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哲
“真是人不可貌相,”李子锐感叹,“他那个样子,我老觉得他是那种‘老板!来二斤牛肉三斤酒’的江湖侠客,没想到。”
“那这么说……”马啸突然开口,“他行走江湖起了纷争,仇人暗杀他不用下毒,只需要几罐啤酒。”
几个人一通狂笑。
江阔抱着被子进了107,看到段非凡的时候想起马啸的话,站那儿乐了好半天才把被子放到了旁边的躺椅上。
斥巨资的躺椅被段大侠睡了,他只能睡这个没斥巨资的。
本来他没觉得这两个躺椅有什么区别,躺上去了才发现,这张便宜的,放平的最大角度不是180度,睡着没有巨资舒服。
他把椅背又放直了,拿出手机准备找大炮问问奔奔的情况。
旁边的段非凡突然坐了起来。
“醒了?”江阔被愣住了。这人醉倒醒来都这么一惊一乍的吗?
但段非凡没理他,头都没往这边转,坐了两秒钟之后,又哐的一下倒了回去,继续睡了。
“我刚应该给你录下来。”江阔说。
刚还说什么等一下有礼物,是怕没人在,会在走廊上趴一夜吧!
对了,礼物。
江阔站了起来,在宿舍里看了看,没看到哪儿有礼物,没有任何长得像礼物的东西,他甚至还往桌子下面瞅了两眼。
“礼物呢?”江阔走到段非凡身边,推了推他,“段非凡。”
段非凡胳膊动了动,没有醒的意思。
最后可能的地方大概就是衣柜了,没锁,但段非凡睡着,他也不可能去打开衣柜看。
不过应该不可能,段非凡这性格,不太可能在这屋没别人能进来的情况下还把礼物藏衣柜里。
这种蠢事一般都是江总给他老婆送礼物的时候才会干。
江阔叹了口气,躺回了躺椅里。
虽然他对礼物没有任何期待,也没有什么东西作为礼物时能让他有什么惊喜,但眼下这种情况下,是一个人告诉他,我有个礼物给你,然后就没下文了。
好奇心让人睡不着觉。
如果这个人是大炮,他也不至于,但这个人是他的大学同学,一个生活在他完全没有了解过的世界里的人。
这个礼物就充满了未知。
他又坐了起来。
还有一个地方没找。
那就是段非凡书桌上放着的一个大纸箱。
纸箱的盖子没盖严,开着巴掌大的一条。
江阔走过去,往里看了看,阴影里什么也看不清,他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又回头看了一眼段非凡。
然后用手机的光迅速往纸箱上一晃,借着光扫了一眼。
营造出走过旁边扫一眼的场景。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蝴蝶结。
就是它!
江阔一把掀开了纸箱盖子。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黑色龙猫,看上去是陶瓷的,一只耳朵上系着个小小蝴蝶结,看着像是那天江了了给他买的那个蛋糕盒子上的。
他伸手敲了敲,没错,是陶瓷的。
这是个什么玩意?
他放下手机,抱着箱子想把这东西放到地上再看看。
抱着纸箱一使劲。
纸箱只在桌上滑行了半厘米。
这重量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他妈是实心的吗?”江阔转头问段非凡。
段非凡的脑袋倒是往他这边偏着的,但睡得非常香。
有了心理准备之后,江阔再次抱起箱子,用手兜着纸箱下面,这回抱起来了,但的确超过了一个陶瓷摆件的应有的重量,哪怕它的尺寸也超出正常范围。
放到地上之后,江阔又揪着龙猫的耳朵,小心的把这玩意儿拎出了纸箱。
“起码十几斤,”他说,“段非凡你听见了没?麻烦你醒醒,这是个什……”
他看到了龙猫后脑勺上的一条缝。
“存钱罐儿?”江阔震惊了,看着这个跟个小水缸差不多大小的龙猫存钱罐。
他慢慢把罐推到一个倾斜的角度,看了看下面,居然还是个没有口的罐子,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总之想拿出来就得砸掉。
“是钱吗?”江阔晃了晃罐子,里面发出了很细的一些声响。
就是钱。
是硬币。
“生日快乐。”身后传来段非凡的声音。
“靠!”江阔本来蹲着,直接跪下了。
回过头发现段非凡还靠在躺椅上,侧着脑袋枕着胳膊看着他正乐呢。
“你醒了?”江阔问。
段非凡衣服肩膀上被他撕开的位置很醒目,江阔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谈话能正常进行而不至于打起来,他没敢马上告诉段非凡。
“嗯,”段非凡说,“也没喝多少,一会儿就能醒,就是困得厉害,你念念叨叨的也没法睡了。”
“是没喝多少,”江阔说,“正常人这点儿酒也就一泡尿……”
“对,”段非凡站了起来,往厕所走过去,“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我应该是憋醒的。”
厕所的门哐的一声摔上了。
江阔有些无语,只能坐到了椅子上,继续看着这个罐子,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里面是放钱了吗!”
“能不在人尿尿的时候问话吗?”段非凡的声音带着厕所的回响。
“你就说是,不是,”江阔说,“最多俩字儿,不比你这一串儿强?这智商也就配尿鞋上。”
段非凡洗了个脸,出来的时候看上去已经没什么事儿了,脚步利落,不过他刚晕倒的时候,脚步也很利落。
“放硬币了,”段非凡蹲到了罐子旁边,手指往龙猫耳朵上一弹,“一千块。”
江阔愣住了:“你什么意思啊?”
“从收你的那些钱里拿了一千,换成硬币放进去了,”段非凡说,“时刻提醒你,要学会讲价。”
“……我爸应该会很感谢你。”江阔说。
段非凡笑了笑。
“谢谢。”江阔说,“这个真的……我没想到。”
“我本来想直接给你个红包,”段非凡说,“又觉得没意思,这个罐儿是段凌他们商场陶瓷部打折,她抢回来的。”
江阔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在家放了俩月了,也不知道能干什么。”段非凡说,“我正好就拿来用了。”
“放家里不也就是存钱罐儿吗,往里放钱啊。”江阔说。
“她怕这罐儿没放满她就已经先走一步了。”段非凡说。
江阔笑了起来:“现在用钱的机会本来就少,猴年马月能放满……你这么多硬币哪儿来的?”
“公交公司换的。”段非凡说。
“公交车不是都扫码了吗?”江阔说,“还有这么多硬币?”
“可以啊,你还知道公交车怎么坐啊?”段非凡说,“坐过吗?”
“这话说的,”江阔啧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没坐过。”
段非凡笑得咳嗽了两声。
“这蝴蝶结是蛋糕盒上的那个吧。”江阔问。
“观察力不错啊,”段非凡说,“就是那个,我看着还挺完好,就粘上去了。”
“你没事儿了是吧?”江阔看着他。
“嗯,”段非凡活动了一下脖子,伸手在自己颈侧和肩膀上捏了捏,“就是……”
他的手顿了顿,又在肩膀上摸了摸。
江阔清了清嗓子,看着他。
段非凡也看着他。
这沉默漫长。
过了一会儿段非凡指了指他,转身走回了厕所。
一秒钟之后就退了出来:“江阔?这你干的吧?”
“是。”江阔点头。
段非凡看着他,扬手把衣服脱了下来,举着看了看:“不是我说,我差不多能猜到是怎么撕的,但是你不知道拽人的时候应该拉胳膊之类的吗,扯衣服能把人拽起来?”
“情急之下。”江阔看到了段非凡身上的伤。
有些惊人。
这看着仿佛是被人连踢带砍,转圈儿剁出来的效果。
“已经好了很多了,”段非凡发现了他在看,扔下衣服,从衣柜里拿了一件T恤出来套上,“之前特别明显,估计再有几个月就差不多看不见了。”
“你怕吗?”江阔问。
“嗯?”段非凡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