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千岁
冯一诺在自己的牛角尖中都快伤心太平洋了,周铭远却没弄明白,刚刚见到自己还惊喜交加的冯一诺怎么突然就晴转多云一言不发了?
周老板以为他拍了一天戏累了,于是直接让辛哲把车开回了酒店。
住在顶层套房的客人有直达的电梯,周铭远和冯一诺走到房间门口,冯一诺开门时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居然不让周老板进屋。
周铭远挑了挑眉:“为什么?”
冯一诺呆呆地说:“你有老婆。”
周铭远面不改色:“所以呢?”
冯一诺有点伤心地垂下脑袋:“所以,你应该去找她。”
周铭远少有地迷惑了一下,盯着冯一诺头顶的发旋思考了两秒钟。
“……很有道理。不过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冯一诺一脸茫然地抬头。
周铭远抬起自己的左手,给他看无名指上那枚精致素雅的铂金指环:“你是我签过正式结婚文件、举行过婚礼、在神父面前宣过誓的唯一伴侣,你让我去哪里找第二个老婆?”
第34章 你起码说声谢谢吧?!
冯一诺不想活了。
准确地说,是没脸活了。
他觉得就算是一头猪,都比他聪明。真的。
他居然在周铭远面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他居然以为周铭远还有另一个“老婆”!他的智商是不是被狗吃了?
苍天啊,快降道雷劈死我吧,那样我就不用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了!
然而,苍天并没有让他如愿,所以冯一诺只能自力更生地把自己镶进沙发里,用抱枕把自己埋起来,假装自己是一只鸵鸟,任凭周铭远怎么哄都不出来。
周铭远对冯一诺的反应哭笑不得,如果他见过“李承昊”当上皇帝之后的样子,一定会惊讶于冯一诺戏里戏外的反差怎么会如此巨大。
但周老板是没有什么哄人经验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没哄过人,也没谈过什么恋爱。
不过这并不是说周老板身边没有过其他人。以他的外形和身份,不管是在美国还是在中国,都有足够的资本吸引不同类型的狂蜂浪蝶往他身上扑。但能突破周铭远高傲冰冷的防线扑到他身上的少之又少,更是不可能需要他去纡尊降贵地哄。
这仅有的两三个,都明白自己的身份,知道怎么做一个懂分寸、知进退、听话乖巧的情人。
至于谈恋爱,周老板没那个时间,也觉得没那个必要。
贺以则说那是因为他没遇到那个让他想谈恋爱的人。
周老板对这位换情人如换衣服的花心大少口中居然能说出这种话表示嗤之以鼻。
但遇到冯一诺之后,他突然觉得贺大少这句话有点道理。
因为冯一诺是不同的,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
周铭远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这一点从他回到周家,掌控盛世嘉德,对付他那些叔伯们的手段就可以看出来。他习惯谋定而后动,步步为营,掌控全局。
但冯一诺的出现,却让周铭远体会到了什么叫失控。
如果在半年前,有人说周老板会大街上随便拉个人结婚,周老板一定会把那人打包送进精神病院。
可就是这种看似绝不可能发生的事,偏偏就发生了。
那天他在教堂等人,等一个约好要和他举行婚礼的人——那个人不是他的情人,更不是他的爱人。但却是周老板经过多方考虑,认为最合适的人。而那人也表示十分愿意成为周老板的合法伴侣。
然而周铭远在教堂外等了一个小时,等来的却是那家伙的临阵脱逃。
周老板怒不可遏,当即就有种想砸电话的冲动。他在教堂外的广场上喂了半天的鸽子,没想到自己却被当鸽子放了。
周老板很生气,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之中,他边接电话边往外走,却在途中顺手捞了一把差点栽到地上去的冯一诺。
冯一诺自己还没反过来是怎么回事,靠在他怀里半天没缓过神。但周铭远是知道的,因为他这一个小时除了喂鸽子,还在看冯一诺。
他看冯一诺自然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这小子到底能蹲在地上哭多久。
事实证明冯一诺很能哭。周老板喂了多久的鸽子,他就哭了多久。准确时间是一小时二十三分钟,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蹲得太久,哭得太久,双腿发麻,脑袋缺氧,猛然从地上站起来,不晕才怪。
而事情就是那么凑巧,冯一诺两眼发黑往下倒的时候,周铭远刚好走到他身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不过可能因为正好在气头上,周老板的力道有点大,直接把人拽进了怀里。
脑袋发晕的冯一诺生给撞清醒了,又听到了自己电话那头某人的话,以为他被抛弃了。
然后周铭远就听到他用词不达意的英文安慰自己“天涯何处无芳草”。
周铭远又好气又好笑,虽然刚被放了鸽子的周老板笑不出来,但他确实觉得面前这小子有点意思。
明明自己失恋,蹲地上旁若无人哭了一个多小时——周铭远从他那双红肿的眼睛里早就看出他才是真正被抛弃的那个人——眼泪还没擦干,居然好意思对别人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如果这句话有用的话,他又何至于一个人在这里哭得昏天暗地死去活来?
冯一诺估计也意识到这一点了,因为他那句安慰的话实在说得没什么底气。
虽然这么句安慰苍白又无用,却莫名让周铭远改变了主意,准备“挟恩图报”,让冯一诺帮他完成那个婚礼。
周铭远确实需要一个婚礼,但他在当时提出这个要求却并不是全是为了自己。
只要他愿意,会有无数的男人、女人哭着喊着要跟他结婚。提出这个半开玩笑的要求,只是因为在他看来,明显是被人抛弃了的冯一诺更需要一针强心剂。
事实证明周铭远是对的。冯一诺确实需要一个婚礼来刺激自己鼓起勇气放下一切往前走,所以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他。
不过他没想到仪式结束后冯一诺要把那个价值不菲的大牌戒指还给他。理由是太贵重了,不能收。
这年头还有如此纯洁实诚又好骗的小朋友?
周铭远看着面前那张双眼哭到红肿但仍然不失为漂亮的脸,以及那双被泪水洗涤得干净澄澈的眼睛,突然有了那么一闪念,觉得这小家伙像是个什么很招人疼的小动物。
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欺负或者拐跑的那种。
所以后来他让辛哲跟着冯一诺,以确保对方的安全。并且在知道冯一诺喝多了以后,能及时出现把人带走。
不过他没想到醉得一塌糊涂的冯一诺会不放他走。或许是伤心欲绝的酒后放纵,或许是孤独无助的盲目依赖,更甚者,或许冯一诺根本就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
那个让他在教堂门口独自哭泣的人。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当冯一诺用那双醉眼朦胧水汽氤氲的眼睛可怜巴巴望着他,带着哭腔说出“别走”两个字时,周铭远根本无法拒绝。
更让他惊讶的是,当那个笨拙又强硬的吻印上来时,自己竟然没有下意识一把推开。
由于幼年时的经历,周铭远十分排斥与陌生人的身体接触。这也是为什么以他的财富、地位,却能洁身自好,情人少之又少的原因之一。
冯一诺笨拙的亲吻再次印证了周老板先前对这张漂亮面孔的定位。
……真的很像是个傻乎乎的小动物啊,连索吻都只会蹭蹭舔舔。
让人忍不住想要教教他,什么才是成年人之间的尺度。
但周铭远没想到,在轻而易举地把小醉鬼吻迷糊了之后,冯一诺突然浑身绵软地倒了下去。
喝醉的人,身体是真的很重,也真的不那么容易控制。
所以即使是周老板,也没能及时搂抱住小沙包,以至于冯一诺的大腿重重地砸到了茶几边缘,随后又在下意识挣扎时磕到了膝盖。
于是冯一诺又哭了,一张花猫似的脸努力想往膝头去埋,整个身体蜷缩起来,一边哽咽:“好痛……怎么这么痛……”
那画面太凄惨又好笑,让人不忍心一走了之。
周铭远其实可以叫服务生来照顾他,但身为同胞,再加上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度,让他留了下来。
并且尽量心平气和地给冯一诺脱了衣服,简单擦洗了一下之后弄上了床。
他这一晚当然没怎么睡好,加上满屋子酒气,所以早上醒了以后就先去浴室收拾自己。没想到那小子竟然一声不吭直接跑路了!
你起码说声谢谢吧?!
直到现在,周铭远想起自己从浴室出来,看到房间里空无一人的情景,都还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将逃跑的冯一诺抓回来狠狠揍一顿。
而此刻,冯一诺就在他眼前,他又舍不得下手了。
虽然周老板没正经跟人谈过恋爱,但起码的恋爱准则他还是知道的。喜欢的人如果不开心了,那就要……哄。
是的,周老板早就发现了自己对冯一诺的奇异心态。
喜欢看这小家伙聪明面孔笨肚肠的呆萌样子,更喜欢把他逗弄到面红耳赤,甚至嗷嗷炸毛的鲜活面容。
当然……在那双澄澈明眸里盛满了依恋和欢喜看过来时,周老板的心基本是要化了。
周铭远的前半辈子,不招猫不逗狗,除了母亲和舅舅一家,基本对任何人没生出过太亲近的想法。到了三十几岁,突然被这样的一双眼睛一个人打动了。
哪怕他从美国逃回中国,哪怕他转身从他的接风饭局上溜走,哪怕中国根本不承认同性婚姻,周老板依然有一万种方法将他牢牢拽在手心里。
周铭远不喜欢失控,所以他利用一份合同和一份结婚文件把事态导回了正规,由他掌控主导权的正轨。
而现在,这条他所认为的正轨,似乎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人。于是周老板当机立断,从S市连夜赶过来。其主要目的,不过就是为了宣示主权。
他这些弯弯绕绕的九曲心肠,冯一诺是不知道的。
他此时此刻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刚刚丢了好大一个人。所以他把自己埋进沙发里,寄希望于周铭远会突然失忆或者主动离开。
然而,突然失忆是不现实的,主动离开也是不可能的。周老板坐在他旁边温言软语哄了一阵,冯一诺依然坚持要把“当鸵鸟”进行到底,于是周老板技穷了。
不是不想继续哄,实在是经验有限,没词了。又拉不下脸当场打电话给贺以则求救,只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冯一诺,我下班就从S市往这里赶,到现在还没吃饭。”
周老板的正常下班时间是六点,S市到影视城的车程是三个多小时,然后他又在门口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半。也就是说,周铭远为了见他,足足饿了四个多小时。
抱枕下的冯一诺动了动,有点心软了。
周老板再接再厉:“我明天上午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开,你要是真的不想见我,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还真就起身,整了整衣服,打算往门口走。
冯一诺一听这话就急了,立刻掀开脸上的抱枕坐了起来:“别走!我、我没有不想见你……”
周铭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愣是看得冯一诺心虚愧疚无地自容深觉自己不是个东西,人家周老板为了见他一面饿了四个多小时,他居然还想让人家再饿着肚子开三个多小时的车回去,简直太过分了。
“我错了!我不该不理你,你别生气。”冯一诺抓着他的手,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完全没意识到本来是周铭远在哄他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他哄周铭远了?
周铭远对他的主动认错相当满意,但面上依然不动声色:“既然知道错了,是不是该有所补偿?”
冯一诺撇撇嘴,嘀咕:“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说什么?”周老板的听力不是一般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