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更新
他打着寒颤想说话,我喝止他,叫他闭嘴,捏着他的肩膀把他推进副驾驶。
车里的暖气把身边人的衣服烘干了,我这才打响引擎起步。在这期间,连酌一直欲言又止地看着我,但可能是怕我又生气,老实地憋到了我家。
我把车停到了车库里面,喊他下车,连酌没动,反问我:“你带我回家?你不害怕吗,我前天晚上才强吻你。”
我轻嗤了一声,拿皮鞋踢了踢他的小腿肚,把钥匙扔到他身上,冷声道:“不下来,就自己开回去。天底下可没有老板给员工当司机的福利。”
我不管他,扭头往前走,没半分钟就听到了关车门的声音,后边的雪踩着吱呀作响。
进了门,我给自己接了杯热水漱口,看到连酌贴在门上犹疑不止的表情觉得好笑。
我一笑,小崽子脸上的别扭更明显了,青一阵白一阵的。
我继续装腔作势地数落他:“看,也是有表情变化的嘛,比下午的死鱼脸好太多了。”
“你如果是为了继续骂我才接我回家,”连酌一改刚才的怂样,又变回了那个恶狠狠的愤世少年,他朝我吼道:“我不会满足你的恶趣味的!”
我看他迫不及待要出去,又因为开不了指纹锁拳打脚踢的模样,笑得更大声了。
我想我只是不带任何恶意的嘲笑他两句,比他对我的冒犯要轻多了,结果哪想到他那么外强中干,竟然扒着门哭了。
我没有安慰过人,但他的哭声实在刺耳,像我真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我烦躁得很,为了让他停止哭泣,语气不善地威胁道:“再哭一声,明天便去找云拂要违约金。”
他果然不哭了,用一双红红的眼睛控诉我。我正要再说两句,没想到柏潜下午说的晚上回电话,竟然真的会回。
但我眼下的情况,哪里适合接。我不带犹豫地要挂断来电,但电子产品在冬天不太好操作,屏幕直接卡在了来电页面,铃声又一直不停。我不停地戳挂断键,见无效索性就想等柏潜那边自己挂了,结果手机被不知道几时走到我面前的连酌抢了,他在我警告的眼神下不怕死地直接按下了接通。
很好,他真的惹火我了。我正要发一通脾气,没想到一直卡着的页面竟然接通了,柏潜的声音从听筒跑出来:“树竟容,这么久不接电话是不方便吗?现在不方便就算了,我打来就是想……”
“当然不方便。”连酌挑衅地看着我,嘴巴恨不得贴进手机里当面和柏潜示威:“前辈现在在教后辈一些,该做的事!”
我三十七岁了,除了《青桐深》杀青片场,没对谁冒过那么大火气。我感觉自己就像只濒临要爆炸的气球,亟待把那口气撒出来时,却因为柏潜一声不吭挂了电话,又毫无杀伤力地破了。
弟弟视角(一):
【无】
1.我的世界只有哥哥。生命里被这个人挤满了,没有丝毫的眼界去看其他人。
我失去了母亲,没了父亲,哥哥就是我唯一的家人。
我不清楚什么时候对哥哥的依赖变质了,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小时候有人打趣哥哥,说:“柏潜,你后面跟的是妹妹吧!”更过分的话也有,不外乎模糊我的性别,猥亵我的身体。
但后面再没有这样的事了,因为哥哥把每一个这样坏人都打服了。
哥哥不是英雄,他打架也会受伤流血。
那时我刚明白自己对哥哥不能人言的欲望时,我觉得自己恶心,觉得对不起哥哥。我想过升学考时借机离开哥哥,可是填志愿的时候想起这些往事,心里卑劣地选择了继续陪伴。
哥哥也已经没有亲人了,他不能再失去我。不然多孤单啊。
我很开心哥哥能为我做这些,但我不想看到哥哥再流血,再难过了。我想我只要瞒一天,就快活一天。
所以我开始扮丑。我用外在的修饰去掩盖那张过于引人注目的脸,哥哥一眼就看破我的小九九,他不习惯我这样,他很嫌弃,却只能叹气。
我抱着哥哥时,心里千万句呐喊“爱你”,脸上却只有臭屁弟弟调皮捣蛋该有的表情。
我平静地度过了哥哥所没有的校园生活,平静地接受了我不能爱他又非常爱他的事实。
也许别人的前十七年有很多值得吹嘘的故事,但我的,只有一个不能说出口的名字。
那时候描写早恋的作文,都带着禁忌。无人可以触碰,又无人不想触碰。可能关于青春期,我和其他的共同点就是,都有很多无从说起的秘密,为了掩盖秘密,又有千万个谎。
树竟容就是我撒得最大的谎。即使我后来不想承认我真的觉得他有种让人提起他的名字就觉得骄傲的魅力。
我初认识树竟容这个名字,他正当红,还未遭受跌落神坛的坎坷。这位与我的生活有云泥之别的男明星,频繁地出现在我的小小世界。哥哥失笑地问我是不是追星了,我看着哥哥这张引无数男女心驰神往的脸失神地点点头。
树竟容之后,他成了我爱好男色的宣泄口。而哥哥是不会发现的,因为他的时间都用来养家糊口了,他没有精力去注意弟弟的体格发育已经快到了临界点。
原本我以为这种与哥哥相依为命的近况,还可以长跑许多年,然而横亘在我和哥哥嘴边的人,意外地走进了现实。
哥哥去北京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是和树竟容同拍一部同性电影。
送哥哥上车的时候,我纠结地问他:“你的戏里有吻戏啊,和男人接吻啊,哥哥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为什么恶心?只是拍戏啊。”哥哥揉着我的头发,微笑道:“一部戏就可以抵你大学四年的学杂费了,真是暴利。我赚大发了。”
我听到绿皮火车的启动声,知道哥哥要离我远去了。
我当时没有意识到危机的来临,也不知道这个叫树竟容的演员,竟然有能力改变哥哥的一生。
我上学是会带手机的,经常因为深夜看百年树人的帖子,流着眼泪整晚整晚胡思乱想。一直压抑的情愫,终于在这次成为了我人生的干扰项。不可避免的,我的学习成绩下降了。
哥哥收到我的电子成绩单时问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我听到这个电话时情绪已经很崩溃了,我忘了该有的分心,委屈地哭着求他:“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和树竟容那么好,我好害怕他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他那么好……”
哥哥只以为我是对偶像的占有欲上来了,有些好笑地回道:“你就为这?”然后无奈道:“我和他只是演戏啊,当不得真的,不会染指你的宝贝。”
我急得要命,哥哥竟然还以为我是在酸他可以和树竟容亲密接触!这是我第一次为撒这个谎而后悔。
我拼命压抑哭嗝,好把话说清楚:“哪里是演戏啊,我看下戏了你们也很好,还会微博互动什么的。”
哥哥却还是不以为意,心平气和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真的是演戏,戏里戏外都有剧本的。安心备考吧弟弟,哥哥还等着沾你的光进一下清华北大的校门呢。”
我起初并不信他说的剧本说辞,直到哥哥再三保证他没骗我,我才哼哼唧唧让他等着我光宗耀祖,最后听他的话把手机上交了。
我对哥哥的信任是从小建立起来的,他从来不会骗我。
可这次他确实没有骗我,但我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和树竟容见面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喜欢哥哥。即使他竭力掩饰,甚至故意冷着哥哥,我也知道,他就是动心了。
我惴惴不安完成了高考,天天守在哥哥身边,防止他心里住进别人。还好,不消我使法子,哥哥就主动和树竟容断掉了联系。
我有天装作不解,又和他提起树竟容,我揪着热搜绘声绘色,可哥哥表现泛泛,甚至有些无动于衷。
我不清楚他和树竟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有那么大的转变。在我看来这个转变是好事,但闲下来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去猜测内因。
哥哥是个非常非常心软的人,善良到我经常觉得他有些圣母病。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好拿捏的人,他在坚守原则方面还是非常强势。但我上一次见他和人闹崩,还是我中学被校园霸凌时,他对我那个视而不见的班主任下了最后通牒,举报到了教育局。最后我的班主任被剥夺了继续成为教师的资格。
我很难去想象哥哥会和树竟容有什么冲突。他们两个看起来都不像是有矛盾到需要干一架的人。但很快,《青桐深》剧组的导演把真相送到我面前了。
我把片方邀请哥哥参加宣传的话转述给了哥哥,哥哥一口回绝不去。看到哥哥的反应我心里是又心疼又开心,但我还是故意提起他几十天成果,我太理解成果被辜负是什么样的感受了。可即使我大度,嘴上劝他去参加宣传,心里却忍不住直打鼓,害怕他真的答应了。
但哥哥的回应还是没有丝毫犹豫。时间过了很久,我都记得那天下午阳台上落日的余晖,在半空中飞旋的蜻蜓,哥哥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心如止水地说再也不想和那个剧组有任何关系。
我几乎在听闻那句话的瞬间就落了泪,甚至有些狼性大发。我想说我亲他一下,能不能赶走哥哥掩盖不了的脆弱。我还他是血脉至亲,心连着心的,他表现地越是若无其事,我越知道他在意得要死。
2.我这一生最不后悔与最后悔的事,就是2021年寒假,受了树竟容在《青桐深》香港点映的刺激,和哥哥表白。
哥哥被我吓到了,整个人很久都傻愣在一处。
我抱着哥哥的腰,把要溢出心口的爱意都告诉他,哥哥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多讽刺,我那么爱他,他却仅凭一个眼神就可以把我杀得片甲不留。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问我:“小恒,哥哥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又有同学欺负你了?我去找你们校长谈谈!”
我满脸泪地拦在他面前,嘴边都是苦笑,我说:“哥哥,你听不见吗?我说我喜欢你,想和你上床的那种喜欢。你不懂吗?”
哥哥惊愕地后退了一步,他抓着沙发难过地问我:“为什么会这样?你被什么影响了?”
他这些举动彻底刺伤了我,我崩溃道:“要被影响吗?我天生就是同性恋!你满意了吗?”
“有药治吗?”他那么绝情,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他一字一句都像在我心上扎口子,却无辜得像这个世界最清白的人。他也许还觉得我该感谢他,因为即使这种时候,他仍没有想过放弃我。
“只要可以把你治好,花多少钱都没关系。”
“你当然没关系。你不是马上就要傍上富婆了吗?星和的千金为你马首是瞻啊,对吧,哥哥。”我听见自己不留情面地讽刺他。可看到哥哥一脸受伤,我的心却疼得更厉害。
太冲动了,哥哥会觉得我是表白不成,恼羞成怒了吗?好掉价。
“我们冷静一段时间吧。”他这样说道,字面意思上好像我真的配和他有过纠葛。
我冷笑道:“不必。我明天就回学校,以后都不回来了。”
我转过身,有些英雄气短得孤傲。
哥哥的身影在我心里不断缩小,那些痛不欲生的错觉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和哥哥相互在各自的房间沉默了一晚上。早上6点我拉着行李箱出来时,一向爱睡懒觉的哥哥却在厨房做起了早餐。
他见到我,手指有些不自在地抓了抓身上的围裙,说:“吃完早餐再走吧,已经快好了。”
一晚上起伏不定的心绪,在这时炸得我和哥哥都体无完肤。
我恶气冲冲地指责道:“你没有心思,就不要每天都勾引人!”
这是我第一次对哥哥这么大声说话,听到我的辱骂吓得哥哥脸上血色尽褪,看起来却更想让人蹂躏他。
我明知道这样下去以后将无可转圜,却没有收手。
我扔下行李箱,逼近哥哥身前,我感受到自己快累死的心跳声。在哥哥猝不及防的时候,我猛地伸手扯掉他肩上的围裙带子,踮起脚咬了一口他的嘴巴。然后半分不怀好意,半分鄙夷道:“要不想贼惦记,就别一天到晚拿着金疙瘩到处招摇。哥哥,你的味道也不过如此。”
哥哥没说什么,也就打了我一巴掌。
可这一巴掌我受下了,却还是断不了对他的心思。我在爱他这件事上说了太多谎,最严重最破绽百出的就是这一句“不过如此”。
我没吃他精心准备的一桌早餐,临走时有些不甘心地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树竟容就可以喜欢你?我喜欢你不犯法,我和你上床也不会怀孕,我甚至不敢去想要和你结婚,为什么我不可以树竟容可以?你为什么可以容忍他,不能也对我高抬贵手?”
哥哥在我面前抬手,我以为他是要问我脸上疼不疼,可现实却是他毫不留情的把门关上,话音隔着门板传过来,痛得我耳朵差点要聋了。
“有病就去治,我会给你打钱,没治好之前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说过很对遍树竟容和我只是在演戏,你当人弟弟要知些好歹。柏恒,我这一生几乎都在为你奉献,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如果心理问题还会引发你的臆想症,我可以每个月给你打双倍的钱。”
这是我自杀之前,最后一次见他。我嘴上说得多狠,其实没几个月就想他想得不行。我偷偷回了一次家,但没见到人。还是逮住了星和的一个小助理,才知道哥哥经郑鸢引荐,已经远赴加州留学。
多可笑。令我日夜受煎熬的人,他从来没想过在原地等我。他一门心思要和我撇清关系,永远逃离我生活。
剧透一下吧,柏潜在我第八版结局被我救回来了,现在草稿箱里有第十二版了,我不敢说是不是你们想的那种HE,毕竟每个人看法不一样,萌雷也不一致,我怕我把话说太死了后面要挨骂。总之要看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虐得受不住了可以弃文,没有关系的,感谢遇见,江湖再见!
第66章 -如果如果,我愿意魂飘万里,换我死前十年。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回家吗?”我掐着手心里的软肉,任粗野沉闷的嗓音像把刀一样吐露,“其实我今天下班之前最后一项工作就是在招新合同上签字,我毫不犹豫就签了名字盖下私印。”
“是你,”我用食指戳着连酌所在的方向,气得声音都仿佛是漂浮在空气中,“是你莫名奇妙就在我车子旁边冻得身子僵硬!我生了恻隐之心,我想指点你一二,打算带你回来开个小灶。”
“但你给我带来了什么呢?我不需要你心怀感恩,你埋怨我也好,你出了我家的门后,你往哪里走都和我没关系。你红不红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