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阮有酒
直到临近中午休息,林原野去宿舍楼里上厕所时,对方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他进去的时候,厕所里并无其他人。林原野解决完生理需求,回到洗手池边弯腰洗手时,身后就响起了有人进门的脚步声。
林原野起初并未将来人放在心上,直到他敏锐地捕捉到,混杂在脚步声中沉闷的关门声。不慌不忙地伸手拧紧开关,他直起身体回头看向后方。
袁存嘴边叼着点燃的香烟,双手插兜站在紧闭的厕所大门前,似乎是在等他。
林原野佯作无知无觉,甩落手背残留的水珠,面色自然地走向厕所门边。
袁存并未给他让路,非但如此,甚至还朝他面前挪出一步,故意挡住了他所有的去路。男人吊儿郎当地叼着香烟,一双微微上斜的吊梢眼,肆无忌惮地盯着他打量起来。
他咬烟站立的姿势,似乎与程燎有些相像。可他和程燎带给林原野的,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林原野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声音不高不低地开口:“让一让,谢谢。”
袁存拿下嘴里的烟,对着他的脸吐出缭绕的烟雾,“大画家这是要去哪里?” 不等林原野回答,又自顾自地咧嘴笑起来,“是不是去找程燎?”
林原野在刺鼻的烟雾中蹙眉屏息,并未理会他的问话。
察觉到他面上流出来的冷淡,袁存也丝毫不恼,从裤袋里抓出折得皱巴巴的纸张,当着他的面慢慢展开,“大画家是不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确认烟雾已经从眼前散去,林原野语气简洁地开口:“什么?”
袁存闻言,兴致勃勃地挑高眉毛,抖着手中的画纸给他看,声音里带着劣质而又虚假的真诚:“我好像捡到了大画家丢掉的画。”
他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一边假惺惺地将画送到他手边,似乎是想要将画还给他。
可林原野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接。程燎的速写,只要他愿意,还能画上许多张。唯独被别人弄脏过的画,他是不想要的。
见他没有半点反应,袁存终于拉下脸来,动作粗鲁地将手中画纸揉成团,塞回裤子口袋里。继而抬步上前逼近道:“你喜欢男人?”
“婚姻法不是修订过很久了吗?” 林原野迎上他那令人不适的目光,“喜欢男人犯法?”
如同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般,袁存又收敛起自己的脸色,蓦地朝他笑起来,“不犯法。只是像程燎那样不解风情的人,你想找他上床,还不如和我试试?”
他有点兴奋地垂下头来,带着满嘴难闻的烟味压低嗓音:“我会上得你很舒服的。”
耐着性子与他周旋的林原野,终于毫不遮掩地露出眼中的厌烦来。
“你那是什么眼神?” 似是被他眼中的情绪刺激到,袁存神色微恼地抬手掐住他下巴,“有点钱又怎么样?不还是要到处找男人上——”
门外骤然响起的动静,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些粗鄙不堪的话语。
伴随着不紧不慢的敲门声,程燎低沉冷淡的声音穿透门板,落入两人耳中:“谁在里面?”
忽略掉袁存眼底明晃晃的警告与威胁,林原野语气平稳地开口:“我。”
话音落地,钳制在他下巴处的力道,也随之一同消失不见了。袁存强忍怒火拉开身后那扇门,将夹在手上的烟放回嘴里,绕过站在门外的程燎,大步走了出去。
没有去看离开的人,程燎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门内的林原野身上。林原野衣裤整齐地站在那里,任由他观察与打量。
片刻之后,男人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绕过他走到洗手台边,弯下腰打开龙头洗脸。
林原野什么都没说,径直抬脚走了出去。
程燎洗完脸出来,在走廊边的楼梯口找到了他。林原野听到动静回头,主动开口问:“下去吃饭?”
男人却未开口给出回应,而是毫无预兆地停在他面前,抬高手臂扶上他身后倚靠的栏杆,将他近距离地圈在了栏杆前。
林原野眼眸轻抬,不明就里地愣在了原地。
却见程燎微微垂下头来,鼻尖与嘴唇无声无息地朝他脸边贴近过来。
林原野身体微不可见地陷入凝滞,似乎短暂地失去了语言与呼吸的功能。
下一秒,男人松手朝后退开,漆黑的眼眸似有暗涌般看着他问:“他对你做了什么?”
“你身上有他的烟味。” 程燎说。
第12章 借位
林原野慢慢找回自己的语言功能:“没有,你不是来了吗?”
说完,他低下头拎起自己的衣领闻了闻。烟味原本就很淡,楼梯口的风又大,衣服上的味道很快就散去了。
程燎沉默两秒,目光不带情绪地扫向他拎衣领的那只手,“袁存找你什么事?”
不想让对方知道袁存的肮脏意图,林原野摇摇头,小小地撒了个谎:“我不知道。”
对方大概是信了,没有再继续往下问。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去吃饭。吃过午饭以后,眼看着棚外雨越下越大,工人们又临时收到了下午停工的消息。
林原野喝完水出来,看见李哥和娃娃脸蹲在棚下抽烟,程燎站在旁边不远处,指间夹着香烟没有点燃。
娃娃脸对着空气张口吐出烟圈,抬手戳破以后,百无聊赖地扭过头来问:“程哥,下午休息准备干嘛?”
“回去。” 程燎淡声回答。
林原野闻言,捧着杯子走过去问:“下午又停工吗?”
“是啊,雨又下大了。” 娃娃脸模样老成地叹了口气,“政府那边来通知了,考虑到安全隐患的存在,如果这几天一直下雨,工地上积水严重,我们就要等到雨停才能开工。”
没有想太多,林原野顺口接话道:“下雨停工不好吗?这样你们也能休息几天。”
娃娃脸没有说话,边上的李哥按灭手中快要燃尽的香烟,语气听着似乎有些苦恼:“工地上不让干活,我们也没有工资拿。”
从未考虑过工资问题的林原野愣了愣,不再多嘴询问这些事情。
最后反而是年龄最小的娃娃脸,心态乐观地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低头拍落裤子上的烟灰,笑嘻嘻地开口道:“八字没一撇的事,就先别去想了。既然下午放假的事已经确定,还不如回去好好睡个懒觉。”
“你说是吧?程哥。” 他脸上挂着笑看向程燎。
男人口吻平淡地嗯了一声,倒也看不出太大的情绪变化来。
猜想程燎大概也要回家睡觉,林原野便熄了去打扰对方的念头,转身回纳凉棚里收拾东西,也准备回家睡个懒觉。
他与程燎回家的方向相反,自然也就没有叫上对方一起走。回去收拾画板的时候,碰见有人打算去镇上的书店。林原野抽了张画纸出来,花上几分钟时间,替对方画了张简单易懂的地图。
大约十分钟以后,林原野背着画板从工地里出来时,运气不太好地在路边遇到了袁存。
外边雨依旧下得很大,袁存打着伞站在路灯旁抽烟,听见他走出来的脚步声,便稍稍抬高了伞沿,从伞下露出一双略显阴沉的眼睛,隔着十来米的距离紧紧地盯着他看。
林原野举低了手中的伞,将对方怪异的视线隔绝在伞外,转身沿着回家的路朝前走去。
身后紧跟着有迈步踩水的清晰响动传来。
林原野撑着伞没有回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打开拍照软件调出前置摄像头。手机屏幕上的画面中,很快就出现了身后人穿在脚上的那双鞋。
那是袁存今天穿的鞋子,对方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林原野几乎立刻就意识到,并非自己出门时运气不好,而是袁存在门外蹲点守着他。对方或许是因为中午那件事,想要报复他,又或许只是单纯打算恐吓他。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袁存大概都是想跟着他回家,林原野自然不能让对方如愿。
他心中并不觉得有多恐慌,甚至觉得有些好笑。路过马路旁的斑马线口时,林原野转身停下来等红灯结束。
跟在他身后的袁存也停了下来,对方将抽完的烟随手丢在脚边,继而盯着不远处林原野的背影,开始悠闲散漫地嚼起槟榔来。
红灯跳绿以后,林原野撑着伞穿过马路,朝记忆中程燎家的位置走去。而身后嚼槟榔的袁存,也并未让他失望,立马就抬脚紧跟了上来。
林原野嘴角挂着愉悦的笑容,一路走到了程燎住的地方。他停在铁门紧闭的院子外边,按响了门边挂着的老式门铃。
门铃按到第二遍时,睡得黑发略微凌乱的英俊男人,身穿松松垮垮的背心和大裤衩,踩着一双拖鞋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对方顺手拿过洗脸台边的雨伞撑开,踩着地面的浅浅水洼穿行过来,伸手打开面前那扇铁门,垂眸望向站在门外的人问:“有事?”
林原野缓缓抬起伞来,短短的时间里,已经迅速收敛起了唇边笑意,脸上浮现出浅淡而又真实的慌张情绪来,“有人在后面跟着我。”
“我不想回家。” 犹豫了一秒,他又低声解释,“除了你这里,我暂时想不到其他能去的地方。”
程燎一双黑眸轻眯,伸手揉了揉自己睡乱的头发,抬眼越过林原野的头顶,朝他身后远远扫过去,带有几分锐利的视线很快就在空中,遥遥锁定了袁存那双特征明显的吊梢眼。
下一秒,他面色如常地收回视线,侧身给门外的人让出了路,“进来。”
顺理成章地得到了房子主人的许可,林原野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抬起头来轻声询问:“他还在吗?”
对上他那双明显不安,却又足够专注的眼眸,程燎神色微微一顿,“在。”
林原野动作轻微地点了点头,“是我认识的人吗?”
林原野眸中有浅浅的异样掠过,继而缓缓开口问:“是不是袁存?”
“是。” 程燎依旧答得简洁,视线却带着笃定的意味,以一种难以忽视的力度,扫向他从伞下露出的漂亮眉眼,“你早就猜到了。”
在他的话语里沉默片刻,林原野脸上流露出愧疚的神色来,“抱歉,我撒谎了。” 他话中真假掺半地向男人解释,“我隐瞒了一件事,袁存可能喜欢男人。”
“他喜欢你?” 程燎从他模糊的解释里,精准而敏锐地抽出了他想要表达的重点。
林原野没有反驳他。
“如果他还没有走的话,” 他再次从伞下抬起眼眸来,瞳孔诚恳而真挚地望向面前的男人,“你可以稍微帮我一个忙吗?”
程燎并不是傻子,很快就猜到了他话中的用意。男人撑着伞站在原地未动,言简意赅地答:“可以。”
林原野低下头来收伞,藏在伞下的唇角隐秘而又愉快地翘了翘。
他将收好的雨伞丢在了脚边,矮身钻入程燎的伞下,在男人无声的默许里,伸出双手抱住了对方。
伞下小小的方寸之地里,听着耳边砸落在伞顶清晰而又绵长的雨声,独属于程燎身体的温度逐渐渗入他的皮肤表层,烧得他的心口微微发烫。
短暂的一瞬过后,林原野面色自然地松开抱在他腰间的手,一边缓缓朝后方退去,一边极有分寸地出声道谢:“谢——”
程燎神情淡然地捏住了他的下巴。
林原野的话音戛然而止,顺着他指尖的力道,仰起了自己的脸。
撑在两人头顶的伞被移开,程燎对准他嘴唇的位置,在雨中微微垂下头来。
“借位而已,别动。” 男人说。
第13章 烈酒
没有在他嘴唇前停留太长时间,程燎很快就放开了他。
雨伞重新挪回两人头顶,对方的视线至始至终都不曾落向他,而是越过他的头顶,扫向了他身后的不远处,仿佛真的只是在配合他做戏而已。
“走了。” 程燎收回视线开口。
林原野不动声色地平了平心中情绪,脑中思绪迟钝而缓慢地恢复运转,“什么走了?”
程燎闻言,眸中略有诧异地扫了他一眼,“袁存走了。”
林原野嗯了一声,再度在心中告诉自己,程燎真的就只是在配合自己做戏。他弯腰捡起丢在脚边的伞,将自己未能说完的话补上:“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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