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宸羽
彭争不解地看着他,孟易说:“那天张涵说的话,你走心了吧?”
彭争没想到他会细心至此,连自己细微的情绪变化都能捕捉到,这也是身为校草的素养吗?
“我没有,”他习惯性否认,“就是,就是有点怕……”
“你不用怕,”孟易打断他,“不要在意任何人的看法,包括我。”
彭争想说不可能,你那么优秀,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却听到孟易说:“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同样,你也没有那么差。”
彭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自己年复一年掩盖的自卑只是在他面前露出了一个边角,孟易就能见微知著地走进他的内心,找出正确的引线,彻底断掉它爆炸的可能。
他没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出现。
他更没想过这个人是孟易。
他回味着心头那片感动,笑了笑说:
“谢谢。”
“谢谢,”孟易跟他同时开口,“能不能别谢了。”
彭争也觉得自己说了太多次,含金量显著下降,既然孟易送了自己一个礼物,下次也送他一个吧,他想通了之后明显放松下来,随意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的奖励什么时候给?”
孟易说随时,彭争学他也把奖励暂时封印,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拿来兑现。
孟易看了看表,说不早了该回去了,彭争还没待够,但他怕耽误孟易休息,就没再提出留下。
两人一前一后往门口走,彭争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话没跟孟易说,前面的孟易走得也越来越慢,突然,彭争抬头看向他,孟易也猛地回头,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留个电话!”
“留个电话!”
声音一出两人俱是一愣,复又同时笑开了。
彭争坐在电脑前,用鼠标滚轮在孟易的空间里疯狂浏览,刚刚他们交换了所有联系方式,电话,QQ,甚至刚注册的微博,就像是为了弥补之前没法联系的遗憾。
孟易的说说很少,照片也没几张,基本都是随手拍的风景,彭争关掉网页之前还在留言板上写下了一个“踩”字。
彭争点开孟易的资料卡,上次在姚婷婷手机上看里的那张腹肌头像出现在眼前,他没敢点开大图,上次脸红的感觉让他有点害怕,索性不去看。孟易的昵称只是一个简单的句号,下面一排灰色的标识表示该账号的主人是多么不爱这类社交软件。
彭争把孟易设置成“隐身对其可见”,并把他移动到一个单独的分组里,他的分组名称连起来看是个卡通图案,而孟易刚好被放在一个爱心图案里。
他又打开微博,输入好久没登录的账号,在消息那栏下面弹出了“你有1个新粉丝”的提示语。
彭争点进去,昵称为“hdswgdfjnc”的账号关注了他。
果真如孟易所说,他的微博比他的空间还干净,他头像是系统默认,昵称就像是脸滚键盘打出来的,没有任何意义,就连微博内容也只有简单的一条,还是半年前转发的一则寻人启事。
彭争依然点了关注,他看着那串字母后面显示的“互相关注”四个字,感觉到一种奇特的安心,就好像有无数条透明的丝带把他和孟易缠在一起,就算孟易跑到天涯海角,自己也能找到他。
他在自己的空间发表了一个说说,然后心满意足地关掉了电脑。
彭争在临睡前给孟易发了个晚安短信,并得到了孟易的秒回待遇,他在被子里激动得直蹬腿,兴奋过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孟易刚放下手机,就听见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随后响起的是老爸的呵斥和女人的小声尖叫。
孟令山又带女人回来了。
孟易强忍着恶心冲出屋,在二楼平台没看见客厅沙发上有人,他顺着交错的肉搏声和喘息声往楼梯看去,孟令山正把女人压在楼梯上,黑色的丝袜被勒在嘴里,嘴角滴落的口水在木质楼梯上留下痕迹,孟令山在女人的呜呜声中愈加兴奋,倒出一只手去解皮带。
孟易怒火攻心,身体不住地发抖,眼前晃过妈妈的脸,楼梯上的女人像是受不住地往前抓了抓,孟易仿佛看到妈妈那晚朝他伸出的手,欢愉还是痛苦,他无法分辨。
于是她的手再也没能抬起来,孟易看见它在尸袋外面无力地垂着,上面的钻戒还闪闪发亮。
“我去你妈的!”孟易用尽全身力气把一个落地花瓶推倒在地,画着百鸟朝凤的昂贵瓷瓶滚到楼梯口,一头朝那对男女栽去。
都他妈别想活!
第10章 涂药膏
硕大的瓷瓶足有一人多高,在楼梯口处犹如泰山压顶,巨大的阴影覆下来,楼梯上的男女抬起了头,瞳孔一缩,疯狂地挪着身子想要躲避。
瓷瓶大头朝下开始往地面砸去,孟令山一把扯住女人的丝袜往后拽,女人被迫后仰着头,求生欲使她拼命挣扎,慌乱中摔倒在了楼梯上。
孟令山见状抓住女人的脚,想把她拉到一边,瓷瓶开始咚咚咚地往下滚,女人大声尖叫,裙子在大力拉扯下掀起来,黑色蕾丝夹在臀缝中,有种狼狈的诱惑。
瓷瓶接触到大理石地面瞬间炸得四分五裂,发出的巨大声响让孟易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快感,他恨透了这样的生活,他想砸碎一切,在孟令山面前。
孟令山估计也有同样的想法,此刻他像看宿敌一样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拆骨入腹,孟易早就习惯了他这样,每一次他的活动被打断,他都会变成最暴戾的野兽。
“小王八蛋!敢杀你老子?”孟令山暴呵一声。
满地碎片还在微微晃动着,女人惊魂未定,坐在地上捂着白花花的胸脯大口喘气,听见孟令山的喊声回过神,愤恨的剜了一眼孟易:“孟总,你这养的什么儿子?”
孟易心里冷笑一声,果然。
他盯着那堆碎片,心理突然升起最恶毒的想法,他一节一节走下台阶,盯着女人说:“从我的家里,滚出去。”
孟令山暴怒,活动被中断的怒气和上次被惊吓的余韵混在一起,他腾地从地上站起来,冲上台阶一把掐住了孟易的脖子。
“怎么他妈的跟客人说话呢?”孟令山逐渐收紧五指,孟易的脸被憋得通红,他双手用力掰孟令山的手指,无奈严丝合缝,他渐渐失了力气。
他就会这些把戏,孟易在心里想,从小用在妈妈身上,后来用在各种女人身上,现在用在自己身上。
他看过那么多玩过头横死的案例,怎么就是摊不到孟令山头上呢?
孟令山怎么不死呢?
他用尽力气一脚踹在孟令山肚子上,孟令山闷哼一声,送开手控制不住往后倒,孟易重获新生,跌坐在楼梯上,捂着脖子咳嗽不止。
孟令山倒在一地碎片里,女人大叫一声冲过去,把蠕动着哀嚎的人扶到一边。
他还没死,真是可惜。
“孟易你脖子怎么了!”彭争盯着那片触目惊心的紫红色痕迹问。
“没什么,”孟易把校服拉链拉到头说。
“都这样了你告诉我没什么?”彭争有点生气,虽然他不知道孟易怎么想,但他已经把孟易当作最值得信任的人之一,孟易可以选择不想说,但绝不可以在他发现了这么明显的证据之后还要选择骗他。
看他有意隐瞒的样子,彭争想到许久之前孟易也是这般欲言又止,他明明怀揣着许多负面情绪,却仍选择自我消化,他甚至敢打赌连张涵都不了解孟易的全部。
“是不是梁晨?”彭争问出了他觉得最有可能的情况。
孟易转了转篮球:“不是,跟他没关系,”他朝彭争笑笑,“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孟易自顾自的在球框下面投篮,这跟他平时放松的状态判若两人。
“你当我是傻子吗孟易?”彭争差点被气笑,“你好歹编一个靠谱的理由吧?”
孟易不太想跟彭争说这些,彭争的家庭是幸福的,整个人在水晶般纯洁的环境中长大,所以才会人畜无害,与世无争,他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却又有这个年纪该有的通透和稳重,这样的人应该按照他的生活轨迹一直走下去,就像每一对父母都期望的那样,健康快乐地生活。
不应该被自己的肮脏事所沾染,听都不行。
孟易沉默了半天还是没开口,彭争气得肺都快炸了,他气鼓鼓地冲到长凳旁,从书包里掏出当初孟易送给他的那管跌打软膏,想要用力地扔回它的主人身上。
可当他握住管体,冰凉的表面让他一瞬间回想起当初接过它时,孟易体温带来的慰藉,仿佛比抹了三管药还好使。
他犹豫间软了心,无奈地垂下手臂,无论事情是怎样,孟易都是受害者,自己不应该再对他发脾气。
他微微转身,看见孟易正靠在篮球架看着他,他叹口气,板着脸叫人:“过来!”
孟易一怔,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彭争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一直以来他都把彭争当作小孩,说话得解释,生气得哄那种。
小孩这回被气得不轻,见他不动地儿又喊一声:“话不想说,路也不会走吗?过来!”
孟易站直身体,低头藏起了嘴角的笑,出息了彭争,今晚挺爷们儿的。
他走到彭争身边,彭争指了指凳子示意他坐下,他依言照办,刚坐稳,彭争就伸手扯开了他的校服拉链。
孟易本能地往后躲闪,抬头撞上彭争犀利的眼神,他想了想又坐直了身子,在局促不安中看见彭争坐在他身边,拧开了那个眼熟的药膏。
彭争要给他涂药。
孟易顿时有点慌,说实话自从他上小学之后就再没有过这种待遇,他虽然从小到大没少受伤,在每一次跟孟令山鏖战之后都会留下或轻或重的痕迹,但他都是身体力行地靠自己,一个人出城迎战,一个人覆帐疗伤。
他本能地缩起脖子,可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排斥动作彻底激怒了彭争,彭争伸出左手捏着他的下巴往上一抬,在他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沾着薄荷味膏体的右手覆到了他的修长的脖颈上。
然后他就像被点了穴般定住了。
孟易正在承受着双重打击,一是彭争这行云流水般霸道总裁的动作,万万没想到会被用在自己身上,刚才他差一点以为自己是玛丽苏剧的女主,下一秒彭争就会吻上来。
二是敏感的脖子被人触摸,膏体的滑腻放大了指肚圆润的触感,他的鸡皮疙瘩瞬间从脖子蔓延至全身,往上仿佛要炸开头皮,往下一点汇聚在耳根,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正在慢慢变热。
彭争微弓着身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伤处,涂得细致又认真,孟易能清楚地看见他的目光从理性的外科医生逐渐转变成感性的患者家属。
彭争有点受不了,刚刚的惊鸿一瞥没有让他意识到孟易的伤有多严重。孟易的脖子很白,但跟自己肤质不同,这位施暴者一定用了极大的力气,才会在承受能力尚可的皮肤上留下如此暴虐的痕迹。
孟易在他心里犹如汉白玉的瓷瓶,不需要任何粉饰就价值连城,现在却有人把他的瓷瓶弄脏了,用他泥泞的手在上面狠抓了一把。
到底是谁,简直可恶!
彭争目光闪闪,觉得舌根有些发苦,小口吸气想平复一下心绪,却被灌进肺里的冷空气激得手指发抖。
孟易这时收回了下巴,偏头掩盖慌张的目光,结结巴巴地说:“那什么,我……我自己来就行。”
说着伸手要去拿药膏,彭争还保持着给他上药的姿势没动,似乎也没打算动,直接说了句:“你自己能看见吗?”
语气还是很冲,孟易嘴边那句“你说我涂”没舍得说出口,否则自己今天可能会失去彭争这个朋友。
他喉结滚了滚,自觉仰起头,他突然觉得这种氛围特别怪异,具体原因他也说不出来,但当下的这种姿势,这个行为,没来由地让他有些耳热。
明明只是简单的同学爱而已。
他僵直着脊背终于熬到彭争涂完了药,他趁彭争盖盖子的功夫迅速拉上拉链,领子立起来盖住半个耳朵,手肘拄在膝盖上双手交握,盯着地面不动了。
“你上次说的,你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是这个意思吗?”彭争把软膏装进孟易的书包,突然开口问。
彭争不知道孟易说的不好是有多不好,但他觉得这种痛苦的来源一定是他的附属关系,而不是孟易本身。
“我们报警吧,孟易。”
孟易听到这句终于笑了,他许久不肯开口,直到被彭争的天真撬开一条缝,他转头看着彭争反问道:“你会报警抓你的父亲吗?”
孟易的妈妈叶灵是叶氏金融集团的独女,天生丽质,皓齿明眉,除了经商之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老叶总不止一次试图让女儿继承衣钵,却都被现实劝退。
在叶灵千金大小姐的外表下,是一颗BDSM成瘾的心,她和同好姐妹不断更换伴侣,直到孟令山出现在她身边。
年轻时的孟令山气宇轩昂一表人才,人们总是用武则天的男宠张易之来形容他,不仅上得厅堂,还上得软床。
遇到孟令山之后叶灵的床伴没再变过,渐渐地远离了原来的圈子,叶灵原来的姐妹问她过得怎么样,她说自己快结婚了,新郎就是孟令山。
不久传来叶氏集团千金大婚的消息,一年后生下孟易,夫妻二人共同拥有大部分叶氏集团的股份,日子似乎一帆风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