上,另一条腿支撑着手臂倒酒,歪头看着酒杯,长长的睫毛往上一扫,露出下面澄澈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酒量了得,一杯不足以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把倒好的酒放在彭争面前,略带挑衅地问:“不行了?”
孟易嘴角噙着笑,看得彭争火大,于是他坐起身,撸起袖子说:“怎么可能?这才一杯!”
白皙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从手肘蜿蜒而出的肌肉线条流畅漂亮,孟易移开视线,接他的话说:“就是,我觉得也不能这么快。”
彭争:“……”
他这两句话还真有歧义。
举杯相碰,孟易酒杯抵唇抬眼看彭争,只见彭争二话不说一饮而尽,扬起的下巴呈现出好看的弧度,像一只白色冲浪板。
孟易勾了勾嘴角,把酒一口喝光。
他又要去拿酒瓶,彭争见状迅速捂住了杯口,结巴道:“等、等会,缓缓。”
孟易低头笑了,也怪他,忘了彭争不是孔龙,受不了一茬接一茬的酒精轰炸。
“好,”孟易收回手,调小了火力,“吃点东西吧。”
说完,他看见彭争的身体明显松懈下来,软塌塌靠在沙发上,一深一浅呼吸着。
“我操,你这酒量可以了,你们这都这么喝吗?”彭争姿势未变,声音传来。
孟易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喉结,于是盯着那回答说:“你承认你不行了?”
彭争闻言直起身,发丝有些凌乱:“我只是夸一下你,不代表承认我不行。”
逻辑清晰。
孟易给彭争捞着羊肉说:“这边人都这样,把酒当水喝,而且不用下酒菜,说两句话就能空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