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 第29章

作者:何暮楚 标签: 年下 HE 近代现代

  陈谴指间渗了薄汗,有点握不住笔杆,全靠徐诀的手支撑:“是,如果任由别人掐屁股,或是深入摸别的地方,还能多赚一点。”

  裹在手背的力道加重,徐诀在他耳后晦暗不明道:“不许这样。”

  “哪样?”

  “画面这里,用笔要大胆,不许抓住局部不放手。”

  陈谴翘了下嘴角,也不知道自己在回答哪句话:“我知道。”

  “那,”徐诀斟酌了下用词,“既然清楚圣诞会赚多少,是不是代表往年的圣诞你都在上班?”

  陈谴心跳空了一拍,若不是被徐诀操纵着,早就在画纸上落下一道败笔:“嗯,这些稀松的节日,我很少庆祝。”

  是很少庆祝,还是那个人不会特地抽时间陪你庆祝?

  这个问题徐诀没问出来,有些事儿了解到他愿意知晓的程度就可以翻篇了,他不计较。

  “害你失了几千小费,那圣诞树用金币装饰吧。”

  以纯白为丝带,以金色做点缀,陈谴问:“摇钱树啊?”

  “是啊,摇到差不多就……”

  “就什么?”

  徐诀想说,摇到差不多就不当小蜜蜂了好不好,但没问出来,怕陈谴拒绝,更怕陈谴反问他理由,他没有合适的立场。

  “就轮到你自己画,”徐诀松开陈谴的手,“应该找到手感了,你试试。”

  他站在陈谴身后看了一会儿,左手在兜里捞住了一支瓶身圆滚的香水,等玻璃瓶被焐热,他攥在手心从兜里掏出来,重又俯身握住陈谴拿笔的手:“这里明度不够。”

  借着亲密的动作,他悄悄地,把礼物放进了陈谴的口袋里。

  粉蓝色的摇钱圣诞树被他们带走了,徐诀仗着跟主办方的老师认识,挺明目张胆。

  不过水彩还没干,画纸不能卷起来,回去的路上陈谴坐在单车后座展着画纸欣赏:“你平时的画都怎么处理?”

  “搁着,”徐诀骑得慢悠悠的,不想圣诞就这么过去,“尺寸大的卷起来塞画筒里,特别小的当书签,其余的随便堆书房里。”

  陈谴只有手上的这一张,所以格外珍惜:“那水彩画能过塑吗?”

  “可以,”徐诀说,“过塑后保留时间更长。”

  刚答完,尾椎骨又被人戳了戳,若不是力度很轻,徐诀怀疑自己迟早被陈谴戳成半身不遂:“干嘛啊?”

  “前面十字路口拐个弯,”陈谴朝水彩画还没干的位置吹了下,“去个地方。”

  晚上九点多钟,圣诞感极强的红色单车滑进偏静的老城区,在小鱼工作室门前停下。

  “你先在外面等五分钟,我很快出来。”陈谴说完就下了车,夹着水彩画推开门。

  隔着扇玻璃门,徐诀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看陈谴的脸,对方在跟个头发有些许长的男生聊天,不时弯唇笑笑,总是习惯性用指关节轻蹭那颗唇钉。

  徐诀用不带掩饰的眼神将陈谴关进自己的眼里,刚刚画画的时候他就在克制,那么多人在场,他恣意地用气息为陈谴的耳廓上色,其实更想亲一下,看它会不会染红。

  倏地,陈谴抬头看了过来,徐诀忙换上平日的纯良面孔,抓着车把溜出了两三米。

  他闲不住,拐过街角看到有个花店,他捏住刹车,一低头竟然瞧见扎在花架上的紫苑花束,浅紫过渡到深紫,中间散落零星白的,和陈谴相册里的图片一模一样。

  徐诀没什么愧疚心地叛变了,前几天才喊六巷花店的姑娘进货紫苑花,现在就掏钱在另一家买,还给自己找借口,是因为这家的包装纸更好看,粉蓝粉蓝的,跟摇钱圣诞树很配。

  花店老板亮着收款码,说:“再买束红白玫瑰吧,圣诞节送女朋友合适。”

  徐诀接过花束:“不用,我姐姐就喜欢紫苑花。”

  “哦,姐姐啊……”

  没听花店老板推销,徐诀一手捧花一手抓车把,调个头又蹿出去了。

  陈谴已经在台阶下等他了,看到他抱着一大捧花回来,有点吃惊地瞪大眼,以为自己误入什么偶像剧拍摄现场。

  “送谁啊这是?”

  徐诀把花往他怀里一塞,意思很明显,不过明面上还是得遮掩一下不纯的心思:“电视柜的花瓶不还空着么,就随便买买。”

  陈谴整个怀抱都被清新的花香扑满了:“随便买买这么大一束?”

  “人花店老板想早点收工过圣诞,我助她一臂之力,”徐诀怕再说会暴露心思,忙转移话题,“你拎的什么啊。”

  陈谴学他语气:“就随便买买的画夹。”

  画夹真就陈谴随便买买的,在文具店瞅着尺寸合适就拿了,毕竟不是礼物中的主角,没想到徐诀迫不及待就伸出手臂:“给我挂上。”

  陈谴没动:“说给你了么?”

  徐诀抿着嘴看了他一会,撇开视线作势要走,陈谴忙按住车头:“画夹里还有别的东西。”

  徐诀重又伸出手臂,语气添了丝强势:“给我挂上。”

  花香飘了一路,陈谴说:“你骑快点,回去赶不上热水了。”

  徐诀并无意降速:“谁不想啊,轮胎好像快没气了……”

  已经滑进了长年路,陈谴动了动身子:“我下车吧,别折腾了。”

  “你别动,是轮胎没气,又不是我没气!”徐诀又蹬了几圈儿,快到六巷时猛地捏住刹车,陈谴始料未及,身子因惯性往徐诀身上一倾,手顺势抓紧对方的衣服。

  “操……”徐诀低低骂出声,“咱俩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吧。”

  陈谴正想问徐诀是不是又碰见他妈了,心尖儿却一颤,注意到徐诀用的是“咱俩”。

  抓在徐诀衣服上的手松落,被攥过的地方留下了几道深浅不一的皱痕。

  有点像他心里并未完全抚平的伤口。

  陈谴跳下车,没了徐诀后背的遮挡,前方的视野豁然清晰。

  六巷口,道旁的树荫里,蒋林声站在那儿,正沉默地看向他们。

第34章 看够了吗

  新换的跑车停在离六巷口稍远几米的地方,上次被一高中生说车挡道,现在蒋林声看着这人掌着车把进了巷口,最后还转过脸若有似无地瞥他一眼,就觉得……真他妈膈应人。

  他从巴黎出差回来好些天了,公司里事务堆积,今晚才抽出了空。在麋鹿没找着人,他来这里候上良久,此时领带解了,头发也微乱。

  陈谴拈着片落在衣服上的紫色花瓣揉捻,被蒋林声拦住要聊两句,他其实没什么耐心:“看够了吗?”

  六巷口早没了人影,蒋林声撤离目光,陈谴护犊子般的语气让他感到陌生:“怎么,担心他?”

  指肚的花瓣被陈谴用指甲刮出一道深痕,他浅浅地笑道:“你在侥幸什么,是以为我跟别人好上了,你犯的错就能相对减轻几分?”

  蒋林声伸手想牵他:“我们今天不谈这个。”

  “为什么不谈?”陈谴躲开他的手,“是你默认这是事实,还是认为我们之间还有别的话题可以畅谈?”

  蒋林声捞了个空,看着陈谴干净的右手腕晃了神。

  半晌,他拉开副驾的门,从车上取出个纸袋递给陈谴:“原本计划了路线和你偶遇香水店,后来我自己去了,你之前一直在用的那款香水去年就已经停产,我找了很久。”

  陈谴垂眸掠一眼,等着他说下文。

  蒋林声仍拎着袋子举在半空:“你还喜欢的话可以继续用,如果不喜欢了,我另外还买了款新香,你试试看,能不能……慢慢接受。”

  不难听出这句话意有所指,陈谴沉默不语,将指间搓烂的花瓣扬手扔了。

  “留着给你的小情人用吧。”陈谴揪起衣摆擦擦手,“他那人演技好,再不合胃口也会端起一副谄媚的嘴脸哄你开心,你不用担心他说半句不喜欢扰你心情。”

  他说罢要走,蒋林声急忙叫住他:“陈谴!”

  “我跟他没联系了,”蒋林声说,“我保证以后也不会再有第二个袁双。”

  “但也不会再有第二个陈谴陪你耗五年,”陈谴听笑话般,伫立在枯藤下作疏离之状,“我是真想不通,你厌倦我情有可原,可你怎么会看上袁双?因为他口活比我好?还是他愿意陪你玩儿别的?ELK白玉盘那么多,你专拣最廉价的吃,你是破产了还是疯了啊?”

  “是我错了,”蒋林声上前一步,垮塌了一派意气风发众人簇拥的形象,眼中只余深切的乞求,“陈谴,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巷口的风太猛,吹得陈谴的心止不住地颤。他将手揣兜里,想寻求一拳温暖,左手指尖不经意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他没多想便把它握住,指甲在凹凸的纹路上刮了刮。

  “对了,”他回头,对上蒋林声陡然亮起来的双眼,“我暂时还不想搬家,你别逼我。”

  那团亮光因他这句警告而迅速熄灭。

  正待陈谴举步离开,蒋林声盯着他的背影问:“你跟他,睡过了?”

  陈谴深吸口气,冷风灌入鼻腔,蹿得他鼻头发酸。

  “当时我们在一起多久,我才肯被你拐上床的,你自己不清楚吗?”陈谴轻声道,“蒋林声,你人烂是你的事,你别扯上我,也别扯他。”

  巷口被徐诀更换过的灯泡扫出一条明朗温暖的路,陈谴头也不回地踏进去,而后加快步伐,低着头拐进楼梯口踩上台阶。

  刚快步走上十几阶,他停下,将左手从口袋里伸出来。

  只见掌中躺着一瓶设计温柔的香水,石榴紫瓶盖,乳白色瓶身,看着有种纯净的凛冽。

  他完全没留意香水是什么时候落入自己的口袋,记忆按下回播,大概只能是徐诀教他画画的时候。

  香水瓶已经被他焐热了,陈谴拔盖往手腕喷一点,待气息散开,他折臂让手腕朝耳后根贴了贴,冷感的白花、柔软的木调、微涩的雪松,不知这是不是他在徐诀眼中的性子。

  方才在楼下不适的颤意被淡香抚平,多日没触碰香水,陈谴上了瘾般,往掌心也喷洒上些许,然后握拳重新揣进兜里。

  上楼梯的脚步比两分钟前轻快很多,陈谴穿着新香像赶赴舞会的辛德瑞拉,到三楼拐弯,他顿住,还没到城堡就差点被楼道口的黑影吓进ICU。

  徐诀正岔腿坐在楼梯上,一手捧着那束紫苑花,一手攥着个单词本,画夹挎在身侧,书包背在身前,那只夺了他名字的柴犬玩偶在腹下快被夹扁脸。

  活像晚修下课后躲着学校禁止恋爱的规章,却偏要在重要节日约女朋友楼道密会的叛逆男孩儿。

  徐诀也抬头,单词记岔了,看着陈谴还未收敛笑意的脸天马行空想了许多。

  笑什么?跟姓蒋的见一面那么高兴?

  心软了?打算跟狗屁前任旧情复燃?

  凭什么?就因为轮胎没气的破两轮香不过人家的豪华超跑?

  不对啊,这种情况不该一个人回来吧,难道是让他卷铺盖滚蛋?

  徐诀啪地合上单词本,正欲开口,陈谴问:“不是让你先回家吗?”

  徐诀的借口信手拈来:“是我想坐这的吗,今天放学走得急,钥匙落学校了。”

  语气算不上多友好,想到陈谴和姓蒋的在楼下聊了十多分钟就他妈来气,十多分钟多长呢,这时间足够他在早读课打个盹并想好午晚餐吃什么。

  不料陈谴还有闲情逸致打趣他:“你这还叫走得急?我在校门口蹲你半小时了。”

  边说边走上楼梯,经过徐诀身边时,陈谴掏出捂过香水的那只手,轻轻按在徐诀脑袋上揉一把头发,说:“回家了。”